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宸澜浑身一僵, 感觉到贴在身上的温热,心里一点一点回暖。
诚如他刚才所言,自己身上血腥气还未散, 气息亦是冷寒得骇人。
她竟然, 就这么直接的――
他自觉满身污秽不敢回应,只得僵硬让她抱着。
裴妍只是将头埋在他腰上,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良久,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宁宸澜戏谑道:“还没抱够?”
裴妍不好意思的松开手,抬头看他:“殿下不生气了?”
宁宸澜自鼻腔里哼了一声:“嗯。”
恰逢这时刘温敲门,他单手将门板抵住, 只留了一道缝隙拿药。
“殿下放心,奴才在外头守着。”刘温忙不迭退下,转身的时候还差点被绊倒。 !!
青天白日的,宸王带个小姑娘来太医署,遮遮掩掩问他要玉容膏……
心里暗自感慨,这些皇子们玩的花样可真多!
宁宸澜看着躲在自己身后, 满脸通红的小东西, 一直紧绷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拉着裴妍坐下上药。
他先将药膏在自己手掌温热化开,才给她轻轻涂在伤处, 俯下身给她吹了吹, 十分悉心温柔。
与之前在永安巷骑马拖人的样子,已然判若两人。
“还有没有别的伤?”宁宸澜目光落在她有些苍白的唇上, 心中一痛。
见她摇头, 又问:“是马博宪那老东西打的你?”
裴妍有些犹豫道:“殿下能不能别管这事。”
“怎么了?”宁宸澜眼底有种山雨欲来前的平静, 不怒反笑:“小妍是担心本王也会将他绑在马上, 活活给拖死吗。”
盯着她掌心红肿破皮的地方,胸中嗜血之意又涌现上来。
想起前世马博宪最后做的事,他倒是不介意给他换一种更悲惨的死法。
“不想本王生气,就要保护好自己。”宁宸澜用薄纱布给她掌上缠了一圈儿,板着脸道:“顺德她怎么没护着你?”
“殿下别把我当弱不禁风的小孩儿,哪里就需要人护着了。”裴妍有些无语,瞪他道:“再说,公主她也被打了。”
“这可真是稀奇。”宁宸澜挑眉,状似随口道:“明天起你不必来听学了。”
“殿下――”裴妍眉心蹙起,有些不高兴:“说了让你别管了。”
宁宸澜握着她手腕,指腹在红绳上摩挲,缓声说道:“小妍难道还不懂,那老东西是太子少师,今日打了你们两个,便是在打本王的脸。”
裴妍只得将上午的事,原原本本跟他说了一遍,最后道:“他连马容嫣也打了,殿下就别计较了好不好。”
“不好。”宁宸澜捏了捏她的脸,语气不容置喙:“谁被打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殿下。”裴妍因他这句话心跳剧烈,见他眼中温柔不在,气恼道:“殿下好不讲道理。”
宁宸澜只得放柔了声调哄她:“怎么了,本王护着你,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
裴妍眼睛似蒙上一层水光,不甘愿道:“可我不想给殿下惹是生非。”
“给我惹是生非?”宁宸澜蹙着眉,细想她这句话,一时竟觉得哭笑不得。
“小妍,本王之前说过,你只要安心长大,其余的什么都不用考虑。”宁宸澜又隔着纱布给她吹了吹手掌,淡淡道:“有些人就是欠收拾,并不是因为你。”
~
宁宸澜先把裴妍带去凤仪宫,然后自己去找了皇后。
顺德将裴妍拉到一边问:“刚才我看皇兄脸色不太好,你们吵架啦?”
通过这件事,裴妍更清楚认识到宁宸澜的强势,不禁有些无语道:“殿下说让我先不必来上学了。”
顺德睁大眼睛,惊讶道:“那我呢,是不是也可以不上了!”
裴妍看了她一眼,没作声。
顺德失望极了:“剩我一个人啊,怎么办,我可不想被马老头折磨。”
“公主――”裴妍心里也不好受,拉着她道:“你手还疼不疼,刚刚殿下给我的药挺好用的,我给你拿了一瓶。”
那玉容膏触感清清凉凉的,擦上立即就不疼了。
顺德一眼瞧见裴妍拿出的小瓶子,面上不禁一红,悄悄道:“这是我皇兄给你的啊?”
裴妍点头,对她反应有些不解:“是啊,怎么了?”
顺德一脸讳莫如深,目光晦涩道:“这个啊,是只有得宠后妃才能用的珍品玉露,对于擦伤见效极快,还可用在女子□□。”
说完才意识到什么,有些犹豫道:“也不知道我皇兄怎么就懂……”
难道是之前跟别的女子用过?
两人不约而同都想到这点,顺德见裴妍亦陷入深思,正色道:“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皇兄身边现在到底有没有小星儿,我给你查个水落石出!”
