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周末来我家玩吗?】
存:【程老板去不去?要不要我带游戏卡带。】
秦:【他来干嘛,发光发热发亮?】
秦:【带卡带!带上次你新买的那个恐怖游戏吧。】
存:【笑死,是你玩还是我玩啊?】
秦:【我看你玩(oo)】
存:【人菜瘾大!】
阮存云倒在床上聊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嘴角扬到了天上,一直在开心地笑。
上次六个人莫名其妙地在秘密基地团了个圆,鸡飞狗跳地过了一下午。
伪装都被扯下了,面具都扔掉了,裤衩子也不要了。
以前阮存云和秦方律的聊天记录还是“一起吃晚饭吧”,“等我一下马上到”,“晚安,我睡了”,十分正常的情侣聊天内容。
现在两人的聊天量暴增三倍,满屏的“那个番最终季出新pv了快去看”,接着是一条视频分享,“那个游戏更新了新内容,新地图好难酷啊啊啊”,接着是一条截图分享。
晚上,阮存云说“晚安,我睡了”,秦方律一个电话打过来,声音不辨喜怒:“我看到你游戏账号还在线,不是说睡了吗?”
阮存云尬笑:“哈哈,我忘记我们是游戏好友了。”
秦方律干脆道:“那再跟我打一局再睡。”
阮存云最近常常想,他的高管男朋友居然和自己有一样的兴趣爱好,这是多大的幸运?
以前他们被纯粹的彼此吸引,没想到契合的不止是心,还有那些世俗的喜好。
这感觉怎么说呢,像是去万里黄沙里淘到了一块金子,慢慢地把尘土洗去,发现金子上竟然刻着自己的名字。
阮存云沉入睡梦,模模糊糊想着的居然是:我和秦方律简直就是天生一对,磕死我了。
周中,阮存云突然收到一条q/q消息,来自漫展主办方,对方说希望全体参与活动的coser们穿cos的衣服录一段视频,会做成漫展的先导片。
上群里一问,剩下三个人也都收到了,主办方帮他们安排好了化妆和摄影团队,时间就定在周日。
阮存云有点头秃,为什么这些活动总是和他的日程撞上?
周日那天,他约好了去秦方律家里打游戏。
这下肯定是打不成游戏了,问题是他要向秦方律解释原因,说什么好?
按理说两人属性一致,阮存云的coser身份没什么不可说的,说出去之后秦方律可能更开心。
但按照现在观察到的情况,既然秦方律是个从十岁就开始混二次元的人,就不可能不知道cosplay这种东西。
coser虎牙,不说很火,但曾经也是屠过微博和空间的人,在cosplay圈有一些小小的名气。然而秦方律从一开始就没认出自己,到现在也没发现,只能说明他对cos没什么兴趣。
更何况,阮存云如果只是cos男生就算了,他最常cos的还是女生……
阮存云知道自己迟早要告诉秦方律这件事,但他想不好最好的方式,总是迟疑。
思来想去,阮存云还是抱歉地对秦方律说“周日突然有急事,能不能改个时间再玩”,秦方律自然是很快地答应,还告诉他“如果需要帮忙就给我打电话”。
阮存云默默地想,那你估计是帮不上忙了。
拍摄前还有一些流程,比如主办方要和阮存云确认cos什么角色,到时候要说什么话,摆什么造型,会和哪些别的coser互动。
主办方问:“你想不想cos一个男性角色?能让大家耳目一新。”
这么想,阮存云确实很久没有出过男性角色,他自己也挺期待的,便答应了下来。
视频拍摄分两部分,一半在场馆内,一部分在室外。
阮存云和徐飞飞一起到达的时候,化妆间里已经有好几个coser在了。
只要有徐飞飞在,阮存云就不用担心社交困难的问题,因为徐飞飞会帮忙介绍所有人,阮存云只用站在一旁微笑。
阮存云cos的角色是一个白头发的不良少年,化妆师给他上妆,还笑了下:“嗷哟,这么乖的小男生cos不良少年啊?”
徐飞飞坐在旁边也在化妆,插嘴道:“别担心,牙妹的cos绝对贴合角色,肯定带感。”
阮存云直着身子笑:“你突然嘴甜,会让我觉得你是不是欠我钱。”
终于完妆,coser们换好衣服走到拍摄场地。
之前背着书包、搭乘地铁过来的普通人们神奇地消失了,改头换面成为一群来自各种世界的信使。
不同颜色的头发,或华丽或精致的衣服,虚构的角色拥有了真实的躯壳,不同世界的角色们笑着交谈。
场务高声组织大家按指示拍摄,喊了声:“虎牙老师来这边!”
