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给的乾坤袋质量还算不错,也可能是它是个死物,不在雷劫劈的范围内。
沐浴在雷劫之后的甘霖之中,江伏铃身上焦黑的皮肤龟裂开来,然后一块块掉落,露出底下还泛着粉白的坚韧肌肤。
抖掉身上所有的渣渣后,她从乾坤袋里抽出了一件衣服裹上。
新晋元婴修为的女剑修,体内还有雷劫之力运转,雪山之境顶峰的风雪对她来说此时也算不得什么。
裹上一件衣裳后,如今的江伏铃再次御剑飞行,都比之前要稳当许多。
她来到那秃毛巨鸟的面前。
“桀桀——”这个人类要干什么!
陪着江伏铃感受了一下人类修士化婴九重雷劫的秃鸟此刻实力大损,而他面前站着的这个狡猾的人类却独自沐浴了雷劫后的甘霖,实力恢复的七七八八。
“桀桀——”吾命休矣!
江伏铃从灵剑上下来,右手手掌一伸,灵剑便飞到了她的掌心。
她提着剑一步一步逼向那只原本视她为食物的巨大鸟类,如今到底谁为砧上肉?
秃鸟原先能在这被所有人类修士认定危险的雪山之境出入自如,他自然也是有一定实力的。
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虽然因为遭受这狡猾人类的暗算,如今实力大减变成了一只被电焦的秃鸟,但好歹翅膀上的羽毛还残存着几根,挥一挥翅膀借着这山顶的狂风滑翔而下应当也不是太困难的事。
秃鸟心里盘算着自己应该怎么从这个狡猾的人类手中脱困。
趁着江伏铃还没有防备,他口吐灰色烟雾,然后整只鸟向后翻滚逃脱。
嘿嘿!没想到吧,他还会喷毒!
江伏铃迅速手捂口鼻,目光如炬,提剑的那只手迅速挥出一道剑气,削断这只秃鸟的尾羽。
那灰色烟雾必然有毒,江伏铃已经感觉到眼前景象泛着重影,白茫茫一片的世界变得五彩斑斓。
不知道这灰色烟雾的毒性还会影响到什么,趁着自己眼睛还能看的到,江伏铃一个健步上前,就扒住了秃的一边翅膀。
不能让它就这么走了!
她中了这秃鸟的毒,师姐给的医书上说过,往往解毒的解药都在毒物本身上。
放跑了这秃鸟,她去哪里找解毒的药?
等她毒发身亡,还不便宜这秃鸟来个回马枪,把她当做食物吃了?
江伏铃几乎是孤注一掷,拽住了秃鸟的一边翅膀,就算是跌下悬崖也要拉着它一起。
“桀桀——”凄厉如人声的鸟叫响彻雪山之境。
浑身羽毛秃的七七八八,飞都飞不起来,本来还想借着山顶的风滑翔而下,可现在一边翅膀上还死死坠了一个人。
他单独一只鸟还飞的起来。
带着这个狡猾的人类?
这场本就是借风滑翔的飞行注定要成为坠鸡——没了飞行能力的鸟,可不就是鸡吗?
累累白骨的山洞里,谷终人好不容易把发着高烧的狗剩搬到了一个避风的地方。
他撕下了身上遮羞布的一角,用口水浸润,不停擦拭他的身体为他降热。
“不要死啊!狗剩!等我出去了,一定不会忘了你,我也带你出去,我收你为徒,以后你就跟着我一起卖拨浪鼓,我给你娶媳妇,你再也不用怕家穷了,我有钱……”他眼中泪花晶莹,不断抱着狗剩滚烫的身体碎碎念,想要唤醒他的求生意识。
他手上擦拭的动作不停,一直擦到狗剩的右手,谷终人才发现狗剩手上好像紧紧握着什么东西。
就算是谷终人也费了好些力气才掰开狗剩紧握着的手。
他手心里握着的竟然是一块人皮!
那是一块带着带着特殊胎记的人皮,上边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形状像是一只卧倒的猫。
谷终人一下就愣住了。
他明白了为什么狗剩会突然发疯,明白了为什么明明这么聪明教了他该怎样躲过工头鞭子的狗剩自己会被抽的皮开肉绽,明白了他为何会死死咬着工头的手不放手……
狗剩曾经和他说过,自己也有一门从小定下的亲事,那姑娘的脸颊上有一块红色的卧猫胎记,骇人的很,但是她的性格很好,他很喜欢他……
狗剩说:“我家贫,她貌丑,我们也算是天生一对。”
谷终人还记得那一刻狗剩脸上露出的笑容,腼腆又害羞。
他说:“我都这么大了,丑丫头估计早就嫁人当娘了吧!如果有一天我能回去,到时候我就在丑丫头家旁边住下,她丈夫问起来,我就告诉他我是丑丫头的哥哥。”
抱着昏迷不醒的狗剩,谷终人的眼泪掉落下来。
最终他没有等到回去看到那个当娘的丑丫头,留下的只有这一块小小的皮肉。
可恨,可恨……
实在太可恨了!