“便是有,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皇子们到了年龄,身边不是都有教习宫女,专门教他们行风月之事。”裴妍语调平静,心中却有说不出的失落感。
“说是这么说,但皇兄看着不像是会随随便便找个女人应付的――”顺德话说到一半,见宁宸澜从屏风那头走出,吓得差点尖叫出来。
裴妍倒还镇定,朝他屈了屈膝。
宁宸澜看了顺德一眼,走到裴妍身边道:“已经都安排妥了。”
出宫的时候,皇后派了凤仪宫大太监全祥送裴妍回府,随行的还有太医院刘温,马车上塞得满满当当的补品。
宁宸澜本想亲自送她回家,裴妍却担心母亲会生气,死活不肯让他相随。
“你家殿下就这么见不得光?”宁宸澜俯身揉揉她的头。
裴妍今儿什么都依了他的,也有底气去怼人:“殿下既在意我父母的看法,上次为何还要送那副字到我家。”
宁宸澜想到那件事,笑了笑,没接她的话。
反问道:“今儿你跟顺德两个在那说我什么。”
当时就觉得她脸色不太对,想问清楚,一直忍到现在。
见她不回话,宁宸澜冷笑了下:“你若不说,我待会去问顺德也是一样。”
裴妍抬头睨了他一眼,才不情不愿开口道:“玉容膏,殿下好像很熟悉似的。”
不料她忽然问起这个,宁宸澜眼神里带了几分茫然,随即点了点头道:“从前总想着给你用,搜罗了好几瓶,一直没用上……”
裴妍头也不回的冲上马车,卸下车帘,大声道:“殿下,我先回去了!”
宁宸澜望着马车疾驰而去,目光中的温柔亦随着她的离去化烬。
前世这个时候,他已经在战场上历练,骨子里征伐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只得拿几个恶人开刀。
~
裴妍未去听学这半个月,陆续听哥哥说了许多关于宸王的事。
因都不涉及到裴家,裴沉说起这些事显得无关痛痒,语气也尽量客观。
但裴妍还是从中窥见出几分宁宸澜而今的凶狠与凉薄。
那天在永安巷,他带着锦衣卫去诛杀的人叫梁安,是太子的奶兄弟,因参与买卖官职落马。
不止如此,他还暗地里与后宫妃嫔有染,被人抓住了把柄。
宁宸澜处置的手段确实残暴了些,却给这些人切切实实提了个醒儿,皇权由不得挑衅。
之后,马博宪三年前写的一首律诗被翻了出来,好几名官员联名指责他借作诗攻击新政,要将其打入大理寺发落。
刑部尚书祁蘅更主动站出来,证明马博宪曾在一次私宴上称太子为‘主君’,简直荒谬至极。
最后太子在承干宫外跪了三天三夜,才得皇帝召见,父子俩促膝长谈一整晚,第二天便传下圣旨,夺去马博宪太傅称号。
仍旧让他在北书房教公主们读书,却是收回了御赐的戒尺,论地位就跟普通的教书先生无异,甚至还比不上苏青女官。
第三件事,是宸王又领了新差事,由监管锦衣卫摇身一变成为锦衣卫都统。
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子殿下与宸王如今已成分庭抗礼之势,只看谁身后的势力更加雄厚。
东宫议事厅,宁允文正召集幕僚商议应对之策。
此前宫中有梁安做耳目,文官阵营有马博宪给他撑腰,现在两颗棋子尽毁,虽不不至伤及跟骨,却令他重新审视起三皇子这个对手。
“殿下,宸王最近对裴家小姐多有眷顾,倘若将来他和裴家联姻,则更不好对付了。”
宁允文沉着脸道:“祁家已是根深叶茂,此番这般轻易将老师除去,倘若让三弟身后再添武将,无异于如虎添翼。”
其中有个白面书生似的幕僚道:“可是在下听说,宸王因行事太过孟浪,已惹了裴将军跟裴夫人不喜。”
“齐先生说得没错。”宁允文嗤笑一声,不屑道:“那丫头现在还小,不到最后一刻,谁都说不好会花落谁家。听说我那四皇弟,病中都对她念念不忘呢。”
齐渝应和道:“殿下说得是,裴家这棵大树,不能凭白便宜了别人。”
“齐先生的意思是――”
齐渝道:“宸王声名狼藉,行事疯癫,裴将军哪里看得上他,四殿下嘛,又稍弱了些,反倒是太子殿下,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过几年将裴小姐收作侧妃,岂不美哉。”
宁允文原先倒没动过这方面心思,但听幕僚这么一说,脑中浮现一张纯稚明艳的脸庞,不由拍掌大笑道:“齐先生此计献得甚妙!”
齐渝陪着出谋划策半天,待走出书房后,不由摸了把额上的汗。
他主子宸王殿下对裴小姐究竟是不是真心,尚且不能断定。
他的任务是蛊惑太子亲近裴家,而今献的这条计策,便是最能取悦和吸引到太子的。
倘太子真的□□熏心,将来对那位小姐生出什么心思,他自会去跟宸王殿下谢罪。
可当务之急是要诱其深入,以他这几年对太子的了解,要让其心甘情愿走到那一步,只能以那位小姐作饵。
如今四处流言四起,道宸王殿下喜爱幼女,这话却是安错了对象。
东宫有一芳菲园,里面才是各色幼女应有尽有,待这些女孩子长成,又会被送到朝中各官员身边,作为太子的眼线。
齐渝潜伏在东宫的这三年,只觉得这里乃人世间最藏污纳垢之处,只盼宸王殿下能早日达成所愿,取而代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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