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生气, 还凶。
她那么名贵的琴被砸烂,都还没说什么,这人就开始摆脸色。
裴妍心里正不舒服, 就听他冷声道:“别人送的琴, 就那么好。”
“又不是白送,母亲也回赠了同等价值的古董过去,这琴就是我的了。”裴妍觉得自己才是有理的一方,却莫名硬气不起来。
触及他质问的眼神,声音也越来越小。
宁宸澜却没再说什么,只是牵着她的手道:“走吧,该去凤仪宫了。”
裴妍被他拉着, 脚步却有些跟不上,微微有些气喘。
全福在一旁提醒着:“妍主子小心脚下,别踢到了。”
宁宸澜脚步一顿,见她小脸通红,鼻尖都冒出一层细汗,松开手道:“抬软轿来吧。”
裴妍被他高大的身影笼在阴影里, 眨了眨眼, 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一会儿轿子来了, 宁宸澜刚要给她撩开帘子,裴妍已经先一步钻了进去。
宁宸澜感觉心里一空, 蹙眉上了自己的坐辇。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凤仪宫, 宁宸澜跟上去想伸手牵她,却牵了个空。
“殿下, 不合规矩。”裴妍仰头看着他, 眼神怯怯的, 担心再惹恼他。
这里诸多眼睛看着, 她不想落人口实。
宁宸澜没作声,侧身让她先走。
到了殿内,却没料到张贵妃也在。
裴妍上前去给她们逐一请安,然后被皇后拉到身边:“妍妍快过来坐。”
睨了眼自家儿子,没好气道:“又是谁惹着你了,板着个脸,别吓着妍妍。”
宁宸澜见着张贵妃,面色更是冷若冰霜。
皇后轻咳了两声,对张贵妃下了逐客令:“下个月就是陛下的生辰,刚交待你那些事紧着去办。”
“臣妾知道了。”张贵妃笑着应下,目光落在裴妍身上,眼神里透出几分好奇的打量。
赞叹道:“早听闻裴家小姐秀外慧中,还弹得一手好琴,今日一见真是跟天上的仙女似的,就是不知有没有机会听听裴小姐的琴音。”
说着,又掩着嘴笑起来:“下个月陛下五十大寿,到时,还请小姐带上传世名琴……”
宁宸澜面色沉了沉,没等她说完,不耐烦道:“母后,儿臣先进内殿了。”
裴妍看着他的背影,脸色不禁白了白,眸光黯然失色。
皇后跟许嬷嬷对视一眼,眼见宸王心情不佳,对张贵妃也越发嫌弃起来:“妍丫头现在是准王妃的身份,当众表演已不合适,这话以后休要再提了。”
“是。”张贵妃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见皇后已经起身带着裴妍往内殿去,只得屈膝告退了。
一扇花鸟双面绣屏风放在窗前,让倾泻而入的光线变得柔和,内殿中一室静谧。
宁宸澜坐在下首的太师椅上,听母后絮絮叨叨跟小妍说着话。
“你别怪宸儿不会疼人,他一个大老粗懂什么,此番是被人算计了……这次的事,本宫自会为你做主。”
裴妍正听得不明就里,见宁宸澜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
目光明明波澜不惊,偏叫她瞧出了一两分告诫意味。
“臣女怎么会怪殿下呢,只是――”裴妍想弄清楚怎么回事,故意顺着皇后的话接了下去。
留了几分欲言又止,顺便回看了眼宁宸澜。
皇后拉着她的手道:“本宫知道,都是清河王妃的过错,只她如今怀着身子,本宫不好责罚她,你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改明儿叫她来给你赔礼道歉。”
裴妍这下确定了,宁宸澜确实有事瞒着自己。
皇后眼神里透出几分怜爱,又道:“现在当务之急,你得先把药喝了。”
内殿里的宫人们都被遣退了,许嬷嬷端了托盘上来,上面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这气味儿刺鼻得很,裴妍一闻见便用手绢捂住口鼻,目光里尽是疑惑。
“本宫赐你这碗避子汤,是为你好,以你现在的身子可承受不住有孕,好生将养个一年半载的,日后有得是机会。”
江南女子本就骨骼纤细,裴妍虽然身材已经开始发育,仍是瘦弱娇小极了。
宁宸澜眉心一跳,起身走到她身边,挡住皇后等人视线:“此事不劳母后费心。”
说罢,他拉起裴妍手腕,态度强硬道:“母后,儿臣先带她告退了。”
“你这孩子――”皇后急匆匆跟着走了两步,最后叹息一声,又无奈的坐回去。
自己生的儿子什么性子,她比谁都清楚。
又跟许嬷嬷埋怨了几句,也再懒得管这事,午睡去了。
~
裴妍刚进园子眼眶就红了,宁宸澜唤她也不理,一个人就往内室冲去。
“小妍,并非你想的那样――”宁宸澜趁她关门之前,一只手将门板挡住,然后硬生生跟进去。
“我什么都没想。”裴妍站在门口,蹙眉望着她:“殿下到底瞒了些什么,我也不想知道。”
为何皇后会突然提起祁兰伊,还要她喝避子汤。
她跟宸王明明都还没――
哥哥说的没错,像自己这样头脑简单的,只会被他捉弄得团团转。
宁宸澜见她眼圈儿都红了,将人拉过来抱在怀里。
“之前我喝的茶水被人做了手脚,着了别人的道儿。”宁宸澜摸了摸她的头,沉着脸说道。
裴妍不由一惊,担心的拉着他问:“殿下被人下毒了吗?”