谷终人恨这群人披了人皮却长着一颗恶犬豺狼的心,恨自己实力低微不能为这苦命人打抱不平。
此刻他共情所有天下苦命人,悲伤情绪之下他竟然不知不觉进入了顿悟。
境界一层一层的飞速往上跨越。
手上金色的封灵镯封住的只有他的灵力,却封不住他因感悟天地之道而被天道馈赠的境界。
只要待到手上这个吸收他体内灵力,封锁他修为的镯子碎掉,谷终人恐怕会当场提升境界,同时招来化神、炼虚、合体的雷劫。
没错,他因为领悟天地之道,境界修为一下就越到了合体。
如今修真界问仙宗掌门玉玑子的修为也不过只有合体罢了。
但是现在,因为封灵镯的原因,屏蔽了他吸收灵气的途径,谷终人他无法吸收灵气,天道也感受不到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可以降下雷劫的地步。
所以即使他的道心境界已经达到了合体,现在也依旧只是一个灵力被封的元婴修士。
他从顿悟中惊醒,缓缓睁开眼,那一是一双仿佛经历过时间所有苦难与不平事的沧桑眼睛。
顿悟——转瞬便是沧海桑田,也可以沧海桑田只在转瞬之间。
可能是谷终人心中记挂着狗剩的原因,他不过一闭眼再一睁眼的瞬间,他已经在顿悟中经历了曾经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事。
他长叹一口气,久久不能回神。
摸着狗剩的身体还是滚烫,他继续用口水浸湿那片残破的遮羞布,一点一点给怀里滚烫的青年擦身降低体温。
可随着怀中人的越来越高的同时是他的气息越来越不稳。
“不能死,你不能死,狗剩,你不是还要和我一起去买拨浪鼓吗?不是要和我一起识字吗?到时候我教你,我都教你,你觉得狗剩这个名字不好,自己起来学认字,学诗韵律学诗经,从诗文里截取一个最儒雅的名字啊!
取名,取字,取号,从今以后做个读书人,再没有人看不起你……
你可以拜我为师,我把我所有会的东西都教给你……
我的门派叫蓬莱,人数不多,掌门人很好,不会有人嫌弃你,哪里也不会有工头鞭打你……”
谷终人的声音都在颤抖,就算是合体修为又怎样?
始终留不住一个凡人的生命。
“这群畜生……”
最终狗剩在谷终人的怀里垂下了手,他手心上还躺着那块有红色卧猫胎记的皮肉。
谷终人泪水已模糊了双眼,他看不出来这个躺在他怀中面容愁苦的青年在临终的最后一刻脸上是笑还是哭。
是为了终于脱离苦难能和牵挂之人团聚的笑……
还是一生还未尝过一丝甜,却历经苦难的哭……
“狗剩……”
死了的人再没有了情绪,而活着的人痛苦却是加倍的。
谷终人抱着怀里的狗剩痛哭流涕。
怀里这个青年再也不会笑着教他怎么躲避工头鞭子;这个在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只顾得上自己的恶魔之窟却依旧保持着一颗会帮助他人的善良之心的青年;这个明明自己肚子很饿,永远吃不饱,听到他可以不吃工头发的窝头和咸菜,也仅仅只想要他半分咸菜的青年……
在生命的最后进程,狗剩仿佛像把他此生所有的热量都释放了出来。
原先不管谷终人怎么擦拭都凉不下来的温度,此刻谷终人却怎么挽留再也留不住的体温。
热了是错,凉了是痛。
不愿意让狗剩的身体留在这个腌臜的地方。
这个青年的埋骨之地应该是一个青山绿水,没有烦恼的地方。
撕碎了自己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谷终人把布条拧成绳子,把狗剩的遗体背在身上。
借着微弱的荧光,他打量着四周,开始找寻出走这累累白骨之地的路径。
就算是没有修为,就算外面是狂风暴雪的雪山之境,他也不能让狗剩高贵的躯体留在这个肮脏的地方。
活着时,他没有能力带他走。
他死了,自己好歹也是个元婴修士,纵使死在雪山之境也比留在这个地方,继续看着他们的丑恶来的要好。
“抓紧了,我带你回去。”
他喃喃开口。
这个白骨累累的洞窟,看起来像个窄口大肚的花瓶,谷终人进来的那个洞小,唯一一个大点能看到外面情况的洞口比起洞内的空间来说也大不到哪里去。
而且这些通往外面的洞口还全部都在普通人类企及不到的上方。
谷终人不是普通凡人。
他是个敢撕裂自己神魂给姚岸芜他们留下自己讯息的狠人。
就算没有修为,他也要徒手爬出去。
就算身后还背着一个一百多斤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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