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被皇上赐婚后, 富察府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府中的下人这段日子,做事都小心翼翼的,唯恐撞在了福晋的枪口上。
因为瓜尔佳氏原来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很多都不能用, 所以她这段时间特别的忙。
侧福晋不是正妻,哪怕是封号侧福晋都不能用正红。
很多不合规矩的嫁妆就只能替换掉。
瓜尔佳氏看着被放进库房的东西, 心里酸涩不已。
她如花似玉的女儿啊, 以后连正红都用不得了。
年前, 内务府送来了侧福晋的朝冠和吉服。
一同送来的, 还有胤禛带着清漪的礼物。
“格格,四贝勒爷给您送了东西来。”秋玉捧着一个镶嵌着玳瑁的紫檀木大盒子走了进来。
清漪看着秋玉手上的盒子, 一时间思绪有点混乱。
秋玉将盒子放到了矮塌桌上, 随后退到了一旁。
格格这会儿情绪有些不对劲儿。
清漪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手指移到了暗扣前。
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将木盒打开了。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副头面,赤金镶嵌红宝石的, 那红宝石颜色浓郁,好似在流动一般。
清漪看着这刺眼的红色, 心中有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悸动。
在这个节骨眼上,送这样一副头面过来,四贝勒爷这是什么意思?
沉默了许久, 清漪才移开了目光。
她将盒子轻轻的合上:“放到库房……”
“算了, 放到梳妆台上去。”
不管四贝勒爷有什么心思,她能做的,就只有静观其变。
“是, 格格。”秋玉上前,抱起了盒子。
“格格,福晋那边儿来人了。”秋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去带进来吧。”清漪呼出了一口浊气, 将心中各种繁杂的思绪通通压下了。
“奴婢这就去。”
转身出去的秋叶,没一会儿就将春梅带了进来。
“奴婢参见格格。”
“春梅姑姑不必多礼。”
“福晋那儿找格格商量些事情,还请格格移步。”春梅恭敬的朝着格格说道。
“我知道了。”清漪点了点头。
额娘这会儿找她,无非就是嫁妆的事。
随后,清漪便带着秋月和秋玉出了门,朝着正院走去。
这会儿刚落了雪不久,一眼望去全是白色。
清漪捧着暖手炉慢慢的走着。
小道上的积雪被下人打扫的很干净,但其他地方的雪还是挺多的。
就比如……
“格格,您慢些仔细摔倒了。”从远处传来了一阵焦急的女声。
清漪朝着发声的地方看去,只见敏珠穿着厚实的跑了过来。
后边儿跟着两位婢女。
没一会儿功夫,敏珠就跑到了清漪面前。
她仰起了跑的红扑扑的小脸儿,一脸天真的问道:“姑爸爸,做妾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要去给别人做妾啊?”
刚跑到小格格身边儿的两位婢女,听见格格的话,瞬间就白了脸色,咚的一声跪到了地上。
“一格格恕罪,格格童言无忌,还望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清漪还没说些什么,她身后的秋月和秋玉倒先冷下了脸。
小格格是童言无忌,但她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就问这些吧。
那肯定是有人在她耳边儿说了什么。
“小孩子童言无忌,那大人可就不是了。”秋月沉着嗓子说道。
福晋这段日子忙着给格格备嫁妆,这有人又开始蹦跶起来了。
等她禀明了福晋,让她再来处罚。
“到底是童言无忌,还有有心人利用,你们心里都清楚。”清漪说完,就带着秋月她们走了。
看在五哥的面子上,清漪不想计较太多。
在一格格走后,两位婢女才瘫坐到了地上。
不是说一格格温柔善良吗?怎么刚才一格格的气势那么赫人?
正院
瓜尔佳氏正在核对嫁妆单子,在听到脚步声后,才抬起了头。
“清漪来了?”
清漪刚踏进门,在额娘抬起头后,看着她眼下的青黑,不由得皱起了眉。
“额娘要多注意身子才是。”
“额娘心里有数。”瓜尔佳氏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就这样她还嫌时间不够呢。
怎么可能歇息的下来。
离清漪大婚还有不到四个月时间,这嫁妆才备齐了一半儿。
“你过来看看,这拔步床你是喜欢用紫檀木的,还是红木的?”女儿出嫁,这床可必不可少。
“额娘决定便好。”清漪一脸信任的看着额娘。
“这是你以后睡的,肯定得选你喜欢的,额娘做主怎么能行?”
“那就紫檀木吧,红木的颜色有些过了。”四贝勒爷后院还有嫡福晋,她没必要太过张扬,以免刚嫁进去就将人得罪了。
瓜尔佳氏听到女儿的话,那些单子的手紧了紧。
嫁为妾室,当真是处处受限。
她这边儿还在伤怀,清漪后边儿的秋玉倒开口告起了状。
“福晋,您是不知道,格格在来的路上遇到了敏珠格格,她……”
“秋玉!”清漪声音冷冽的打断了秋玉的话。
“她怎么了?”瓜尔佳氏看着女儿脸色不对,再看看一脸不服气的秋玉,沉着脸问道。
“没什么,额娘。”
“不过是些小孩子的玩笑话罢了。”清漪并不想让额娘听了难受。
但瓜尔佳氏是何人?