宁宸澜有些无奈,俯身在她耳畔轻轻说了几个字。
裴妍回过神来,愣愣说道:“难道是清河王妃做的,可是她为什么――”
想起今日在凤仪宫皇后所说的话,以及那碗给自己的避子汤,她恍然明白了些什么。
难怪那几日,他总是抱着自己不放,还让自己做那种事。
不禁推开他,悻悻然道:“那殿下后来是怎么解毒的。”
宁宸澜喉中哽了下,目光牢牢锁着她,闷声道:“你自己想。”
“我怎么会知道,殿下如今没事了就好。”裴妍语调里透出几分娇气,没再问下去。
宁宸澜却忽然道:“可还在因为琴的事生本王气?”
裴妍不想因为这个跟他吵架,装作若无其事道:“没生气了。”
宁宸澜压不住心中醋意,忍不住问:“去年你生病时,封萧恒一共来看过你两次,若那时候,本王死在外头――”
“殿下!”裴妍睁大眼睛,怔怔往后退了一步。
宁宸澜亦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不由自责道:“好了,就当本王没问。”
裴妍垂下眼眸,面色平静看着脚下,一言不发。
这时全福在外面敲门道:“时候不早了,殿下可要传膳。”
“摆在花厅吧。”宁宸澜叹了口气,压低了嗓音哄道:“怎么又闹别扭。”
平素说话态度强势习惯了,心情不好时,态度就不免显得生硬。
宁宸澜自己给自己台阶下,牵着她走到窗前的书案前。
桌上放了一架古琴,裴妍仔细一看,竟是上古名琴‘瑶光’。
正看着琴发愣,忽然被人从背后面拥住。
宁宸澜握着她的手轻抚琴弦,语气沉缓:“这是本王赔给你的。”
他身上带着极强的侵略气息,五指与他深深交扣,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带着裴妍的手指拨动琴弦。
一声清越的琴音响起,余韵缭缭,不绝于耳。
“本王亲自调的音,你看看可还行。”嗓音带着好听的顿郁感,他更贴近了些,另一只手圈在她腰上。
裴妍满身都沾染上他的气息,被包裹得密不透风,思绪仿佛都停滞了。
手臂温热滚烫,如铁钳般圈着她,声音一字一句沉入他心里:“若是不喜欢,本王再给你寻别的。”
宁宸澜带着她弹的这首曲子,正是当日他们在普济寺初见时,裴妍所弹的那首江南小调。
久远的记忆被唤醒,两人都有些微失神。
琴音徐徐,又如一丝沁凉的风吹入心底。
“还是觉得怪可惜的。”她声音微弱,已经没有什么底气了。
宁宸澜手臂收紧,宛若惩戒似在她耳尖轻轻咬了口:“旁人送的东西,就这么金贵?”
“不是这样的。”她有些着急的辩解:“我是说琴……”
宁宸澜紧贴着她,感觉意志力在一点一点瓦解掉,语态却更加强势道:“以后不许再收旁人送的东西,本王能给你更好的。”
天下间所有最珍奇的宝物,他都会寻来给她。
裴妍耳畔是他说话时吞吐的热气,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感觉每一寸肌肤都被他紧挨着,自下而上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与前几次单纯完成任务的被动不同,此时此刻,她觉得手指尖都su麻了。
宁宸澜却还在镇定的拨弄琴弦,整体曲调一丝不乱。
催情花粉的作用已经没有了,一切所为,皆是源自他内心最真实的yu念。
随着他手拨琴的动作,两人身子轻轻挨蹭着,曲调时有高低,力道时轻时重。
他显得游刃有余,看着她粉红色的耳尖,仍不甘心的逼问:“到底是‘独幽’好,还是‘瑶光’好。”
裴妍哪里还有半点招架之力,几乎是无力的趴在桌案上,全凭他圈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做支撑。
“殿下送的,更好……”语调娇软得像黄莺呢喃,乌发缓缓坠动,被欺负得眼圈儿都红了。
宁宸澜不喜欢那个’更‘字,又控制不住用了些力。
裴妍感觉到他的凶狠,都快哭出来了。
明明他之前很克制的,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就因为自己之前怪他砸烂‘独幽’?
心里隐隐约约明白,他对自己跟封萧恒曾见面,还差点订亲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否则也不会这么……
此时此刻,她却连一句抱怨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花心思打造一模一样的璎珞项圈,还给她寻来‘瑶光’古琴,更加不惜性命庇护她的家人。
只是忍不住想,若是母亲在这儿,定要骂她太好拿捏了。
可她就是强硬不起来,此时此刻,更是差一点就要‘化’在他怀里。
喜欢身边这个人,真是喜欢极了……
宁宸澜懂得适可而止,没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将她抱起来放在书案上,亲亲她的前额道:“乖,以后别再想这件事了。”
裴妍仰起脸,目光里漫着一层水光,手指戳了戳他冷硬的下颔线,小声说:“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弹琴的节奏可还行?
好吧心里默念三遍,作者是国家一级保护废物,人生目标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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