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再一次撩开帐子去瞧时,她眉头已经松开,安然酣睡,面色带着红晕,看起来好了许多。
蔺白尝试一下抽回自己的手,她也只是挣扎了一下就松开,艰难地翻了个身朝里。
他松了一口气,想起膳房熬的半生不熟的粥,估计米都泡烂了。
她醒来总是要吃点东西的,只能重另熬新的。
蔺白单手撑了一下地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后,去了库房。
她刚才难受的厉害,面色也不好,最好吃些清淡滋补的。
库房他见过有萱梨草,书上记载性温和,润肺清心,可日常滋补食用。
找到存放仙草的地方,蔺白根据记忆中书上的图样,一件件的翻着,终于在一个黑漆锦盒里看到它。
临出门时,再在多宝阁的账册上登记上,表示取走。
粥做起来不麻烦,熬到最后,蔺白又加了滴蜜露,然后小火在灶上温着。
回了主殿卧房,芜荑还没醒,他走到榻边,在不让阳光扰她情况下,把幔帐掀开一些,露出里面情况来。
他则把奏帖搬到几步远的四仙桌上,小心翼翼地批着奏帖。
时而换新奏帖的时候,扭头看上一眼。
芜荑疲惫散去,睁眼的时候,正好蔺白望过来。
她刚睡醒,眼睛还眯着,他的身影落在眼里是朦朦胧胧的,瞧着不是很清楚。
是因为不放心她,所以在这里批奏帖么?
蔺白放下手中的笔,几步走过来,弯腰凑近去问她,“大人感觉可还好?”
“嗯。”
他语气担心,眼里着急分明,芜荑为了让他放心,还点点头。
结果一动,后背一阵酸涩热痛。
她倒吸一口凉气‘嘶’的一下,顿时一动不动。
只颤着声音,“蔺白,我后背好疼。”
因为有温泉池的疗养,加上一直压着,所以一直没有什么感觉,现下麻木感退去,稍一动就生生的疼。
蔺白听着,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也不敢伸手碰她。
芜荑想着这么躺着不是个事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握住蔺白的手,另一只手用力一撑,自己半坐起来。
脸瞬间血色红晕褪去,白了个彻底。
蔺白一下反应过来,忙坐下,让她趴在自己身上,伸手揽住她的肩。
他身上有好闻的降真香气,还掺杂着丝丝缕缕的海棠甜香,像是春日里的风,带着温柔和煦的安抚。
芜荑皱着眉,“你拿锦被抵在我身后,让我靠着。”
蔺白拿过一旁的锦被,准备随意团了团堆在她身后,让她软软的靠上窝在里面。
随机反应过来她是后背疼,如何靠着,“大人后背疼得厉害,不若趴着吧。”
“无碍。”芜荑摇摇头,“没有伤口的,只要小心不扯到就好。”
外伤于她而言好愈合,就是打在元神上的伤,得缓个一两天。
蔺白见她执意,便慢慢的放她后靠。
“我熬了粥,大人要不要用一些?”
“好。”
蔺白离开后,芜荑皱眉,闭上眼慢慢适应这股滚热辣痛。
方才是她一时不察,适应一下,就不会那般难捱了。
蔺白将粥一直温着,现下浓稠温热,正好合适入口,端来后便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喂给她。
“你是不是还没用过?”芜荑哑声问他。
她来的时候他正好在做,以她对他的理解,他可以坐在这一边照看她一边处理公务,却不会自己先用饭。
蔺白没想瞒她,索性承认,“是,大人好些了我就去。”
芜荑知道他是敷衍,推开他的手,“我饱了,你自去端来,在这里吃。”
说着,下巴点点那张四仙桌。
蔺白低头,看着碗里剩下的不多,便顺着她起身去膳房,端了一碟芝麻荷叶卷并一小碗粥来。
粥跟芜荑喝的一样,只是他不爱这甜的,所以舀的不多。
蔺白吃饭举止优雅无声,芜荑边疼的慌边看着他,突然想起来,她挨打的时候脑子里也是他。
嘴角情不自禁勾起,看起来心情很好。
蔺白余光一直注意着她,见她盯着自己笑,吃饭动作慢了下来,狐疑的看她一眼,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了脏东西。
他作势拿帕子去擦,看他一脸不自在,芜荑只好出声道:“没脏,干净着呢,就是看你好看。”
话音一落,蔺白耳廓倏地红了,从脖颈往上,也渐渐染上粉红。
蔺白垂下眼睑,动作僵硬的吃着饭,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热。
看的芜荑想笑,但又疼的直暗暗吸气。
用完饭,蔺白收拾干净端走。
到了膳房之后,想着以前他母亲生病难受时喜欢吃点甜食糕点,芜荑也是个嗜甜的,便打算做些糕点给她。
