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时节,花发乱莺飞,情渐透。

    凤翔城中正是初春天气,水灾刚过,又恢复了往日的熙嚷模样。

    城东的青楼里传出阵阵丝竹和欢笑之声,华灯初上,笙歌处处。

    阁中,罗帐轻掩,红烛微亮。

    榻上的少年赤裸着上半身,怀里倚着一个衣衫半掩的美女,浅露,双目犹似一泓秋波,抬眼间,道不尽的风情。

    少年便是徐渡,因为先前在李九州面前露了相,已在这青楼中躲了好几日。

    对于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这等好事,徐渡向来是来之不拒,两人半推半就,很快缠绵了起来。

    美人端起榻沿的酒杯,细泯一口,樱唇轻送,徐渡无力抵抗,也低头迎了上去。

    双唇相贴,酒杯当的落在床上。

    徐渡似乎中了迷药一般,眼前女子的面容越来越模糊,脑袋一沉,绵软的倒下。

    女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不好啦,徐郎死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打破了青楼里温馨的浪漫。

    青楼里所有人被吓了一跳,一时间慌乱了起来。

    老鸨听到了动静,带着两个大茶壶匆匆赶了去,见了房中这般情形,也是吓了一跳,神色慌张,似乎事情很严重,赶紧报了官。

    凤翔首富徐大善人的独子死在了自己的青楼中,这下可惹了大祸了。

    李九州赶到时,捕快仵作已经将现场围了起来。

    徐渡脑袋上绽放出一朵血色图案,顺着流到了榻上,浸湿了床单。

    “他是怎么死的?”李九州对仵作问到。

    “中了毒,然后被暗器刺中了脑袋。”仵作小心的检验完尸体,起身对李九州说到。

    是他杀,李九州呆住了。

    若不是青楼报案,自己一时还真找不到徐渡。

    但是自己刚怀疑他,他便被杀了,竟有这么巧。

    李九州又叫来了跟徐渡一起寻欢的那名女子,那女子容颜大惊,还未从先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战战巍巍说不明白个所以。

    外面一阵慌乱,一个老者缓缓走了进来,铁青着脸。

    更难过的,是徐大善人。

    自己的独子死了,这下要绝后了。

    老鸨对着徐善人行了个礼,轻声说道:“徐善人。”

    徐善人不理她,都没正眼看她,死死盯着自己儿子的尸体。

    刘永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徐善人节哀,这案子我一定会全力追查,不会让令郎死的不明不白。”

    老赖丧子之痛,徐善人眼里透出无尽的哀伤,只是沉默着,并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在下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线索断了,李九州看过现场,也径自离开。

    这事很蹊跷,城中也闹得沸沸扬扬,纷纷传说是妖怪所为。

    李九州亦暗自觉得,整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自打来到凤翔后,便发生了这许多,你怎么看待这一系列的事情?”李九州没转头。

    屋里只有他和张老头,他这话显然是跟张老头说的。

    “这一连串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张老头此时还有心情慢悠悠的拿着他的酒葫芦喝酒,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我知道不简单,不简单在哪?”李九州追问到。

    “我觉得啊。”张老头咕咣一声咽下了口中的酒,“细细想来,这几件事情或有关联。”

    这跟李九州想到一块了,李九州耐着性子说道:“说明白些。”

    “先前的祭祀女魃骗百姓钱财,可以断定跟徐渡有关,其目的无非就是为了钱财,或者煽动愚民。”

    李九州点头,“不错,这点是可以肯定的。”

    张老头接着说道:“劫官车的那伙人,要么是为了钱财,要么就是为了扰乱凤翔治安,引起慌乱。”

    李九州继续点头,“正是。”

    张老头将酒葫芦收起,“既然目的相同,会不会是同一伙人所为。”

    “这些我也想过,只是那日出现的红衣人究竟是谁,该从何入手?”李九州看着张老头。

    张老头将目光迎上,四目相对,两人均会心一笑。

    入手处,就在徐府。

    李九州简单分析了一下:“既然徐渡被我们发现之后,便离家出走,而不是藏在家中,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自己作恶,不想连累徐善人,第二,主谋就在徐府,他离开,是怕我们查到徐府。”

    张老头接话道:“只要有一丝可能,便要去查明,这可是你说的。”

    李九州心里的想法得到了肯定,便说道:“咱们便暗中跟踪徐善人,顺便到徐府查上一查,咱们兵分两头,我去盯着徐善人,你去那日的立善堂查看。”

    正说话间,敲门声响了。

    张老头走过去开门,见是刘永言,便侧身让过。

    李九州亦起身迎了过来。

    刘永言甚是焦急,直接问道:“赈灾使可有眉目,接下来可有何打算?”

    李九州也不隐瞒,答道:“我先前探得一些消息,眼下打算盯紧徐府和立善堂。”

    “立善堂?”刘永言不解。

    李九州说道:“来凤翔前,碰到了一伙骗取百姓敛财之人,便在立善堂,其中有一人,就是徐渡,另一人未曾得见。”

    刘永言听了,咬牙切齿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徐渡竟是这种人,干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

    李九州将自己为何怀疑徐善人也告知于他:“我也有些不解,这徐府本已是城中首富,照理说,徐渡并不缺钱,为何还要做尽坏事敛财,所以我打算盯着徐善人。”

    “说得甚有道理。”刘永言说完,朝李九州作了个辑。

    “我衙门内并无得力之人,我对查案破案亦是没有头绪,得亏赈灾使到此,听闻赈灾使先前在京中所作所为,鄙人亦甚是钦佩,只要你一出手,想来不日可破,我亦放心许多。”

    他这话让李九州颇感无奈。

    刘永言真是深谙官场之道,说起官腔来,让人不得不佩服。

    他简单一番话,一下便将查案的责任全推到了李九州身上。

    李九州暗自叹道:自己一个赈灾使,本是来赈灾,安抚百姓的,却突然变成了查案的人,想来也是颇为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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