江槐抱着她,  吐息落在她的后颈。明霜懒洋洋的,伸手抚过他的面颊,忽然问,“江槐,  我明天要去一个地方,  你要不要一起?”

    细雨蒙蒙,  明霜靠在男人怀里,  看着窗外风景,  很沉默。江槐也没有多与她说话,只是静静地握着她的手。

    车平稳地行驶过公路,  开往檀城郊区,  墓园里环境静谧,  入目皆是郁郁葱葱,  江槐陪着她进了墓园,喻殷的墓在第三排最里侧,  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墓碑上没有一丝灰尘。

    明霜将带来的贡品一一放下,  燃了一株香。

    每年除去清明,  她还会单独过来看喻殷一次。

    “以前小时候。”明霜说,“大部分时间是陆措陪我过来的。”

    “这几年,  一直都是我一个人过来。”

    她不愿意和明立诚一起给喻殷扫墓,陆措小时候对她很好,后来长大了,  陆措想娶她,和她关系也就这么断了,明霜想起,这个人似乎也已经在她生活里消失了很多年。

    “以后,  我陪你。”江槐轻声说,把她的手收在自己掌心。

    明霜脸上少见的没有笑容,她盯着大理石制的白色墓碑,上面雕刻着喻殷的名字。爱妻喻殷之墓,夫明立诚于公元xxxx年。

    明霜说,“我妈妈出身很普通,我外公外婆都去世得很早,家里也没什么钱,她是独生女,考上了临大,去京州上学,然后在学校遇到了我爸,我爸追的她。我爸家里很有钱,大学刚毕业,我妈就嫁给了我爸爸。”

    “后来,我爸生意越做越大,经常不回家。”

    “我上小学的时候,有天晚上下大雨,我妈非说要去接他回家,在国道边,被一辆桑塔纳撞了。”明霜说,“我被从奶奶家接了回来,在医院看着我妈一点点咽气的。”

    明立诚没有赶回来,没见到喻殷最后一面。

    这些往事,明霜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我觉得很没意思。”明霜说,“人生在世,只能来活一次,为什么要为了这些事情费神。”

    因此,这么多年,她也一直秉承游戏人生的态度,不愿意变成第二个喻殷,不愿意对任何人付出自己的真情,江槐却偏爱上了她,找她要感情。

    明霜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江槐,我把这些说给你听,没有别的意思。”

    她那么骄傲,并不是要对他解释什么,也不是想卖惨。

    江槐何其聪明,他握了握她的手,轻声说,“霜霜,我不会要求你对我保证什么。”

    就这样,让他留在她身边,分给他那么一点点爱,就足够了。

    “可以吗?”得到了她的首肯,江槐为喻殷上了一株香,原本一直是他为明霜打着伞,将她小心地罩入了伞中,一点也没有让她淋湿。明霜凝着他的背影,接过了那把伞,罩在了江槐头顶。

    江槐做什么事情,似乎都是那么认真专注,尤其在遇到与她相关的事情时,明霜凝视着他线条清俊的侧脸,这么多年里,她长大后,第一次带一个男人来到喻殷的墓前。

    是她自己挑选的。是江槐。

    以往,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回程路上,明霜心情说不上有多愉悦,但少见的也没有以往去给喻殷扫墓后那种沉沉的郁躁。她靠在江槐怀里,忽然偏了偏,把侧颊埋在了他怀里,江槐已经察觉到了,他伸手抱住了她,把她拥入了自己怀里,臂弯温暖。江槐从少年时代开始,就一直是极为沉静可靠的男人。

    “你的眼睛,现在能看到了吗?”明霜问他。

    江槐说,“能看到一点模糊的轮廓和光。”还需要一点点时间来恢复,“医生说,下个月可以拆纱布了。”

    江槐原本就很优秀,终于渡过了这次大坎,未来的路会越走越通畅。

    “为什么?”明霜看着他,忽然问,“江槐,为什么要来找我?你去找别人不好吗?”

