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沉心里骂了句该死, 匆匆赶到湖边,又一个猛扎进水下。
“哥……”裴妍巴巴见裴沉跳进去,刚换好的衣服又泡了汤, 不禁有些心虚。
正在御花园里闲逛的其他贵人们都聚拢来, 听说是裴将军家的小女儿丢了镯子,宸王殿下亲自跳下水寻找,皆不由得惊呆了。
都道三皇子性情阴蛰,为人冷酷,自去年为皇帝办差开始,展露的手段魄力皆非一般皇子可比。
今日竟跳下水为个小孩子找手镯,真真是天上下红雨了。
不过联想起裴将军如今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 心中又有了几分了然。
为了和太子别苗头,不惜去讨好一个十岁孩童,有这样的脸皮和毅力,还愁何事不成?!
宫人们在湖里潜了几个来回,宸王不浮出水面,他们都不敢上岸。
裴妍方才见他跳下水, 又依稀觉得, 这一世的宁宸澜没变。
之前他就是这样,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丝毫不顾及旁人眼光。
对于两人之间的事, 也从来不屑于遮掩。
可正因为他行事放肆, 才会锋芒太露,引得陛下忌惮, 要置他于死地。
若他真的有那些记忆, 这些年面对害死自己的父亲和太子, 又该是怎样绝望的心情。
见他久久未上来, 裴妍原地跺脚,朝父亲喊道:“镯子我不要了,爹爹快让大哥上来吧!”
而众人没瞧见的是,在水底,宁宸澜和裴沉两个已经为争夺玉镯打了起来。
裴沉思虑的是,自家妹妹贴身戴的首饰,怎么能让一个外男触碰。
尤其是这些自视甚高的皇子,从来都是把女孩子当作玩物!
小妹还是个幼女,他就敢这般恬不知耻的围上来,心思果然肮脏!
宁宸澜在水下与他过招几个来回,情绪也越发阴沉。
隐忍了十三年,步步为营,斩除异己,就为了等裴家将她带来京都的这一天。
这一世,他要他的女孩一直被自己捧在手心。
同时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裴妍是他宁宸澜的人,谁胆敢碰一下,都是死路一条!
这镯子,他非拿不可!
宫人们看到水下的情景,却是半个字都不敢透露。
裴忌见他们久久未上岸,差不多能猜到水底下发生了什么。
但以他的年纪和威望,并不好掺合年轻人之间的事,只能站在岸边和其他人一起默默等待。
不多时,祈家长子祁玉旒和承恩侯府钟珏一前一后走来。
皇后看到祁玉旒,立即招手让他过来。
平素宸王谁的面子都不给,独独对祁玉旒的话能听进去三分。
两人方才在路上已听说事情经过,不等皇后吩咐,主动脱了袍子扎入水中,
裴沉和宁宸澜在水下缠斗良久,已是强弩之末。
祁玉旒跟钟珏上前去用蛮力将两人分开,一人手上箍了一个,带着往湖面上去。
祁玉旒眼见旁边飘来一个玉镯子,顺手捞了……
宁宸澜和裴沉上了岸,视线交锋,皆有些气喘吁吁。
祁玉旒目光扫了一圈,将镯子递给全场最小的女孩儿,温和道:“这是你丢的吧。”、
能让宸王失了城府,他都有几分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姑娘。
此时看除了生得可爱一点,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裴妍想起上一世他对宁宸澜忠心耿耿,最终死得那般惨烈,心中不禁充满敬意,朝他屈膝道:“多谢祁公子。”
“小姐认识在下?”少年气质温润,目光坚定充满力量,一看便是家教极好的样子。
裴将军和裴夫人,以及刚刚上岸的裴沉和宁宸澜,目光皆齐刷刷朝他们扫来。
宁宸澜脸色极差,刚要走过去,就听裴沉咬牙切齿在他耳边道:“不管殿下有什么癖好,都不准打我妹妹主意!”
