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扣柴扉,夜相请,合扇惊,飞花流萤,

    叹广寒玉阶冷清伊人伶仃,

    我赋月边星,你画提灯影,

    为谁风露一宵至天明\"

    没想到一向嗜睡如命的我竟然会大半夜的起了凭栏之意。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有些相思,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啊!

    最近综合我各种言行想法,我惊愕地发现一个问题,我貌似对吴应熊真的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这种心思竟然到了让我\"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的地步,尤其从得知建宁公主即将到来之时起,这种感觉更甚。

    我一遍遍询问自己,我到底贪恋他的什么?美貌?钱财?权势?受过高等教育的我怎么可能如此肤浅?还是他,片刻的温柔?

    也罢也罢,不管是什么原因,我虽未尝过情之滋味,但也曾深受情之声影熏陶,所以能在这种心思才露尖尖角的时候很快发觉。

    理性分析,我作为一个情之初体验者,被表象所迷惑,不能熟练驾驭自己的心,也是无可厚非。但是,人作为有主观能动性的生物,怎么能屈服于动物的本能?所以我要将这种心思扼杀在摇篮之中!

    吴应熊这种自命不凡心高气傲之人,想必粉丝数增加我一个,他的幸福指数也不会改变。谁要系他一生心,绝对负她千行泪,人家已经名草有主,我有自知之明,更有自尊心。

    \"那你…又想为谁风露一宵至天明?\"

    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我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匆忙转身,借着过廊顶上悬挂的灯笼发出的微光,看清来人后,我眉头一垮:\"原来是你啊!\"继而又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捂住嘴巴:\"难道你一直在偷窥我!啊!你这个变态!\"

    朱慈炫双臂环胸,一脸鄙夷:\"你想象力能再丰富一些么?偷窥,呵,笑话,我有时间做贼似的偷窥你,还不如正大光明地去…\"他停住,仿佛无论如何都说不下了,我一扫之前郁郁之态,嘴角邪恶地勾起:\"光明正大去哪儿呀!花天酒地?人道是,侍宴美人姝丽,劝人深酒杯,那个黛眉长啊檀口小啊,耳畔向人轻道。\"我捂住双颊,装出一副羞态,\"哎呀呀,想想都觉得羞死了啊!\"

    抬起眼帘偷看他,某人貌似正强忍着挥拳霍霍向粉脸的冲动,被我噎得半晌无言以对。半晌过,他终于重新找回了自我。\"我说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你们那儿的女人全都像你这样口无遮拦不知羞为何物么?\"

    我的脸有一瞬的僵硬,说我不知羞,这有什么好羞的,这类产业要不是靠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的强力支持,会形成强大的产业链祸害至今么?哼!还问我来自哪儿,提到这个,我就感觉忧从中来,不可断绝,思乡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我仰望天空,银汉星河,我的故乡就埋没在那里,就在黑洞的另一头,时空交错,留我在历史长河中踽踽独行。朱慈炫好像发觉我情绪不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没事吧?\"

    倏然伸手,遥指天际,我说:\"不是问我来自哪儿吗?其实我,来自那儿。\"

    \"来自…星星?\"他讪笑,\"我居然跟梦游中的你废了那么多口舌。\"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来自一颗叫地球的星星,它美丽而富饶,我深深地爱着它。\"即使此刻的它已经千疮百孔,比不得年轻几百岁的它,但那里有我的归宿。只是相见不知哪一天,希望你千万不要把我忘记。

    \"那么刚才…你是在思念你的,星星?\"朱慈炫放柔了声音,我能理解成他这是在照顾我的心情么?