    “我不会去找别人。”他轻声说。

    这辈子都不会。

    “那你为什么要找我?”明霜说,“我对你不好,以前不好,以后也不会好,一辈子都不会好。难道就因为我以前给你过了次生日?带你去看了次病?江槐,我告诉你,那些都是骗你的招数,为了钓你。你要是图这些,最好尽快离开我。”

    江槐安安静静,“霜霜,我不会走。”

    和这些都无关——因为我爱你。

    爱很复杂,说不清道不白,江槐也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很执拗,认定了什么,一辈子也不会更改。他只为她心跳加速,想起她心会疼,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也没变。

    ……

    皎月的事情很多很忙,从京州回了檀城之后。随着《神州记录》的热播,上门来的订单越来越多。他们开了个小会,都觉得可以拓展业务。

    目前,他们的无人机产品主要是用来航拍,以后,也可以开发用来绘测,农业检测的产品,明霜对这些倒是兴趣不大,最开始,她选择这个行业就是为了航拍。

    陈鹤轩现在去临大任职了,明霜叫卢思佳再度发布了一个招聘通知,把条件卡得极高,不料第一天就收到了一百份简历。

    “这些牛掰哄哄的人,来投我们公司做什么?”明霜盯着卢思佳筛选简历。

    “老大,我们现在在业内很出名的。”卢思佳回头看她,诚恳道,“而且有钱啊。”

    谁不知道,皎月的总裁是个富家大小姐,公司就是开着玩玩,没想到做这么大,根本不缺钱,工资股权分红大把大把的发。

    明霜,“。”

    也行吧。

    “我先走了。”她穿上外套。

    齐健正好端着盒饭上来,“明总,这段时间都走得好早。”

    明霜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想?”

    几人面面相觑。齐健一把拉上门,见明霜走远了,“明总,好事是不是快了啊?”

    卢思佳说,“是吧?”

    江槐他们都见过,也知道他对明霜的心。卢思佳砸吧了一下嘴,“被这种男人追,要是我,估计撑不过两天,明总好厉害。”

    有地位有钱不说,那样的模样气质,是卢思佳见过的最印象深刻的男人。

    “林泉最近越做越大了。”杨定陶在看财经版新闻,“久恒视觉准备在港股上市,市值估计要爆炸高。”他们公司有林泉的投资,久恒的技术,听说最近林泉在投资科技企业,到时候,拿到的技术他们当然也是随便用。

    久恒和林泉的关系,他们现在也是一清二楚。

    怪不得,当年他们能空手套白狼,拿到久恒价值一个亿的技术。

    ……

    明霜不怎么管理公司事务,她更喜欢开发一些。博士即将开学,她要学的课程不少,明霜回家后,看了会儿文献,做了个新模型,调了调参数。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她在书房办专心正事的时候,都会锁门,江槐也不会来打扰她。

    门口恰到好处敲门声。

    江槐进来了,明霜揉了揉眼,伸了个懒腰,“怎么了?”

    “霜霜。”江槐站在她面前。

    “没有你,我睡不着。”他轻声说,“失眠。”

    他竟然还拿着什么,是医生的诊断单和他的药,轻轻放在明霜桌面上。

    “别给我来这套。”明霜说。

    江槐又不是第一天失眠,以前他有什么不舒服从来不说,就硬撑着,现在一点失眠都要来找她。

    江槐微抿着唇,站在那里,他眼睛还没好,换了纱布,乌黑额发垂落在白皙的额上,看着特别清纯,像个大学生。

    可是她好像又有点吃这套。

    明霜洗完澡后,慢条斯理回自己房间,掀开被窝,果然,江槐已经迅速搂住了她,把她拽入怀中。

    说起来神奇,江槐第一次和她同居——还是在他装失忆的情况下——两人没有任何磨合期,也没有矛盾,似乎天生就契合。

    “江槐,说起来,你为什么要和我签那个对赌?”明霜忽然想起。江槐隐瞒她身份的事情她暂时姑且能理解,为什么当时不解释,偏要和她签这个对赌协议?他难道不知道,以她的性格,会对他大发雷霆?

