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进巷子的那一刻, 沉鱼凑到背着自己的铃铛耳边说了句话,铃铛听完瞪了瞪眼睛,当即便加快了脚步。
但是那些跟着她和铃铛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在铃铛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之后, 那跟在她们身后的人也随之加快了脚步。
沉鱼抿了抿唇,目光在触及到另一边的巷子口那两道突然出现的人影后, 干脆拍了拍铃铛的肩膀上让她把自己放了下来。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紧了, 沉鱼干脆也不再伪装,扶着铃铛的肩膀直接转头看向了来人。
“你们想做什么?”她冷静道。
身后追来的是一个穿着普通的年轻男子,在看的沉鱼的脸后, 男子眼里当即便闪过了一抹惊艳之色。
他垂了垂头, 害怕自己之前的举动会吓到这个漂亮的姑娘, 便尽量放轻了自己的声音。
“小姐您不必害怕, 我家老板只是想找您聊聊天罢了。”
沉鱼:“……”
要不是知道找她的人是谁,真听了这人的话她才更会害怕好不好。
另一边巷子口突然出现的那两人此时也围了上来, 三人有礼却也十分强硬的把沉鱼带去了此次的目的地。
“夫人……”铃铛有些害怕的抓紧了沉鱼的手。
“无事, 且跟他们去瞧瞧。”沉鱼安慰道。
海城某家极有名气的茶楼里,容貌清秀的少女沏好茶后恭敬退了出去。
茶汤上的白烟浮起, 模糊了沉鱼与对面那人的视线。
良久的沉默之后, 对面的男人首先开了口。
“好久不见。”
洛天骄抬眼看着面前与五年前相比似乎并无任何变化的女孩。
他的视线从沉鱼的双眼移到了红润的唇上, 放在桌子下面的双手便忍不住捏紧了起来。
天知道他前两天从警察局那群人手里得到沉鱼的相片时有多激动。他没想到, 自己心中朝思暮想了五年的人有一天竟然真的还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沉鱼垂眼看了洛天骄一眼, 冷淡道:“洛少爷让人把我带来这里,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我家夫君这时候也该回家了, 我得回去了。”
她这副态度瞬间刺的洛天骄心中千疮百孔, 而那话中透露出的意思更是让洛天骄忍不住开口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当初要离开, 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你知道他是……”
“我当然知道,可是那又如何?”沉鱼打断了洛天骄的话。
“你是我父亲的姨娘,而他是我父亲的私生子。你们怎么可以在一起!”
沉鱼看着洛天骄愤怒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她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认真道:“首先,他并不是什么私生子,真正算起来你的母亲才是那个插足了旁人家庭的人。”
“其次,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要做你父亲的姨太,只不过是被他打断了双腿所以才不得不留在你们洛家罢了,那时候既然有机会离开那里,我自然是会跟着他一起离开的。这件事想必洛少爷应当不难理解吧。”
洛天骄闻言固执道:“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是你叔叔婶婶亲自送到我们洛家的,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合该是我们洛家的人。”
沉鱼冷淡道:“你父亲已经死了。”
“那你也生是我们洛家的人,死是我们洛家的鬼。”
“洛少爷说笑了,既然你这么在意父母之名,怎么我还听别人说你为了给现在的未婚妻腾位置,亲手逼死了自己的原配夫人呢。”
对待洛天骄这种虚伪的人,沉鱼自然不会给他留任何面子。而洛天骄也确实在沉鱼这□□裸的话语下当即变了一张脸。
“他们是在诬陷我。”他下意识辩解道。
然后他又想到当初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女人自杀的事确实是在他的对手的宣传下闹的满城风雨,并不是他一句话就可以当那件事不存在的,便又补充道:“我之所以与她和离只是因为她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为我们洛家诞下血脉,与珊珊并没有任何关系。她会自杀也是我没想到的事情,我也一直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的。”
他说着,自己似乎也相信了自己口中的说辞,忍不住激动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
【没错,秦婉君是自己跳江死的,男主虽然休了她,但也确实有理有据,宿主应当了解这个世界的,一个女人一直没有生孩子,男主可以忍受这么多年才休了她,而且送她离开时还给了她很大一笔钱财,这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
甜文系统在沉鱼闹钟帮腔道。
【虚伪。】
沉鱼有些厌烦的看了洛天骄一眼,干脆直接道:“洛少爷言重了,我与你并无任何关系,自然也说不上我如何想您。我之前既然已经离开了洛家,便从来没想过要再次回去,如果你这次带我过来就是想说这件事,那么我要让你失望了……还请送我回去,我再不回去的话,夫君他该着急了。”
说起夫君二字的时候,洛天骄清晰的看到自己对面的女人脸上露出了一点娇羞的笑意来。很明显,她十分爱自己口中所说的夫君。
洛天骄心中一时间嫉妒极了。
这种冲动让他的大脑不经思考的说出了自己心中早已设想过无数次的那件事。
“既然他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明明他也是对她一见钟情的啊,明明他当初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事情啊。
如果不是沈溪突然捣乱带走了她,此时她本应是他的夫人的。而且他肯定不会让她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自己。
他明明已经想好了,先送她去清平镇附近那座庙里出家,洗清了她的身份后再带她回家,让她嫁给他,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的不是吗?