阮存云本来在和白蔷薇聊天,被叫到名字,便走了过去。
刚到场景里阮存云就进入了角色。
一头桀骜不驯的白毛,琥珀色双眸不耐烦地眯着,侧脸上一道细疤。
身穿敞开的宽袖外套,吊裆裤,脚踩一双脏脏的白球鞋,左边耳朵上戴着三颗耳钉,手腕和脚踝上印着纹身,吊儿郎当地在肩上扛着一根棒球棍。
拽得不行。
“好!就保持这个眼神。”摄影师移动相机。
cosplay中的阮存云仿佛换了一个人,他总是能捕捉到角色最微妙的体态细节,有时或许长得不太像,但他表现出的气质总是非常贴合角色,让人一看就觉得,哎,是那个味儿!
摆了几个造型,拍了两段视频,阮存云室内的部分差不多就拍完了。
室内部分是各个coser分着拍着,等大家差不多都拍完了,策划大手一挥,说:“老师们麻烦移步外面,我们再拍一组合照!”
这下大家都聚到了一起,阮存云本来是就社恐加轻度脸盲,再加上大家都扮成了二次元角色的样子,更加认不清楚谁是谁。
徐飞飞cos的是一个热血战斗番的超能力男主角,他仿佛真的有超能力,精准而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鹿鹿姐今天好美!哈啰kk老师!哇,泊月哥今天很不一样诶!”
一个身材高挑的旗袍美女朝他们款款走过来,开口却是纯正的男声。
“飞飞,好久不见。”泊月和徐飞飞对了一下拳头,很n的打招呼方式,由旗袍美女做出来有点搞笑。
泊月笑着转向阮存云:“牙妹,我们今天调换了一下,哈哈哈。”
阮存云也和他撞了一下拳头,笑起来都痞痞的:“泊姐好。怎么想着cos女角色?”
“其实老早就想试试了。”泊月笑起来有点腼腆,“正好有这次机会。”
阮存云扬扬下巴,肯定道:“很成功,特漂亮。”
泊月也欣赏地看着阮存云:“难怪他们都说你牛,真把神韵都cos出来了。”
徐飞飞嚷嚷着:“太久没见面,见面都成商业互吹了是吧?”
他们一起笑起来。
外景拍摄在场馆的大门口旁边的公园,从侧门出来要走一段距离,还有许多路人来来往往。
在场的各位都是身经百战的coser。
什么穿着coser的衣服上地铁、在人潮密集的街心拍照,大家多多少少都经历过,因此早就对路人探究的眼神习惯了。
泊月和徐飞飞聊天太嗨,他们掉在队伍的最侧边,时不时和路人擦肩而过。
cosplay的时候,阮存云可以借着妆容和衣服,把自己装进另一个灵魂,假装体验很多不同的生活。
他吊儿郎当地走在旁边,懒得讲话,白发吸引力了太多陌生人的视线。
阮存云只是偶尔冷酷地扫他们一眼,真挺有不良少年那个范儿。
他们不远处有一个拖着小推车的大娘,车里装满了各种蔬菜,大概是刚刚买完菜回来。
公交车慢慢在前面的车站停稳,大娘拖着小篮追上去,四个小轮子哐哐响,一下子没握紧,脱手砸在地上,土豆西红柿青椒什么的滚了一地。
“哎呦!”几个人一起喊了一声,连忙跑过去。
泊月身高腿长,跑得最快,第一个帮忙把散落一地的蔬菜装进大娘的车篮里。
“您小心。”泊月弯腰扶了她一把
“姑娘,谢谢你啊。”大娘笑着望向泊月,“正倒春寒呢,你穿太薄了。”
泊月下意识地摇头:“没事儿的,您没事就好。”
低沉的纯男性嗓音。
大娘“呀”地惊声一叫,见鬼似的打量泊月,看到他旗袍领口上的喉结痕迹,脸色立刻变了。
“你一男的干嘛穿女的衣服?神经啊!”