    “安以。”他原本满足地抱着她,忽然抿起唇,“我以为,你开公司,是为了赚钱养他。”他无比嫉妒,做了这个决定,这样,明霜至少会顾忌他一些。

    那时候,一别六年,他想她快想疯了。他想,恨也比无视好些,至少她眼里会有他。

    “……”明霜都快忘记这名字了,江槐以为她开这家公司是因为安以?也太荒唐了。

    “他有这本事?”明霜说,“江槐,我没想到——那你那时候,莫非以为他是我男朋友?”

    江槐没做声。

    “那你还亲我?还想方设法勾引我?你知三当三吗?”明霜回想起来,“江槐,你真是个没道德的男的。”

    他抱她更紧了些,去吻她耳尖和脖颈,就是不说话。

    温存过后,江槐很满足,明霜懒洋洋的,躺在他臂弯。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居然是明立诚的电话。

    明立诚估计喝了点小酒,“你男朋友什么时候带来给我看看。”

    大晚上,给她打电话,就为了这点破事?明霜有点无语。

    她看了一眼一侧江槐,“他没空。”

    明立诚问,“你男朋友哪家的?性格怎么样?做什么的?”

    明霜说,“无业游民。”

    明立诚耐住性子,“没工作也行吧,人老实就好——学历怎么样?长得如何?”

    他们明家要养一个男人倒是也养得起,就是基因不能太差了,影响他未来的孙子。

    明霜说,“一点都不老实,心机得很。没什么优点。”

    明立诚难以理解,“……你找这种男的做什么?”

    “我喜欢,不行吗?以后别这么晚给我打电话了。”明霜也不管电话那头的明立诚,挂断了电话。

    那个被说成没什么优点的男人倒是也不介意,只听到了她喜欢这几个字,心里泛起甜,明霜看着他夜灯下漂亮的脸,凑近亲了他一下,“江槐,你以后别工作了,就待在家里给我做饭暖床,怎么样?”

    反正这两样,他也都很擅长很专业。

    “霜霜,那样你太辛苦了。”不料他却没有答应。江槐以前工作的最大动力就是,要以后给她,给他们的小窝,提供最好的经济条件。

    “江槐,你胆子大了,不听我的话了。”江槐嗅着她发梢的香味,忍不住又要来亲她,被明霜躲开了,“你表现不好,不行。”

    她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却不给他亲。这么多年过去后,明霜喜欢咬人的毛病还是没变,尤其喜欢咬他,在他们亲密时,看到江槐清冷不再,意乱神迷。

    江槐身上有很多咬痕,别人看得到的地方,看不到的地方。旧的还没愈合,就经常被她添上新的,但他极乐意被她在身上留下专属的印记。

    “行,那你去上班赚钱养我,我再找个人来给我做饭暖床?”明霜说。

    “……”她被江槐亲得喘不过气来。

    ……

    江槐眼睛情况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医生说,要恢复到往常视力,大概还需要一两月。

    江如枞正巧也去医院看腿,林清晓陪着他。

    明霜和江槐一起出来,两人手牵手,正巧遇到江如枞。

    “怎么样?”明霜停住脚步,问他。

    “不怎么样。”江如枞笑,他清减了一些,肤色苍白,五官一点都看不出岁月痕迹,很清隽,“估计是好不了了。”

    林清晓推着轮椅,看着江槐和明霜交握的手,眸光有些复杂。

    江槐很冷淡,在外人面前一直如此,他望着江如枞,没说话。

    他很早以前,已经找到了最好的专家来给江如枞会诊,结果是已经无药回天。

    江如枞以前和他很相似,并不这么在意自己身体。

    “他和我说过很多。”回家路上,明霜对江槐说,“关于你以前的事情。”

    即使是如今,江槐握着她的手指还是忍不住收紧了些。

    “我有你初中时的那个笔记本。”明霜说,“你那时候骗我说不记得了,但是,我看到你写在笔记本里面的字了。”

