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荑顺着他扶的动作直起腰,“不喜欢也没办法,无穹顶你上不去,只能用这个骗过禁制。”
“你可别轻易摘下啊,不然会被禁制强行推出去的,有云海遮挡,从万丈高空随机坠下去根本不知道会掉到哪儿。”芜荑叮嘱道。
蔺白:“我晓得了,一定不摘下。”
芜荑伸手拉住他衣袖,另一只手掐了个诀,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两人穿过无穹顶禁制,稳稳落在院子里。
蔺白睁眼见到熟悉的景色,心里惊诧。不用他问,芜荑解释道,“无穹顶和芜荑宫的宫殿是一模一样的,连海棠树的位置都一分不差。”
想当初无穹顶只是简单的木头房子,面积不小,但过于淳朴了。
等天地稳定,众生安居,仙族给她建了芜荑宫,她很喜欢,便在无穹□□了个一摸一样的。
除了后殿那些不是芜荑自己住的,那边布置点新的东西,这边就被芜荑用双生镜整上一样的。
这样一来,陡然间换地方,也不至于顺手了手忙脚乱。
现在无穹顶没有旁人,后殿虽大,但都空着,芜荑拉着蔺白一间间看过去,让他自己挑一间喜欢的。
蔺白拗不过她,只能放弃了原来的,选中了一间和凡间格局相似的。
芜荑还想着之前承诺给蔺白的给他置办新东西,让蔺白放下东西后,便带着他去了库房。
门一打开,里面光辉耀眼,堪比日月。
外表库房并不大,但内里别有洞天,应是施了术法,里面面积广阔,怕阳光损坏,四面门窗紧闭,周遭嵌了明珠照亮。
四周有架子,除了过大过重的直接栽到地上,一应器物皆按门别类分好,整齐放置。
若说杂乱的,便是珠宝首饰,以及未收拢的金银,或堆或散落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不需明珠,恐单珠宝光华足矣。
芜荑轻车熟路地走到旁边的一个多宝阁,从一个格子上取下两本蓝皮册子。
她低着头,手提着裙子,掂着脚避开地上散落的各色宝石珠子,返回到蔺白身边。
库房有明珠照亮,但终究不及阳光清楚,两人出了门,芜荑扭头看了眼地上光亮的黑漆高门槛,然后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
站着也好。
芜荑往旁边递了本册子,蔺白接过来,翻开一看,还是新的,又瞧了眼她手中的那本,小字密密麻麻的,应是账册。
芜荑从第一页开始翻起,觉着房间内可能用的上的,就在一列字上轻点两下。
她手里的那本相应减少多少,蔺白手里那侧就会浮现名称和数量。
因为芜荑知道蔺白的性子,索性没跟他一起,而是自己决定,要是让他来,估摸着随意点几个就结束了。
果不然,蔺白见了自己手里册上的或长或短的品名,伸手盖在芜荑面前账册上,阻止她。
“大人,尽够了,再多就太奢靡了。”
奢靡吗?
芜荑狐疑的凑近他,歪着头瞧了瞧,除了常规家具,便是一些摆件儿。
在脑海里想了下布置,芜荑才发现房子这只填了一半。
她刚想否决他,再给挑一些,忽然动作一顿。
既然他觉着太过奢靡,她再挑下去,他恐怕会觉着不适,未必住的舒服了。
芜荑便把手里的账册交给他,两人换了一下,“那你自己再挑一些吧,毕竟是自己住的地方。”
再推辞显得扭捏,蔺白大方接过来,放到两人中间,一起商议。
好一阵功夫下来,两人又确定了一幅素屏风,一个天青缠枝牡丹纹熏香炉,两个花斛,笔墨纸砚器具若干。
确定好要拿的东西,芜荑让蔺白将两本册子放回多宝阁,自己站到库房正中央,双臂展开施法,所需的东西件件飞出,齐整的码在她身前。
划得时候不觉着,现在摆在面前一看,确实不少。
芜荑拿了之前的蓝宝石戒指,刚要把东西收进去,突然想到,最重要的没挑。
——蔺白的衣物配饰。
先把眼前的收好,芜荑想了会儿这些细碎的摆在哪儿,然后带着蔺白去挑。
“看品名未必能猜得出样子,只有亲眼见了才知道合不合适。”说着,芜荑示意他一起一只只打开小箱子。
“挑挑吧,毕竟自己佩戴的。”芜荑让出地方来。
蔺白以前一应有奴仆打理,或是长辈恩赐赠予,自己很少参与。
眼下需要自己挑,又种类繁多,便觉有些眼花缭乱,两眼一抹黑。
他尴尬的扭头求助芜荑,芜荑见他窘迫“噗嗤”笑出声来。
真是难得,还能见他如此。
