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刑狱司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内,  地上爬满了蛇虫鼠蚁,空气也阴冷潮湿。

    连日没有打开过天窗,到处都是一股发霉和腐臭的味道。

    门锁突然转动,  光线透进来时,  宁允文双眼感到针刺一般的剧痛。

    他至今也不明白,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落入宸王的阴谋陷阱中,直到现在满盘皆输。

    醉花楼行刺的事,压根就不是他所安排的。

    当晚原是循着风声去抓裴家那丫头,却鬼使神差冲撞到父皇,还来不及探听清楚什么情况,便被押送到了大理寺。

    这几日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自知时日无多,只盼着父皇能网开一面放过他的子女。

    最终,等来一道被赐死的圣旨。

    宁宸澜,你真的好狠……

    狱所的灯光亮了起来,他抬起头,逐渐看清了眼前的人。

    刚刚宣读完圣旨的宦官退了下去,  狱所里只剩下宁宸澜与宁允文两个人。

    他听见自己嗓音干涩,  犹如沙漠里垂死的人,  发出沙哑的声音:“三弟,终是得偿所愿了。”

    宁宸澜走到他面前,  眼神里几分晦涩:“臣弟没死在北疆,  让太子失望了。”

    “呵……”宁允文笑着,目光里是深深的怨毒。

    “事到如今,  你总该告诉孤,  到底输在哪儿!”

    太子话音刚落,  便瞧见从宸王身后缓缓走出之人,  神色不由大惊。

    竟是一直在明面上与他交好的大将军裴忌。

    “皇兄现在该明白了吧,从你往裴将军座下塞人,对本王起杀心的那一刻起,便已经谋定了生死。”

    对他们这些皇子们来说,要成大事,并不是比谁能力强,而是比谁能牢牢掌控圣心。

    从一开始,这便是他转为太子设下的局。

    “不可能,你怎能未卜先知!”宁允文不甘的大叫起来,随即想到,自己身边定有宸王所派奸细。

    宁宸澜冷声道:“听闻事发之前,封萧恒曾来过太子府,皇兄不妨说说,他当时跟你说了些什么。”

    站在他身后的裴忌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简直不敢相信,宸王将他带来大牢里就是为了这个。

    “到了这个地步,宸王还问这些做什么。”宁允文脸色惨淡,却也透出淡淡疑惑。

    宁宸澜眼中闪过不耐,正打算用刑,便见对方忽然笑了起来。

    宁允文不屑道:“原来,你还在介意当年封萧恒差点与裴家丫头成亲之事。”

    所以才特意带了裴忌过来,让他知道封萧恒的真面目。

    “三弟,你都是要执掌天下的人了,幼不幼稚。”宁允文退后一步,上下将他打量一番,不禁摇头道:“封萧恒说得没错,那丫头果然是你的软肋,只可惜……”

    只可惜自己求胜心切,落入对方陷阱,最终落了个万劫不复。

    宁宸澜看了裴忌一眼,沉着脸道:“将军回去后,或可将此事告知尊夫人,以免日后再被封氏蒙蔽双目。”

    裴忌哭笑不得,点头道:“老臣遵命。”

    赐给太子的斟酒,已经送到面前,宁宸澜面无表情道:“皇兄,该上路了。”

    眼看太子饮下鸩酒,心神不由一震,耳边仿佛传来百鬼嚎哭之音,一阵一阵,与来自西北大漠的风相和。

    怀桑大师曾说,他有大功德在身,才换得这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

    他曾为了心中大义放下所爱之人,可这一次,即便化身厉鬼,也要护得他们周全。

    “殿下,殿下――”裴忌一连唤了两声,见宸王总算回神,不由干咳了两声道:“太子他已经死了。”

    “知道了。”宁宸澜稳住心神,转身走出牢房。

    到了外面,直接吩咐属下道:“去接裴小姐进宫。”

    裴妍这几日一直住在家中,两人又有三四天没见了。

    “殿下,老臣其实一直想跟您求个情,成婚之前,不如就让小女住在家中――”裴忌话说到一半,瞥见对方忽然变得阴蜇的眼神,不由顿住。

    心里不免叹息,论起文治武功,宸王皆是一等一的好,但对自家女儿来说,终究并非良配――

    宁宸澜刚才看着太子饮鸩,脑子里划过全是前世那些惨烈的画面,情绪正十分不稳。

    对于裴忌方才那句话,他就当没听到一般,直接翻身上马离去了。

    派去接裴妍的人已经去了一个多时辰了,到现在都还未回。

    他始终默默在和沁园等着,一直到傍晚天黑,全福过来问他:“殿下枯坐一下午了,可要用些晚膳。”

    宁宸澜淡淡应道:“本王等她来了一起吃。”

    全福心疼道:“您不是不知道,每次裴小姐从家里过来,都是这样磨磨蹭蹭的,要不奴才派人去催催。”

    宁宸澜冷冷看了他一眼,情绪已经到了要发作的边缘。

    这时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御厨今日做了些江南小点,奴婢去给小姐拿过来尝尝。”

    “没胃口,不想吃。”裴妍语气恹恹的,每次离开家都有种被迫的感觉,闹一会情绪才会好。

    全福心道救星来了,低头默默退了下去。

    裴妍进屋看见宁宸澜那么高大一个人,就直直杵在门口,不由吓了一跳。

    “殿下,你怎么了?”