    “江槐。”她认认真真看着他,“以后,你是生是死,都由我决定,你没有资格再写这样的话了。”

    明霜以前很少去医院,第一次去,是见喻殷去世了,后来,再去了几次,却都是因为江槐。

    医院是个很神奇的地方,生离死别,爱恨情仇,明霜见到得了绝症的病人家属,在医院门口,痛哭到流干眼泪,看到成功下手术台的人,家人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生命是那么的宝贵。

    “不会了。”江槐低声说。他修长冰冷的手指摩挲过明霜的面颊,动作很轻,一点点描摹过她面颊的轮廓。

    那本笔记,是他十五岁时写下的。

    那天半夜,他又走出了学校。那段时间,他经常这样,压力最大时,感觉自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有时候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自察地走到了水边,顶楼,他对自己的厌弃感也在这时达到了顶峰。

    远处,月下,走来了一群人,和他年龄似乎差不多大,正中是一个少女,先飘来的却是一阵歌声,她还在哼唱,似乎是刚从ktv回来,身上都洋溢着毫无阴霾的活力。

    她便走边唱,调子拿捏很准,少女音色原本甜美,旋律极为悦耳,回荡在这深夜空旷的街道上。

    深秋的时候,他只穿着一件短袖,手里拿着白色校服,背后被踏脏的印记还没洗去,和他们擦肩而过时,那个少女落在了最后。他的校服忽然就这么轻飘飘掉在了地上,正巧落在了她脚边。

    月光皎洁。

    那个少女停下了脚步,他站在阴影里,垂着长睫。

    她在月下,一张脸生得那么漂亮娇嫩,红红的唇,笑起来明亮又皎洁,她停下了脚步,捡起了那件校服递给他,手指白生生的,一尘不染。

    “给。”江槐没接,她皱起眉,指尖触到他的指尖。一瞬间,他瞳孔扩大,背脊发麻,校服完全掉在了地上。

    “你穿上呗,也不怕冷。”少女声音娇脆脆的,有些抱怨意味。秋风萧索,这少年只穿着一件短袖,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脸。

    “十五!”前面有人叫她。

    “来了。”明霜脚步逐渐加快,从阴影里跑了出去,回到了月光下,越走越快,逐渐消失。

    江槐不记得自己那天晚上在那里站了多久。

    他回学校后,把那本笔记本收了起来,没再写下过那样的字眼。初三,江槐在全市联考里考了第一,甩了第二名30分,檀附的老师上了一次门,问他愿不愿意再考虑一下转回檀附,说他太可惜,在这里埋没了自己。

    江槐从未对明霜提起过这些事情。

    “江槐?”明霜皱眉,朝他一挥手,“你又走神?”

    “好。”他说,握着明霜的手。

    “我是你的。”他轻声说,“什么都是你的。”

    “行吧。”明霜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江槐,那你说话可得算数。”她说话语气还是这般,尾音显得娇滴滴的,大部分时候,她嘴巴很毒,可是,偶尔说起情话来时,直像抹了蜜。

    重逢之后,明霜一直叫他江槐。

    “你还想我叫你什么?”明霜何等聪明,江槐寡言,但是她已经越来越学会揣摩他的情绪了,一下起了玩心,“哥哥?老公?”

    “江槐,你想得美啊。”她笑起来,唇弯弯的,人已经被他压住,沉默地重重吻了一通。

    ……

    陈鹤轩回了一趟檀城,找明霜吃了顿饭,和她聊了聊工作和科研的事情,陈鹤轩现在还是皎月的副总,明霜带着卢思佳和齐健,给他接风洗尘。

    明霜手机响了起来,却是江槐。

    “在外面吃饭。”她说,“你还没吃吗?行,你要来也可以。”

    “加双碗筷。”她对服务员说。

    “江总?”卢思佳眸子闪闪。虽然说是有妇之夫了,但是帅哥就是养眼,卢思佳喜欢看帅哥。

    “嗯。”明霜说,“他正巧没吃饭,过来一起吃。”