两人上一世是至交好友,且他又是裴妍亲哥,宁宸澜不愿与他闹僵,只能暂且避让。
刚才祁玉旒的话,亦引起裴忌的好奇,他走过去问裴妍:“妍妍,你何时见过这位祈公子。”
“我,我不记得了……”裴妍重活一世,脑子也没变得灵光点。
在父亲审视的眼光下,脸色不禁涨得通红。
这时太子走过来,一脸兴味道:“裴将军有所不知,这些丫头们私下凑了个皇城四公子,将祁玉旒,钟世子,还有令公子裴沉都纳进去。”
想了想,又弯下腰来问裴妍:“是不是还有个年少成名的清贵公子,叫封萧恒。”
“我,我才不知道!”裴妍想到前世那样的结局,都是拜谁所赐,心中厌恶极了太子。
偏偏他还几次主动凑上来跟自己说话,甚至提起那个她最不愿回想的名字……
裴妍不欲再回应,往旁边母亲怀里躲去。
裴沉跟父亲交换了个眼色,拱手朝众人告退道:“给诸位添麻烦了,下回裴沉做东,请太子殿下、宸王殿下还有祈兄喝酒。”
裴母带着裴妍去跟皇后告辞,然后紧紧牵着她的手,一刻不停离去。
坐上回家的轿辇,裴妍手刚想掀开帘子,听见母亲轻咳了声,立刻规规矩矩放下来。
裴母面色严厉,斥责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外面要懂规矩,今日若不是沉儿去寻你,还不知要惹出多少事端,回去后禁足一个月,每日好好看书练字,跟着谈先生学琴。”
还是熟悉的味道,裴妍贪恋依偎在母亲身边,乖巧道:“女儿知错,以后再不惹事了。”
裴母有些诧异,语调放缓了些,接着道:“你现在还小,正是学习的时候,那些什么诗社茶会,等过几年你大些了再去也不迟。”
想起刚才宸王一番作为,叹气连天:“京里不比江南,倘若惹了不该惹的人,到时你父亲又不在家,母亲担心谁都护不住你。”
裴妍适才恢复前世记忆,之前竭力压抑着情绪,此时听母亲一如往常般唠叨,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幸福。
实在控制不住,钻进母亲怀中哽咽道:“阿娘放心,女儿以后哪儿也不去,就乖乖待在家。”
“瞧瞧,说两句怎么还哭上了!”裴母见她仍旧一团孩子气,拿出手帕给她擦泪,点了下她的鼻子道:“以后不许再招惹宸王,听到没有。”
自己生的女儿有几斤几两,她心里清楚。
自来皇权大过天,又闻宸王心机深沉,是几位皇子中最为霸道和不好相与的。
将来只盼她能找个稳重踏实的人嫁了,若是能从夫君的部下里挑最好,那些王孙公子还是免了。
幸好还有三四年的时间,可以给她慢慢相看。
裴妍回到家,看见院子里满满当当的行李,猛然想起,就快到当年父亲跟大哥要出征的日子了。
眼下花团锦簇的院落,三年后将用来停放棺柩,她和大哥经常罚跪的祠堂里,会摆上至亲牌位,母亲也将一病不起溘然长逝。
裴妍在院子里呆立良久,直到母亲身边的锦绣过来催她去吃晚饭,才木然回神。
吃晚饭时,也一直心不在焉。
裴沉以为她因为被母亲禁足不高兴,晚上来到她房里,主动提议道:“别闷闷不乐了,明天哥哥悄悄带你逛夜市去。”
裴妍摇了摇头,反问他:“父亲和哥哥一定要去打仗吗。”
裴沉没想她是为这事心烦,宠溺的摸摸她的头,说道:“妍妍,边境的百姓们都盼着裴家军去杀光蛮子,还他们一个太平天下。”
这句话,前世的宁宸澜也对她说过。
明知道可能会死,还是义无反顾的出兵北征。
裴妍知道自己应该明事理,不怨天尤人。
可她确确实实恨过宁宸澜,恨他将自己排在黎明百姓之后,恨他在自己深陷进去后又毫不犹豫的抽身。
晚上睡在熟悉的闺房里,看了眼旁边角榻上,还瘦瘦小小,抱着枕头睡得喷香的琴心。
适才真正有了归属感,她并非孤寂的死在边陲大漠,而是真的重生回来了。
可是要如何做,才能改变前世悲惨的结局。
现在这种情况,她连家门都出不了,要见宁宸澜一面简直难如登天。
第二天,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被母亲从床上扯起来,匆匆披了衣服去前厅接旨。
陛下口谕,让裴家兄妹分别以宸王和顺德公主伴读的身份,每日进宫听学,不得延误。
裴妍听得一愣,心中第一个念头,是裴沉大概不能随军去西北了。
待传旨太监走后,裴沉心情憋闷,不甘心道:“依父亲之见,陛下这么安排究竟是何用意。”
他天性酷爱征伐,最大心愿便是跟随父亲一起上阵杀敌,可现在陛下的意思,明显就是不许他从军。
难道是对裴家军生了忌惮,才硬要将他留在京中。
裴忌沉声告诫长子:“陛下这么安排是对你的爱重,且你本身就还年少,留下多读两年书并没有坏处。”
裴沉知道自己昨日与宸王争锋的行径,让父亲失望了,此时见父亲心意已决,不禁感到心灰意冷。
裴母则有些犹豫道:“倒是妍妍入宫,我有点不放心。听说宸王殿下性情阴蛰,今日我见他那样,会不会是有什么不良癖好。”
裴忌眉头亦皱紧,想起那天宸王看女儿的眼神,又看了眼旁边憨憨的女儿,亦是忍不住担忧
裴沉大声道:“母亲不必忧心,有我在,必定会护小妹周全。”
裴妍愣在那,生生半句话都插不进去。
宁宸澜对自己,还有没有想法,现在真的说不准。
回到房间,她在穿衣镜前站了良久,打量自己这身小胳膊小腿儿,以及一马平川的胸部。
他那种类型的男人,定是喜欢身材凹凸有致,富有韵味的大美人。
不知道这次大哥入宫作伴读,是否就是他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得与宁宸澜见上一面,确定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
这一切到底是他有意为之,还是只巧合而已。
裴妍趴在桌子上,捶了捶自己的头,只恨自己前世未多关注朝局,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作者有话说:
甜甜的小日常来啦~感谢在2022-05-04 23:32:02~2022-05-05 16:4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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