她在后院沉浮了几十年,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阴私。
“秋月,你说。”
秋月没有瞧格格的脸色,敏珠格格那样说明显是有人在背后说了什么,如果不让福晋处置,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我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敏珠格格,她问格格,为什么要去给人做……做妾。”最后两个字,秋月说的尤为艰难。
侧福晋,也不过是个好听的名头罢了。
“简直岂有此理!”瓜尔佳氏被气的柳眉倒竖。
脸上青青白白好不难看。
“她伊尔根觉罗,是不是觉得这富察府是她当家做主了?”
“随意编排嫡出格格,是谁给她的胆子?”瓜尔佳氏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伊尔根觉罗氏在背后捣鬼。
一个庶出媳妇,当初要不要傅成自己看上,她是说什么都看不上伊尔根觉罗氏的。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家世不高,心气儿倒是一点儿都不低。
这么多媳妇里面,就她整天琢磨着歪门邪道。
真是好好的孩子都被教坏了!
“春梅,去跟她说,既然不想过舒服日子,那就在清漪出嫁前,都在佛堂为清漪祈福,不要出来了!”
“是,奴婢知道了。”春梅的脸色也颇为难看。
“额娘,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么。”
“为了旁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值当。”清漪坐到了额娘身旁,手放在她背上,慢慢的为额娘顺着气。
“都怪你阿玛无用!”
“明明说好了撂牌子的,最后却成了这样的结果。”瓜尔佳氏看着懂事体贴的女儿,搂着她默默垂泪。
明明女儿可以嫁为正妻,穿着凤冠霞帔风光出嫁。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用不得正红,穿不得凤冠霞帔,连拔步床的颜色都要避讳一一。
“额娘快别伤心了,您再哭下去,女儿可要心疼了。”清漪心里也很难受。
她对嫁进皇家没什么太大的欢喜。
宁为低门妻,不为高门妾。
嫁为妾室后,永远都要低正妻一头,包括自己的孩子。
“好,额娘不哭了。”瓜尔佳氏拿起锦帕,擦了擦眼泪,对着清漪扯起了嘴角。
“剩下的日子,你就安心的待在家中,等着风光出嫁吧。”瓜尔佳氏眼中充满了力量。
尽管不是正妻,但她的女儿也值得最好的。
四贝勒爷的嫡福晋进门的时候,嫁妆是一百一十八台。
清漪是侧福晋,那就不能超过这个数。
那就暂且定一百一十台。
不过这装嫁妆的箱笼,可以再打的大一些。
反正只要数量上不超过,那么就只能在容量上多做文章了。
……
十一阿哥府
“我当初就说过,让阿玛他别后悔,如今这般可是满意了。”富察·舒玉自然知道现在富察府上的情况。
早在她决定出手时,就时刻注意着府上的一切动静儿。
虽说是阴差阳错的让富察·清漪进了四贝勒的后院,但这个结果,可是比进直郡王的后院更好。
直郡王是长子,又得皇上看重,怎么看也比四贝勒优秀。
如今这个结果让她更满意。
听说四贝勒爷是出了名的冷面王,这下可有得富察·清漪受的了。
“福晋,咱们做的事,会不会让其他人发现啊?”在满是人精的皇宫动手,福晋的胆子可真大。
“怕什么,这事是十一爷办的,绝对妥当。”当初阿玛拒绝十一爷,也让十一爷心生不满了。
难得这么好的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的。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怎么可能自己去动手呢。
十一爷再怎么不受宠,那也是实打实的皇子阿哥,手中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势力。
更别说抚养十一爷的是苏麻喇姑,那可是跟太皇太后一起经历过三朝的人。
且苏麻喇姑跟皇上的关系非同一般,连带着十一爷都能沾上不少好处。
“可是……”
“行了,话那么多做什么。”
“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前院守着,看十一爷什么时候回来。”十一爷最近迷上了一个扬州瘦马,已经很久没来她的院子了。
她成婚三年,才得了一个嫡子,但这个孩子身子骨不是很好,所以舒玉对他并未有太多的关注。
一个注定养不大的孩子,何必浪费太多感情呢。
还是得想个办法,再生个健康的嫡子才行。
“福晋,大阿哥又哭了,您要不过去哄哄?”就在这时,冬衣从门外跑了进来,神色焦急无比。
“哭了让奶娘哄便是,找我有什么用。”富察·舒玉冷漠的说道。
这一番话,让冬兰和冬衣心里搜不是滋味儿。
福晋自从嫁给十一阿哥后,这心性越发的左了。
大阿哥不管怎么说,都是福晋的亲身骨肉,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不能因为太医说不好长大,就直接无视了吧。
福晋连自己的亲身儿子都这般对待,那以后是不是也会这样对她们?
也许还会更加不如?
毕竟她们只是身份卑贱的婢女罢了。
“大阿哥哭的厉害,福晋还是去瞧瞧吧。”冬衣又劝了福晋一句。
富察·舒玉没法,只能起身朝着偏房走去。
还未进门,她就听到了大阿哥的哭声。
因为身子骨虚弱,他连哭声都是断断续续的。
富察·舒玉一进门,奶娘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抱着大阿哥便小跑了过来。
“福晋,您可来了,大阿哥怎么哄也哄不好,奶也不肯吃,您看是否请个大夫来看看?”
富察·舒玉看了眼奶娘怀中才五个月大的孩子,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因为哭的久了,大阿哥的嘴唇都带起了一丝青色,且脸色也透着灰白。
“那就去请吧。”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富察·舒玉虽说不喜欢他,但也不会拿他的命开玩笑。
“快些将大阿哥哄好。”富察·舒玉看着大阿哥哭的模样,很怕他一口气儿背了过去。
“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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