    陈鹤轩搁下筷子,情绪显然低了下去。明霜没怎么在意,继续吃,聊工作。

    江槐一刻钟后就到了,他视力只恢复了一部分,依旧见不了强光,但是被掩饰得很好,根本看不出什么异常。

    他在明霜身边坐下。陈鹤轩坐在他对面。

    江槐这男人,虽然寡言,但往那里一坐,很镇得住场子,齐健觉得很不自在,卢思佳偷偷看了他几眼,在心里感慨他的美貌,除此之外,也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了。

    明霜倒是完全不觉得有什么,江槐视力还没完全恢复,她不想让别人看出端倪,给他倒了一碗汤,“你试试这个汤。”

    是这家招牌菜,江槐挺喜欢吃鱼的。

    男人纤长的手指端起汤碗,显得很矜贵,吃相很好看,明霜和陈鹤轩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陈鹤轩原本想炫耀一下自己业绩,想起自己对面坐着的是谁,每天手下流过的资金有多少,瞬间觉得自己这些压根拿不出手,声音都变小了。

    明霜说得口干,给自己倒茶,顺手给陈鹤轩也倒了一杯茶,朝他一推。

    江槐无声无息喝完了那碗汤,放下碗,垂眸看着这一幕,忽然说,“这汤,没有上次你给我做的好吃。”

    明霜反应过来,江槐还记得那次在海边,她第一次下厨,给他随便做的一锅汤。这是四星酒楼,江槐搞笑吧,说她做的比酒楼的好吃。

    而对面卢思佳几人眼睛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怀疑起了自己耳朵,认识明霜也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她就是个标准的十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洗菜都没洗过,做鱼汤?明霜这辈子,竟然会亲自给人做鱼汤?

    看来江槐在她心里,地位真不一般。

    明霜,“……”看着陈鹤轩更加萎靡的神色,她忽然明白了。

    江槐在喝茶,侧脸线条显得无比优越,清贵如雪,在外人面前,他一贯就是这样。

    明霜倒是也没戳穿,懒洋洋想,这个男人真是不能宠,尾巴要翘上天了。

    齐健壮起胆子,“江总,来,喝一杯吗?”

    “我们公司最近蒸蒸日上了,还是要感谢当年江总的帮助。”他远远敬了江槐一杯酒。

    “是你们自己优秀。”江槐淡淡说。

    他端起酒杯,却没有立刻喝,而是看向明霜,明霜懒洋洋道,“别喝多了。”

    于是,他和齐健一起喝了一杯,陈鹤轩有些阴沉地看过来,“我也敬江总一杯。”

    江槐喝完了那杯,他皮肤白,喝完后似乎很平静,完全没什么变化。

    陈鹤轩要过来和他喝第四杯,他已经喝醉了,完全不遮掩了,江槐看起来倒是依旧毫无异样,他那杯酒却被明霜挡下了,一饮而尽。

    “差不多得了,回家吧。”明霜站起身,看了看醉得一塌糊涂的陈鹤轩,对卢思佳说,“你们晚上看好他。”

    回到家后,江槐洗完澡换了衣服,盖不住,吐息间还有淡淡的酒味。

    明霜很久没见过他的眼睛了,忍不住盯着多看了会儿,“江槐,你今天又发什么神经?”

    “他喜欢你。”江槐说。

    “我又不喜欢他。”明霜说。她说这话时很冷漠,显然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喜欢。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搭发了他的神经,让他想起了什么回忆,江槐把她压在了沙发上,他眼睛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又喝了酒,那双眸子看着雾蒙蒙的,眸光如水,覆盖着长如鸦羽的睫毛。

    “霜霜。”他几乎呢喃耳语,“你是我一个人的。”

    “我不想和别人分享。”

    他越来越贪心了,不但想留在她身边,也想当她的唯一。

    “别要别的男人了。”他眸子迷蒙又滚烫,“我会努力。”

    “霜霜,你爱我吗?”语气微微颤着,他想要听她说,特别特别想,“说你爱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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