    “是啊,我思念的,有家,也有人。”这个人或许还包括他。

    \"其实你也不必时时牵挂,助我功成那日,自是你回家之时。\"他的语气瞬间充满豪气,仿佛天下唯我独尊。

    我回过头,只见他的双眸在星光月光下更加璀璨,让我无法移开眼。信心十足呢!只是他可知道,历史上演,我也无力回天。

    我轻笑一声,继而肃容道:\"我来这儿所受的两次重创,全都拜你所赐,我没有以其之道还治彼身,并不是代表我心胸有多宽广,一笑便能泯恩仇,怕你讨厌你,我都有过。\"说到这里,我注意到他的脸上表情的变化,光影中,我读不懂,但是我敢肯定,愧疚这种东西绝对只占极小部分,我继续道,\"但是,我觉得,作为长期合伙人,最明智的选择应该是什么…所以,我现在郑重宣布,我原谅你了!\"

    他明显松了一口气,显然,他也不愿意有任何不利因素阻挠他的复国大业。\"很高兴你能这么说,但是,作为东道主,我也会满足你有理的要求。\"终于见到他比较真实发自内心的笑容,可是如果他听到我以下要说的一番话,不知道还笑不笑得出来。

    \"我有一个要求,唯一的要求。\"他就是在我面前哭出来,这个要求我也得说,雷打不动。收敛笑容,他静静地看着我,仿佛连呼吸都屏住了,等我后话。

    \"我只希望,今后,你不要再对吴应熊下手了。\"我说得极其缓慢,且郑重,生怕他听漏半个字。私心么?是有的,我就是不想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是推理过,他要是没了,我也有可能消失么?(瞧我这不值钱的模样)

    如果说是深夜,其实最多超不了十二点,那个世界,现在正是跟室友开卧谈大会好时机。可是,在这里,华灯早已灭尽,万籁俱寂,唯有风声。我的话音已经落了很久,却依旧不见他接话,不过,我有的是耐心,尤其是在等待我最在乎的问题的答案。

    我保持着最真诚的微笑,面对着他,他却如雕塑一般,连睫毛都未煽动一下,只有眼中的流光,变幻莫测。

    终于,他的唇畔露出了一抹自嘲般的浅笑。\"呵…呵呵…看来,那段时光,你过得甚好啊,跟吴大公子的感情也是一日千里呢!如今为了他是不是都可以放弃你的星星了呢?\"他表情突然一变,我不禁后退了两步,这样的他,平西王府的时候,在那片树林的时候,我都见过,嗜血的他尽显疯狂之态的他!

    他逼近我,压低身子,鼻息是热的,语气却万分冰寒:\"你知道什么是凌迟么?你体会过骨肉分离的滋味么?嗯?用刀将你的血肉从骨头上一片一片剃下来,你哭喊、你挣扎、你疼得要死却死不了,直至剩下一副带血的骨架。我就是亲眼看着我的爹娘、兄长被这样残忍杀害,而罪魁祸首,正是你心心念念护着的吴大公子的好父亲,吴…三…桂!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迟早会让他们一家血债血偿!无关国恨!\"

    我的身子在夜风中瑟瑟发抖,我的想象力丰富得能够让他描述的画面高清还原在我眼前,连树林里那场杀戮也一并浮现在了脑海,我已经快被他逼疯了!我不住摇头,\"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啊~~~\"

    有力的大手膀攫住我的双肩,他的气息吐在耳畔:\"所以你说,我能答应你么?能么!?\"最后那一吼,是怒,是恨,是悲,是哀我已经无法分辨。

    我只是茫然摇头,不能不能,这样深的仇恨怎么可以轻易放下?可是!我突然清醒过来,\"可是,吴三桂造的孽,干他家人何事?\"我的声音竟然带着哭腔!

    \"可是,我的家人就不是无辜的么?明月啊明月,你为何如此偏心?\"他叹了一口气,冰凉的指腹触上我的脸颊,像是替我擦去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

    \"可是,可以暂时不要伤害他么?等你功成,我绝不阻你。\"我揪住他的衣袖,用尽了力气,\"因为,梦中有个声音告诉我…他若死去我必消失!\"

    他收敛了可怖的神清,悠悠道:\"那也好,我不妨等着那一天!\"

    浑浑噩噩回了房,不知道怎么入睡的,只记得那晚的梦,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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