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应激,我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感觉到伤口的疼痛,而是望向愤怒之源,然只在刹那,那人却近在眼前。握着剪刀的手腕被大力扣住,一个趔趄被他拉近,伸出左手抵住他的胸膛,赫然发现,手背上的鲜血已然蜿蜒流入衣袖。
大大起伏的胸膛,和不断喷在发顶的鼻息告诉我,此时的吴应熊,就是一只猛虎,我只要稍有动作,就会被他的血盆大口给吞没。所以,不管内心有多少头小鹿在跳跃撞击,我都只能垂首敛眸,扮作木头人,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以静制动。
“看着我!”音量虽是减小了,压迫感却反比例增加。最不敢看的便是他的眼睛,我怕那里没有我想看见的东西。我也曾寻找过一双眼眸,希望那里倾泻的温柔单是为我,却苦寻无果。
目光依旧粘在流血的伤口上,只觉得好奇怪,为什么感觉不到痛呢?
“我让你看着我!”浑身一抖,违逆他的话,会不会被立判死刑?坚强的意志力在天生软骨头的我面前败下阵来,缩缩脖子,退后一小步,缓缓抬起头去。
对上他风起云涌的黑瞳,一瞬间,我竟然忘记了害怕,尽管此刻的他仿佛在爆破的边缘,但我相信,理智的藤条会紧紧缠住他,有些事,他做不出来。
“你,的确很好看,但是可不可以不要离我那么近?”情绪波动越大,他身上特有的木兰花香便越发浓烈,熏得我,头有些晕。
“你以为伤害自己可以威胁到我,嗯?幼稚!”我的话成功成为了他的耳边风,只是,平白无故的怎么又被教训了,这个罪由我可不承认。
“我怎样威胁你了?我为什么要威胁你?我有资本威胁到你么?”冤枉啊,烂命一条,我怎么威胁得了我们尊贵的吴大公子?静静望着他,我反问得十分无辜。
蓄足力量挥出的一拳,竟然打到棉花上,我想,此刻的吴应熊,大概就是这种感受。
“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泰山崩于前而不惊,总是笑得云淡风轻的吴大公子,竟然有些咬牙切齿。
随着他的目光扫过去,认真且老实地回答他“这是剪刀……”再看一眼胸前那一截犬牙般的断发“这是剪发失败的结果……”
\"你在宣讨什么?怪我送走了奶奶?怪我不该将你从朱慈炫身边带回?甚至,怪我不该费尽心思追究白玉的来历,逼你认了亲!?嗯?\"手腕仍旧被他握在手中,本来已经麻木的关节却又是一痛。把握不住的剪刀应着我的吃痛声,与地面碰击,金属声圈圈晕开,无比刺耳。
\"你放手啊…\"再被他捏下去,右手就报废了!大手像金箍一般死死箍在手腕,难不成还得请来观音念松箍咒!左手胡乱抓上去,想要扯掉那只讨厌的金箍。
腕上一轻,呜,终于拯救回了我的右手,可是左手却又落入虎口,还有完没完!
“你的手……”他终于看到了我手背上的伤口。
我有些置气地提高音量:\"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一时任性背着娘亲出来寻什么亲,不该一时冲动进了王府,更不该让尊贵的吴大公子遇上我这个大麻烦,最最不该是一朝不慎对你…\"哽住,我是有自尊的21世纪天之骄子!
\"对我,怎样…\"他的怒火倒是渐渐灭了下去,语气中,竟含着隐隐的期待,是我的错觉么?
而我的怒火却是高涨起来。趁他不注意,抽回手背血痕已然凝固的左手,揉着右手手腕,痛,好痛,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对你…\"我的iq,却在这种关键的时刻离家出走,平时只要稍微开动脑筋就能想出应对之法的,此刻却一筹莫展,只剩倔强“我能对你如何?你是我的大哥,我还能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不成?你已经送走了奶奶,这戏还演给谁看?”
一只温热的大手抚上我的侧脸,拇指指腹轻柔地擦干我脸上的泪痕。我又惊又羞,可是脚下却一步也挪不了,泪眼婆娑,只能呆呆望着他。
“这不是演戏,月儿,你会想明白的。”吴应熊目光似水,似要将我溺毙,我惊诧于他眼中不同往日的温柔,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我需要明白什么?
我与他之间隔着山海,山海不可平,他的暧昧和撩拨只会徒增我的痛苦,长痛不如短痛,我现在就要拔情去爱,专心搞我的事业,等解决了吴三桂和陈圆圆这事,我就……远走高飞,从此江湖不见,这些公子哥的心我一个都要不起,前提,如果他有心的话。
我决绝地别开脸,避免他的碰触“大哥,兄妹之间还是需要注意一些,以免有心之人瞧去,编排出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他收起一抹受伤的情绪,冷笑一声“我看谁敢……”
“也许别人不敢,但是我怕,吴应熊,吴大公子,请允许我最后一次不懂尊卑,明明是你说的,就这么兄妹相称和睦相处也不错,我希望打破这种和睦的,也不要是你……”
他负手而立,果真又藏起所有情绪,遗世而独立,那股清冷气质蚀骨神伤“好,那我便等着,由你来打破……”
我定定望向他,如果不是竭力压住心中那头小兽,估计早就不顾一切奔赴而去,管他的血缘亲情,去他的有缘无份,我喜欢眼前这个人,很喜欢很喜欢。
我缓了缓心神,决计无法放任自己,在真切明白他的心意之前,我不会让自己立于让人拿捏的境地,脸上泪痕犹未干,抬手胡乱擦了一把,我真的讨厌任何冲突,这泪失禁体质太容易暴露自己。
我轻笑,心虚地别开眼“我这种安于现状的人,哪有这等本事。”
“我,姑且等着……小环就放在你身边,你二人情同姐妹,由她来照顾你我比较放心。”他退开两步,眼神却始终落在我身上。
“不用!她是你的人,应当负责你的起居,我俩情同姐妹,又怎么能以主仆身份相处?如果大哥定要找人来照顾我,那我便要碧灵,祖府上下都是无辜的……”
“碧灵……”他咀嚼着这个名字,缓缓道“既如此,那便一切如你所愿。稍后我会让医官来处理你的伤口,你……”
“我累了,想要歇息一会儿!”
转身,将自己抛进被褥,太伤神了,我要好好回回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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