    下午本来要跟母亲去庙里进香赏花的,因此她打扮得格外精致,一身湖水蓝绣莲花百褶长裙,腰身束得盈盈一握。

    最惹眼的,是她耳垂上一对碧玉耳坠,随着她走路姿势轻轻晃动,流光溢彩,扣人心扉。

    宁宸澜知道她一向极会打扮,每次见面她身上的衣着饰品,从来没有过重样的。

    此刻突如其来的惊艳,给他动荡的心绪注入另一种色彩,犹如一汪清泉注入火焰。

    他伸手触了触她的耳垂,忽然将人一把搂紧了。

    裴妍发现他身躯竟然在微微发抖,不由担心道:“殿下可是哪儿不舒服。”

    宁宸澜将头搁在她肩膀上,呼吸洒在她脖颈之间:“小妍,本王好像犯病了,你再给本王治一治。”

    感觉他整个人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裴妍有些站立不稳,双手扶着他的腰道:“殿下,别闹了。”

    宁宸澜哪里敢真压在她身上,将人一把抱了起来,放在床榻上,软声道:“今日实则有些劳累了,陪本王躺会儿吧。”

    裴妍见他眉眼间满是倦怠之色,又有些心疼,手抚上他两眉之间弓起的小山丘,声音软软的道:“都听父亲说了,殿下今日终于得偿夙愿。”

    “还远远不够。”宁宸澜和她面对面躺着,将埋在心里的话说出:“本王不稀罕他手中传下的皇位,这个江山,本王必要自己亲手夺来。”

    “殿下慎言――”裴妍用手绢轻轻捂住他的嘴,有些担心:“听父亲说,南方叛军猖獗,都想将皇帝从龙椅上拉下来。”

    “是敌是友,全看我们怎么想了。”宁宸澜眼中浮现几分冷嘲,手握住她手里的帕子,在面上蹭了蹭。

    裴妍点了点头:“只要殿下别再出征,我就高满足了。”

    “今年本王不会出京。”宁宸澜眼神柔化了些,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屋子里摆的冰盆多,他拉开薄被,给她盖在身上。

    前一刻还阴郁着的情绪,从她回到自己身边的这一刻起,就慢慢化作一团柔和的春雨,淅淅沥沥浇润在心间。

    就连宁宸澜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此刻安静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女子,就像是他此生的一颗糖丸。

    “你忘了,今年我们要成婚,还有你的十四岁生辰,到时定要大办。”唇凑在她耳边,轻轻磨蹭着。

    感觉那玉冰冰凉凉的,不由问道:“这是什么品类,怎么在宫里未曾见过。”

    裴妍侧脸压着不舒服,将枕着的那一侧耳坠子取下来,放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外祖父生前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富商,母亲的嫁妆里满是奇珍异宝,多是外祖父年轻游历时从列国搜罗来的,殿下没见过也不足为奇。”

    宁宸澜捏了捏她的脸颊:“是本王见识浅薄了。”

    裴妍将耳坠子随手扔在床头,双臂软软圈住他的脖子:“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他声音越发低了,沉郁悦耳,欺身上去含住她的唇。

    裴妍彻底没了说话的机会,隔着薄薄的一层被子被他紧紧抱着,小腹处像升起了一团火,烧得她脸颊绯红。

    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圈住他脖子的手臂收紧,无意识的哼了一声。

    声音又娇又软,磨得宁宸澜胸口酸胀极了。

    随着怀里的人越来越不安分,竟会难得主动的往他身上贴,宁宸澜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在她耳边低声哄着:“告诉我,哪儿不舒服。”

    裴妍被这股陌生的情潮弄得既羞赧又难受,头埋进他胸膛里不说话。

    宁宸澜忽然拉开被子,将两人都裹住,然后伸手往里探去。

    “是这儿难受吗?”隔着亵裤,他轻轻试探,生怕稍微重一点儿就伤着她。

    裴妍红着脸点头,始终不肯将头探出来,更不肯跟他对视。

    头顶传来略重的呼吸,接着,感觉他手开始轻轻的在那里揉弄。

    “殿下!”裴妍差点惊呼出声。

    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贯穿全身,她紧紧抱住对方劲瘦的腰,不敢让他继续,又不想让他停。

    这种隐秘的感觉简直要将她弄疯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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