芜荑正窝在锦被里,指尖用灵力慢吞吞一页一页地翻书看,鼻翼翕动,嗅到香甜的味道。
无穹顶除了她就是蔺白,用手指甲想,都知道是蔺白在做吃的。
想及此,芜荑心底情绪复杂叹了一口气。
说他不开窍钻牛角尖吧,他还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会用好吃的哄她。
说他开窍吧,又整日刻意保持着距离。
不过这次好像好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见她体虚,心里着急了。
半晌,蔺白端了牛乳芸豆糕和莲子红枣羹去了主殿卧房。
“我做了些甜食,羹里也兑了牛乳,大人若是闲了,可以吃一些。”
芜荑刚吃完早饭不久,又疼的恹恹的没胃口,便让他拿了张矮凳搁在了床头边,把托盘放在上面。
藏书阁的书是她一本本收集的,自然是一本本看过的,所以手里这本就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也没真看到心里去。
加上旁边牛乳甜香一阵阵的,勾的她食指大动,便捏了一块慢斯条理一点点的抿着吃。
软香化在唇齿间,她道,“我这样一来,应该又是两三天帮不了你修仙骨。”
蔺白不想让她觉着自己满心都是修仙骨的事,将她照顾周到也是为了这个。
便抿唇道:“没事的,左右不急于一时,正好大人趁此机会休息一下。”
他不傻,知道自己恢复的这么快不是靠自己能忍的一时之痛,大半是她的帮忙。
芜荑欣然点头,嘴里咀嚼着含糊的嗯了两声。
……
芜荑数十万年也不是白修炼的,不过三两日的功夫又能精精神神活蹦乱跳的。
在蔺白再三肯定自己能坚持下,陪着他关在丹房修仙骨修了三天,生生把这几天补了回来,还加快了些。
蔺白现在已经可以适应的很好,一轮结束不会疲乏的沉沉睡去,只脸色苍白些,有时还能与芜荑说会儿子话。
丹房门一打开,芜荑出去转了一圈,活动活动筋骨,顺便把门口攒了几天的奏帖拿了进来。
吃的就不要了,等着仙鹤送新的。
贴心考虑到蔺白三天未进食,他去沐浴更衣的功夫,芜荑纡尊降贵抓了条鱼给他熬汤喝。
味道怎么样芜荑不清楚,不过蔺白都喝光了,想来味道应该不差。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也格外亮,两人慢悠悠的借着月光,沿着路转。
走过一段不平的鹅卵石小道时,蔺白让她扶着自己胳膊,免得摔倒。
芜荑感受着掌下细细的布料纹理,抬头看了眼月色,慨叹道:“月色甚美,明天该是个好天气,择日不如撞日,不若明天带你去找遐南君吃酒去。”
蔺白侧脸垂眸看着她。
她的眼睛很大又有神,外人面前满眼温柔,私下里却是灵动的。
不知是不是今晚月色星子太美,落在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那双明亮的眸子,此刻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征询他的意见。
许是他一直看着她,却不开口,芜荑便催他:“你说话呀,行不行?”
蔺白看着开开合合的红唇,以及偶尔露出的贝齿,干咳一声移开目光,望着不远处的一株山茶。
他向来是不拒绝她的。
于是蔺白听到自己声音回道:“好。”
他同意应下来,芜荑便盘算着一会儿回了卧房就给遐南君去信。
遐南君没这些糟心事儿,底下小童子仙官儿的一堆,除了非他出手不可的重要事,平日里逍遥散人一个。
芜荑找他喝酒,立即二话不说应下来,还回信说昨日得了一坛子好的,带来给她尝尝。
翌日一早,芜荑起了个大早,却是磨蹭好久才出发。
芜荑今日穿的是身新衣裳,刚从库房拿出来的,颜色太淡,但胜在飘逸出尘。
就是因为太浅花纹新颖,所以不好搭配饰,找了簪钗相配,耳坠又不好相和。
蔺白不厌其烦的给她换新耳坠,直到她的耳垂红的似滴血才制止她,芜荑这才作罢。
临出门前,对着镜子摇摇头,看耳坠轻打在白皙颈子和侧脸上,勉勉强强的满意。
因是她出帖相邀,不好迟到,随意应付了两口早餐,端着玉雪香一饮而尽后,拉着蔺白兴冲冲地走了。
云彩本就是虚物无形,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东西,说它实便是实,能摆小几坐垫。
芜荑二人和遐南君凑了巧,同时到了惯常待的地方。
遐南君宽袖一挥,小几并三张坐垫凭几落在云层之上。
“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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