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一啸而过,卷起地上沙尘,和着萧萧落叶,铺洒漫天悲凉。哀嚎声,恸哭声,声声凄厉,闻者惊心。
一位已生华发的母亲跌坐在尘土中,深情悲怆,她紧紧搂着自己的儿子,不住呜咽抽泣,口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求你们不要杀他,饶过他吧!”。
人越聚越多,将母子俩紧紧圈在小小一隅,围在最前一圈的多是粗壮大汉,他们手中提着刀剑,面目有些狰狞。
一位长者站了出来,向地上的母亲做着最后的劝说:“秋婶,你的儿子早就死了,这是一只无魂无魄的妖物,如果不砍掉它的头,等它再睁开眼来,会有更多的人被它害死啊!”
“我那可怜的孩子被他撕掉一只手臂,现在还在昏迷中生死未卜,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人群中有人哭喊,紧接着有更多的人应声附和,声音中带着愤恨,齐声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秋婶将儿子抱得更紧,嘶声叫道:“不不,他是我的儿子,你们不能这么做!”
眼见她已经听不进任何劝,长者的口气变得强硬而严厉:“我决不允许这个怪物再去伤人,阿龙阿虎,去把她拖走,阿金,你去砍掉那怪物的头!”
两个大汉箭步上前,强拽起地上的女人,任她哭叫着,却将她拖到了人群之外牢牢禁锢,而此时,那个被紧紧护着“儿子”也终于露出了真实面目。
这是一个成年男子,他面目焦黑,脸部浮肿,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模样,他的发辫齐颈被剪短,余下的头发乱如杂草。他浑身被长绳所缚,横躺于地一动不动,真如无魂的死人一般。
被唤作阿金的大汉提着一把大刀步步靠近,刀锋闪烁着的厉芒,让所有人不寒而栗。从阿金做了本县的刽子手以来,这把刀就一直跟着他,到如今,砍下的头已经数不清有多少颗,饮下的血已经算不清有多少碗,现在要砍掉一个死人的头,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刀起,秋婶双目一瞠,晕死过去,围观众人也不自觉别过头去,刀还未落,一切便在些许清冷的歌谣声中静止。
“人间秋思入清寒,
看尽苍冥意将阑,
金轮转劫是亡命,
万灵凄侧绕明坛,
满眼繁荣梦必醒,
一壁江山空复泠。
大道不行,妖魅猖行,国不将国,奈何推过于人?”大刀缓缓落下,却未落在颈间,众人瞩目中,一袭白衣缓缓现身。
那女子肌肤胜冰雪,绰约如处子,白衣无纹香烂漫,神情却如冷霜溶月,她莲步轻移飘逸若仙,宛如不食五谷吸风饮露的神人。
众人如丢了魂魄,自觉向两边散开,那如仙的女子循着让出的道缓缓走近险些被砍下头颅的“怪物”,玉手于空中轻挥,金粉飘洒,尽落于“怪物”之身。
只见那本已没有人样的脸奇迹般的迅速复原,顷刻间便恢复原本的容貌,同时,那男子也缓缓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
那女子裙摆轻动已然转身,转瞬便移至那长者跟前。“将这白瓶中的药倒入水井之中,每人取一碗饮之,必不再为妖物缠身,而这蓝瓶中的药,若再遇被摄魂之人,抛洒些许于其身,必解其毒。”
长者怔怔地接过两只小瓶,“姑娘你……”是谁还未问出口,白衣女子便又于众人瞩目中在巷角消失无影。
众人回过神,齐口呼着“神女”,顶礼膜拜。
接下来一个月之内,剪辫摄魂之妖术便如人间蒸发,再无影迹可寻,这么一场妖术恐慌就此平定下来,只是想恢复江南昔日峥嵘,还需要些时日。
妖术恐慌曾经弥漫之处渐渐景气,百姓的生活逐渐恢复正常,而如今,酒肆茶寮,大街小巷,无不谈论着神女下凡降妖除魅之事。
“都说啊,神女每次出现时所吟之歌,其实是六句箴言,取每句第五字,连读便是‘清将亡明必复’呐!”
“江南地区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死伤者不计其数,堪比重创,清廷竟无所作为,恐慌消除,也不见朝廷派送银两物资遣人帮助江南一带重建恢复,连上天都看不过,所以让神女下凡来解救我们于水火之中啊!”
“诶,你们知道天地会么,这满人还没入关的时候,他们就是一群专和贪官污吏作对的绿林好汉,如今满人坐了咱汉人的江山,天地会便又打出了‘反清复明’的旗号,你们可知这是为何?”
“为何?”
“听说啊,现时天地会的会主正是朱氏皇族后嗣,当年侥幸逃过清廷的剿杀,如今也算重振旗鼓,想要夺回大明的江山呐!”
“诶诶,我还听说啊,有天地会内部的兄弟放出话来,说是那位……那位神女在某夜入了那会主的梦,说要助他光复大明,第二日便化身为一美貌女子出现在那会主身边呐!”
“哎呀真的么?有神女相助,我看这大清气数将近,大明恢复昔日之盛指日可待呐!”
“哎哟,照这样说来,那这天下又要乱了!”
“乱什么乱,有神女在,定不会让我们这些老百姓受苦。”
“那……那,神女有恩,她现在又帮着天地会,我们……”
“日子该怎样过就怎样过,这天下就让他们争去吧,只是,若神女有需要,我等须得尽力报答才是,否则必将遭天谴呐!”
……
谁也不知道,那位拿了万两黄金的江南巡抚大人,还来不及将这边的情况上报清廷,便早已暴毙于府中。此时整个江南地区,都已被朱慈炫架空,否则,上述大逆不道的言论还能肆无忌惮传说于市井之中么?
话又说到朱慈炫与巡抚大人谋皮,其真实目的便是封锁消息,待京城那边得知这边消息,这江南便再不归大清所有!
第一人称我割割割——————————————————————
妖术恐慌终于告一段落,朱慈炫也如愿以偿的控制住了整个江南地区,而二十来天连日奔波“巡回演出”神女下凡解救苍生的戏码,我终于华丽丽地病倒了。卧榻之上,浑浑噩噩中,当我突然然想起离尹夜的生死之约只剩三日不到之时,我连“oh,god”都叫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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