大娘尖声骂道,避瘟神似的拖着小车往旁边躲,一边不住地念叨着,“男不男女不女的像什么样子,好端端的一小伙子穿旗袍出来吓人。哎哟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
泊月愣在原地没动,阮存云来不及和大娘解释,只能苦笑着拍了一下泊月的肩膀。
泊月捂心口,笑不出来,但语气挺轻松地说:“我受伤了。”
徐飞飞瘪瘪嘴:“泊哥明明帮了她,还被骂了一顿。”
“没办法,这种事儿其实还蛮正常的,所以我的经验是不要开口和陌生人讲话。”阮存云叹了口气,“毕竟大部分人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
泊月摇了摇扇子:“我只是想试一下女生的衣服。”
阮存云低着头嘟哝:“什么是女生的衣服什么又是男生的衣服呢?什么是男生该有的样子,什么是女生该有的样子……谁规定的只有女生可以穿裙子。”
“就是!”徐飞飞愤懑道,“我也要穿!不仅要穿,我还要在他们面前疯狂跳舞!”
阮存云瞬间就被逗笑:“你别光说不做啊!”
小插曲之后,集体拍摄非常顺利,比预计时间早了一小时收工。
“你卸妆之后去哪?”白蔷薇问阮存云,“要不要我们顺路把你送回家?”
阮存云本来想直接回家,转念一想,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去秦方律家打游戏。
本来把他鸽了就挺不好意思的,现在多少可以补偿点。
“我去秦方律那儿吧。”阮存云说,“本来约好了一起玩,但我要来拍宣传片就没去成。”
齐畅把假发摘下来,顺嘴问:“秦总知道你是虎牙了啊!”
“还没。”阮存云抿了抿唇,“他不知道我来干嘛了……”
徐飞飞夸张瞪眼:“他打游戏那天都那么原形毕露了,妥妥的自己人啊,你还不说?”
“对啊。”白蔷薇附和道,“而且你要在漫展上表演节目诶!秦总没准会去漫展呢?要是他看见自己男朋友在台上跳舞却不告诉他,是个男人都会伤心的。”
阮存云虚弱道:“但我cos的几乎都是女生,虽然不太可能,但万一,万一他和那个大娘态度一样……”
“那简单啊!”齐畅说,“你现在别换衣服了,反正你今天cos的是男性角色。你直接去他家里,先看看他对cosplay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阮存云觉得这主意不错,当即跳下了化妆凳,站到镜子前审视自己。
乍一看还是挺有视觉冲击力的,耳钉纹身项链,白色头发,琥珀色的装逼眼神,很中二,很不“阮存云”。
但比起黑丝吊带袜超短裙,这大概已经是阮存云所有cos中最贴近普通男生的那一款了,应该比较容易被接受。
阮存云下定决心:“好!我就这样去他家里。”
徐飞飞和白蔷薇热烈鼓掌,齐畅说:“我们开车送你过去。”
阵仗变得很好笑,几个穿着正常的现代人和一个白毛不良少年坐在车里,宛如三次元警/察押送/中二病逃犯。
阮存云在车上给秦方律发消息:【你现在在家吗?我事情办完了,等下过来打游戏晚不晚?】
秦方律很快回复:【好啊!!我在家。你大概多久?】
阮存云回:【四十分钟吧!】
秦方律:【好。】
阮存云把手机收起来,瘫倒进座椅里:“怎么办,我好紧张!”
“不良少年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徐飞飞狠狠拍了他一下,摆好架势:“你应该嚼一颗泡泡糖,手上夹根烟,不屑一顾地说:「你这家伙,敢不喜欢本少爷,你就完蛋了!」”
“太中二了!”阮存云仰天长笑。
车程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短。大概是因为齐畅也很心急,车开得飞快,二十分钟不要就到了秦方律家。
阮存云跳下车,身后三人握紧拳头道:“加油!”
所幸一路上没什么人,阮存云轻车熟路走到秦方律家门口,深呼吸三次,给他发消息:【我到门口啦。】
在等待秦方律出来开门的时间里,阮存云不安地在门口转悠,想象一会儿要怎么和秦方律见面——
直接大方道:「嗨,我今天其实是去cosplay了,你觉得怎么样?」
还是拽一点:「喂,你认不认识我cos的这个角色?」
或者真的听徐飞飞的沙雕建议,直接来个开门雷击。
阮存云把各种可能性想了遍,甚至预料了一圈秦方律的反应。
他是会惊讶呢、喜欢呢,还是嗤之以鼻?
在真实到来之前,阮存云惴惴不安地揣测。
然而自顾自地想了十分钟,阮存云突然意识到,秦方律怎么还没出来开门?
