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性地拿过床头面纱蒙住那张旁人看起来骇人的丑脸。筠娘不让人在我屋里放镜子,我自然知道她是一片好意。其实筠娘没必要这么担心的,我可是那种“天生残疾也难自弃”的人,陋颜长我脸上,甭管什么形状的疤痕,艺术神经发达的我总能将其看成一朵花儿。
左脸基本算是毁掉了,以前引以为傲的娇嫩肌肤糙如树皮,约三寸(合约10厘米)长的疤痕如电视上所见的中国红巨龙蜈蚣幼仔斜跨半张脸,用艺术的眼光来看,其实挺像一串红的(又名映山红)。
开启我强大的脑补功能,大概是被烟尘呛晕之后,被带火的条状物给砸了吧!养伤那段时间我一直痛得迷迷糊糊的,伤好之后,疤痕依旧狰狞,由此可见,当时那血肉模糊的模样肯定是见者惊心,不过是否有飘出一股子烧烤肉香味我就不得而知了。
这条“蜈蚣”若非有大师兄亲自出马给降了去,恐怕是要伴着明月百年后入土了。
一路走来,想来我的承受能力还是挺强的,就单看毁容这事儿,我可比电视剧里那些因为脸上完全不能影响其花容月貌的蝴蝶疤痕呀粉红胎记什么的而矫情自卑的镁铝们强多了。
明月一曲,落雁沉鱼的当初是回不去了,如今的我声带受损,浇了n罐子的药,最z终,明月一开口,听众落荒走。
一步一踱的来到前堂二虫居,目之所及,座无虚席,沸沸扬扬,虽说不限男女,而来这儿的女子顶多也就占了三成,三成中的一成又是筠娘的座上客。毕竟因着各种原因,男女之间真正的平等是不可能实现的,在这里,性别歧视只是相对削弱而已。
突然觉得,这里俨然就是古代版的club,兴趣相投者们的天堂。本想去穿过中堂,去二楼看看“百合红娘会所”生意如何,却被附近一组谈话给吸引去了,原谅我,八卦之心被所有人承包了。
“诶,房兄,你已过不惑之年,却仍是孑然一身,为何不打算娶妻生子呢?”
“贤弟呀,要说成婚,须得先找个女人对吧?这本就是男女之事。”我背着身子不住点头,嗯嗯,不错,东方不败和杨莲亭是不被祝福的。
“房兄”顿了顿,继续道:“择妻择优,毕竟是要朝夕相对的,若找个面貌丑陋的女子,我这心里一辈子都无法平衡。”诸葛亮的妻子黄阿丑估计要气得从墓里爬出来了。
“可若找个貌美的,我这一辈子也不得安生。就近来说,一个陈圆圆,一群‘襟兄襟弟’争得头破血流,明抢暗夺,下套算计,吴三桂都疲于招架,我可更没那本事。”我皱起眉,有些许不悦。
“这女人啊要是有点本事就更不得了了,一心只会争强好胜。机灵的早就出家去,剩下的只有打不还手的份儿。”呵,敢情还真把女人当母老虎了,你要有本事,你就比你女人更有本事啊!
“再谈感情,心仪你的缠得你心烦,你心仪的只能是镜中水月。别以为对你展颜就是默许,别以为付出就一定有回报,你可知她是何人?你可知她曾做过什么?而最终幸得执手之人,却总有人棒打鸳鸯。所以说啊贤弟,你说,取妻作甚?”
这人的神逻辑还蛮前卫的,可我觉得,这些观点无非就是他娶不了妻的借口罢了。看着他对面那位“贤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我打算挺身而出,将一位即将失足的单身青年拉到正轨上来。
“这位大哥所言差矣。”我退到那二人桌旁,估计我那破锣嗓子着实吓到他们了,待我站定时,他们儒雅的脸上表露出的错愕还来不及收敛。
待二人表情恢复如初,便开始细细打量我,却又不失基本的礼貌。那位年纪稍大些的“房兄”估计因为被我这个“女人”听去了他那一番娶妻无用论,脸上稍显尴尬之色。
他们虽不能从声音上判断出我的年纪,可我的装束却还是未出阁的小姐打扮,所以换下错愕和尴尬,二人眼中竟不约而同流露出一抹同情。
忽略他们丢来的同情之眼,我缓缓道:“男儿在世,虽不求顶天立地,但一辈子最重要的两件事莫过于事业和爱情。没有事业的男人被别人看不起,没有爱情的男人被自己看不起,若既没事业又没爱情,身为男儿,这一生岂非过得太憋屈了?”
“事业?爱情?”二人咀嚼着这两个听起来新鲜却不用解释也能知其意的词语,没有接话,只是那位“房兄”的脸色倒是有些发紫,估计是对号入座了,这光天化日之下的,他不敢对一个女人磨拳霍霍吧!
清清嗓子,继续直抒胸臆:“东汉开国皇帝光武帝刘秀年少时,只是个没落皇族,他去长安求学时,在街上看到执金吾走过,场面甚是壮观,便大为感叹,发出了‘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的感慨和向往,而娶妻取得阴丽华则是他当作执金吾的动力。”
说着说着,渐渐忘了还有听众,继续说下去,就都是自己的心语了:“其实,传宗接代、功成名就都是其次,重要的还是有一个知心的人陪伴身旁,这样做什么事都不会觉得孤单了……”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发嘶哑,最后停下来时,已经有几分哽咽了。唉,怎么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一杯茶被递到面前,不客气地接过喝下,润润嗓子,调整好情绪,正想对面前两位大哥说声谢谢,却发现他们的视线落在我身边,我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茶杯的主人另有其人。
循着修长的指节和微曲着的带着力量的手臂望上去,是一张狂傲邪魅的男人的脸。剑眉入鬓,眼如鹰聿,高大健硕的身躯给人以压倒性的强势之感。(作者说:此番形容甚是熟悉呀!)
“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二虫居的女子果然与众不同。”他嘴角一弯,勾得邪肆无比,头压低,漩涡般的黑瞳像要把我整个人都吸进去,嗓音极是低沉,“敢问姑娘芳名……”
好危险,这个人好危险。我警觉地退开一步,纱巾下瑟瑟一笑,声音依旧呕哑嘲哳难为听:“姑娘我名字不方……”
他一听,笑得更加邪魅,“尹夜……是我的名字。”
还真是狂妄的家伙,我管你饮液体还是饮气体,我吃的是米饭,道不同不相为谋,寨见!
不理他,我转身,加快了去往\"红娘会所\"的步子。我那被下了听者落荒而逃的魔咒的声音怎就对那人不奏效了呢?
偷偷回瞟了一眼,还好没跟上来,拍拍胸脯,大大舒了一口气。
第三人称的闪客表演…………………………………………………………………
声音虽然难听了些,只是那么一双灵动的眼睛,让他非常好奇面纱下的容颜,是倾城之色,还是奇陋不堪。那一番言论也十分有趣,看来他得在走之前好好享受一番才不虚此行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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