笑归笑,芜荑还是老老实实地上前,蔺白气质沉稳内敛,若是太过素雅,整个人就会显得闷,也不宜太过跳脱,不协调。
便从中挑了造型出挑带小心思,但配色又干净雅致的玉佩宫绦和香囊荷包。
还拿了一个配米黄穗子的,金蝉葡萄藤缠枝莲镂空金丝香囊球。
算是里面最扎眼的一个了。
戒指这些芜荑也不太懂,她不喜欢带这个,嫌硌得慌,便扯了蔺白的手过来,觉着好看的都往上套试试,尺寸合适的带走。
直到最后有些收不住,蔺白情急之下,反手一把握住她的嫩白手指,攥住她不让动。
芜荑浑身一滞,蔺白察觉到她的僵硬,忽的反应过来,迅速松开收回自己的手。
他撩着自己衣裳,干脆利落的一跪,把芜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旁边稍挪一步。
蔺白跪着也腰身挺直,双手相叠齐平眉梢,“蔺白冒犯,请大人责罚。”
芜荑被他的架势一唬,差点没反应过来,暗暗腹诽。
他这跟谁学的这是,她都几万年没被人跪过了,都是拱手行礼。
这大礼……
芜荑弯腰,单手轻抬他的手肘扶他起来,“起来吧,不至于,握一下手而已。”
她不追责,蔺白为自己渎神心中更为内疚,顺势站起来后,躬身行了个大礼,看的芜荑头疼。
再劝下去,恐怕他行起礼来没完没了,芜荑干脆转移了话题,带他去挑布。
仙界的布不比寻常,能让芜荑这样放起来的,更是珍贵异常。
蔺白看到一匹银白锦缎带着朦胧柔光,心下好奇,伸出手摸了摸,芜荑瞧见了,定睛一看。
她道,“这是天蚕掺了月光织的,柔软异常,很贴身。”
他好不容易碰了,芜荑以为他喜欢,一挥收到戒指里去,准备到时候给他做衣裳,蔺白也不推辞,由着她去了,不然挑的更多。
芜荑:“到时候让仙鹤把料子和你的尺寸都给织女送去,让她给你裁成衣裳。”
陆陆续续地挑了不少,芜荑也觉着差不多了,按照衣服花色挑了玉簪,随手拾了一把珠子宝石给蔺白做发冠。
临走前,蔺白叫住她,“方才那些东西,大人不登册吗?”毕竟不少,若是日后混乱,追起来很是麻烦。
芜荑无所谓摆摆手,“无穹顶进来的没几个,这几个又不缺这些,丢不了。再者说,这不是大件偶然才得,随时有人送了就放进来,若是都登记在册,得攒多少册子才够。”
蔺白了然,便跟着芜荑一道离开,出了库房门,芜荑递给他一把钥匙,样式古朴,是库房的。
先是给了私印,蔺白尚能解释是奏帖太枯燥流水,现在给库房钥匙,蔺白扪心自问,担不起她这样的信任。
前几天他还在为自己的私心怨怼,却陆陆续续受到她的偏向、信任。
他何德何能……
芜荑:“你还是拿着吧,日后缺什么直接来拿,再说日后宴会请帖,总是要备礼的,你总不好次次来找我。”
芜荑不等他又走神,径直把钥匙塞到他掌心缝里,蔺白不及反应,手心一凉,一个坚硬物什就塞到他手里。
曲指弹了下钥匙上挂的陶瓷垂耳仰头兔子,兔子在空中摇摇晃晃,芜荑的心也摇摇晃晃的,心底喟叹一声。
次次推辞,他不嫌累,她都烦了。
这个蔺白,总是谨慎多思,向前算十步,回头看五步,力图掌握全局。
可进退皆仰赖人心,哪是这么好掌握的。
当日与妖王一言,说他敏感多思,倒是不算冤他。
蔺白在芜荑的注视下,将钥匙收入袖中,她这才继续向前走,脸上带着满意的笑,眉若远山,面若桃花,白的近似反光。
芜荑陈设摆放有自己的习惯,收拾起来不用费多大力气,按原先样子就好,两人便先去了主殿,把她的那些东西归置好。
再次是蔺白的房间。
芜荑坐在坐塌上,斜靠着看蔺白来来回回地忙碌,间或提出自己的意见,两人讨论一番,直到都觉得合理。
装点一番,原本空旷简陋的屋室瞬间充盈起来,方才芜荑还抽空,把带来的香点上,熏香炉放在窗下高几上。
是蔺白惯常喜欢的降真香,香气劲健而幽远,烟气笔直而上。
不过需得注意保持香料和熏炉洁净,若是沾了别的香,燃出来的味道则甜美异常。
芜荑以前不爱这个,稍有不慎香气就变了,娇怪得很。
倒是有人告诉过她,这样可以一香两闻。
芜荑听了嘲笑嗔怪,库房里还能缺得了他的燃香,用得着加一点别的,燃出点儿别的味道。
没想到,蔺白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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