阮存云觉得奇怪,明明不久前他还回复了自己的消息。
阮存云便打了一个电话给秦方律,那边嘟嘟嘟好久,最后因为无人接听而挂断。
猛地紧张起来,阮存云第一个念头就是,秦方律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他打算大声拍门,突然想到秦方律让自己录了大门指纹,还说“以后这里就是你家”。
冷汗慢慢渗出来,情急之中,阮存云没怎么思考就用自己的指纹把门打开了。
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小黑和小花两只猫在懒洋洋地晒太阳,小橘不见踪影。
茶几上放着秦方律的手机,上面显示着阮存云的消息提醒,还有两个阮存云的未接来电。
阮存云心里更慌,手机在这儿,那秦方律的人呢?
厨房、浴室、健身房都是空的,只剩一个地方没找。
阮存云慌忙火急地跑进秦方律卧室,屋内整洁干净,连被子都整整齐齐地铺在床上,一丝不乱。
这下他彻底乱了阵脚。
那么大一个活人呢?怎么人间蒸发了!
遭贼了?被人贩子抓走了?
但仔细一想,根本不可能,以秦方律那身手,应该可以一拳打三个。
阮存云寻人无果,差点就打算报警。
然而突然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像是人类的叫喊,又似乎有脚步声,不远不近地响着,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阮存云定住身形,侧耳倾听,无比庆幸他还带着cosplay用的道具棒球棍。
虽然没那么沉,但好歹是根棍子,可以用来防身。
声音越来越近,阮存云终于分辨出,这些怪响居然是从卧室的天花板和墙壁里传出来的。
阮存云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棒球棍,手心微微出汗。
今天的cosplay是不是太还原了一点!
他不会真的要抄家伙打架吧?
墙壁里的声响渐近,阮存云听到凌乱的脚步声,从头顶渐渐转移到旁边,伴随着叮铃桄榔的呼喝声。
“啊啊啊啊——你离我远点!”
阮存云呼吸一滞,这不是秦方律的声音吗!
他遇到什么危险了,怎么被关到墙里去了?这都啥事儿啊?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阮存云微微下蹲,握紧棒球棍,做好战斗准备,对着虚无的空气严阵以待。
“轰隆”一声,仿佛石门开启,眼前空荡荡的卧室墙壁突然往里陷入,然后朝两边移开。
像玄幻小说中古墓里的机关。阮存云呆若木鸡,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他瞠目结舌。
暗门打开,半空中竟悬浮着一面亮蓝色的魔法阵投影,隐约能看到魔法阵后是一串旋转而上的阶梯,白玉扶手,像是异世界的入口。
下一秒,脚步声临近门口,一只硕大的飞虫如轰炸机般飞出魔法阵,后面紧跟着趔趄的秦方律,他双手高举身前,手中赫然端着被迫工作的橘猫。
在秦方律穿过魔法阵的那一刻,他大喊:“去吧,火鳞噬元兽——!快使出——猫猫拳!”
“砰”地一声脆响,棒球棍快准狠地砸在墙上,截住了秦方律的去路。
白发凌乱的阮存云喘气抬眼,怀抱橘猫的秦方律紧急闭嘴,两人四目相对,皆是惊憾交加。
清风拂过,棒球棍回落到地面,飞虫的尸体如纸片般飘落。
房间一片寂静,没人出声,没人移动。
只有胖墩墩的橘猫灵巧跳下地,摇晃着大尾巴跑回自己的领地。
秦方律呆滞又呆滞,机械地喊出阮存云cos的角色名字,接着喊了句:“阮存云?”
不良少年咽了口唾沫,正是千真万确阮存云的声线:“你刚刚叫小橘什么?”
秦方律也咽了口唾沫,犹豫又犹豫,颤声坦白道:“……火鳞噬元兽。”
小橘大概是觉得自己凯旋而归,带着另外两只兄弟一起晃悠进了卧室。
三只猫一起,饶有兴趣地盯着无语凝噎的两个愚蠢的人类。
秦方律视线定在阮存云身上挪不开,从头看到脚,再从下看到上,浩如烟海的溢美之词在腹中盘旋许久,最后还是毫无文化地砸出三个字:“你好帅。”
被夸好帅的不良少年没什么反应,表情还是很麻木。
琥珀色的眸子盯紧秦方律,声音不知怎么的,听起来有点冷淡的笑意——
“小黑和小花真名叫什么?”
秦方律默默退了半步,指尖蜷曲。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秦方律绝望地闭了闭眼,指着牛奶白猫说:“白焰食尸鬼。”
接着指向黑猫说:“夜堕摄魂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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