所以这一切都是沈溪的错,如果不是他搞了破坏,沉鱼应当是他的女人才对的,她现在口中所喊的夫君也应当是他才对。
这样想着的洛天骄却是从来不曾考虑过沉鱼不愿意跟他在一起这个可能。
沉鱼脸上做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似乎是被洛天骄嘴里透露出的意思吓到了。
她双手有些紧张的扣了扣桌子,似乎是想要从座位上站起来,但是碍于自己的双腿不能行走,又只能那样无助的坐在洛天骄对面看着他。
“沈溪能做到的,我也一样可以做到。而且我还可以比他对你更好,可以给你提供更好的生活,我已经调查过了,他现在只是一个有点小钱的商人不是吗?既然你可以和他在一起,那为什么不能同我在一起呢?”洛天骄干脆如此直白的说道。
他的视线不加掩饰的看着沉鱼,双眼里面浓烈的深情几乎可以将人溺毙。
沉鱼这一次分辨出洛天骄是什么意思了,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洛天骄。
“你在说什么?我已经成亲了,而且你也已经有了未婚妻了不是吗?你说出这样的话来,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洛天骄却只当沉鱼是对乔珊感到抱歉,他当即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一直只是把珊珊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的,她会喜欢上我,我也很吃惊……这个婚约你也不必担心,我之后会跟珊珊还有义父说清楚的。”
“小鱼,你要相信我。我从始至终喜欢的人都只有你一个,那次回家见到你的第一面我便已经喜欢上你了。我对你的爱,并不比任何人少,不管你要什么,我也一定会尽力去达成你的愿望。”
男人说着情话的样子动人极了,甜文系统也同时在沉鱼耳边道。
【宿主,放弃沈溪吧,他能给你什么呢?五年时间了他仍然带着你在那个落后的大山里面生活。你真的可以一直忍受这样的生活吗?洛天骄有钱又有颜,还对你一片痴心,他才是你命定的男主。】
沉鱼眼神闪了闪,似乎是被说动的模样,洛天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期望。
但是下一刻沉鱼再开口时,所说出的话还是打破了他心中的那一丝期望。
“洛少爷,你想做什么跟我并没有关系。你的承诺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今天已经出来很久了,可以的话,麻烦你现在就送我回去。”
洛天骄微愣,然后忍不住咬唇问道:“为什么?”
他哪里比不上沈溪那个贱/人了。
沉鱼淡然看他,视线却在不经意间扫过洛天骄身后的房门。
“因为我爱他,这个理由足够吗?”
“砰!”
房门被人猛烈推开的声音和沉鱼的话语声同时响起,而这点时间也足以让门口着急赶来那人听清楚沉鱼是在说什么。
沈溪脸上带着怒意的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的身后,先前带沉鱼来这个茶馆的那三人此时正歪七扭八的躺在门口哀嚎着。
几个茶馆的伙计则是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看着突然闯进包间里的沈溪。
沈溪脸上的戾气在目光触及到沉鱼时便尽数收敛了起来。
他有些心疼的走到沉鱼身边,俯身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沉鱼对着男人露出个温柔的笑容来,然后撒娇道:“我没事,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沉鱼脸上这自然的撒娇神态一下子刺痛了洛天骄的心,让他当即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拨开沈溪抓着沉鱼肩膀的手。
“你放开她。”
沈溪被洛天骄这动作搞的先是一愣然后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洛少爷,在下同夫人说话,好像跟你并没有任何关系吧,你是凭什么说出这样无礼的要求来?”
只有沈溪自己知道,之前办完组织上交代的任务回家却没有看到沉鱼的那一刻,她的心中是有多么的惶恐与害怕。
从旅馆老板口中得知沉鱼和铃铛去逛街之后,沈溪才又慌张的跑去那条街道上寻找沉鱼的踪迹,最终还是对沉鱼的相貌有着深刻的印象,又恰好撞到沉鱼和铃铛两人被人带走那一幕的小商贩给他指明了这里的道路,他才又着急的跑到这里来寻找沉鱼。
还好,他来得还算及时,沉鱼并没有出任何事情。
洛天骄阴沉着脸道:“就凭她是我父亲的十三姨太。”
沈溪不甘示弱道:“那老东西已经完蛋了。”
洛天骄气的直咬牙,“沈溪,请注意你的言辞,他也是你的父亲。而且就算是父亲去世了,那洛家当家做主的人也还是我,没有我的同意,她的改嫁自然是算不得数的。”
沈溪乐了:“我可从来都没承认过他是我的父亲。”
“你身上流着父亲的血,这事由不得你不承认。”
沈溪闻言冷笑了一声,他懒的同洛天骄这样的人再掰扯什么,便低头在沉鱼耳边说了一声闭眼。
沉鱼乖巧的按照沈溪的话做了。
然后沈溪便直起身子看着洛天骄,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后便这样一拳冲着洛天骄的面部打了过去。
他早就看一直觊觎沉鱼的洛天骄不爽了,五年前对方冒犯沉鱼的那一次,他就已经想这样揍他一顿了,只是那时候他离开清平镇,便没有顾上这一点罢了。
洛天骄从小到大都养尊处优的,哪里是这五年来山上山下的跑,还跟着组织里的同志一起训练的沈溪的对手呢?
沈溪打了洛天骄几拳后,对方便已经爬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听得见他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了。
“瘌□□想吃天鹅肉,恶心的玩意,真当我不知道你心里那龌龊的思想吗?”
沈溪对洛良才只有恨意并无任何亲情,也从来没有相处过。但是洛天骄可是洛良才实打实疼宠着长大的儿子。结果这个儿子竟然觊觎自己名义上的姨娘。
大逆不道,罔顾人伦八个字都难以形容他龌龊的想法。
沈溪直起身子来,又踢了两脚被他打的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洛天骄,在得到对方几声闷哼后,他这才干脆利落的转身抱起了听从他的话仍然闭着眼睛的沉鱼,就这样大步从茶楼二楼走了下来。
铃铛此时正焦急的在茶馆一楼等待着,看到沈溪抱着沉鱼出来,她松了口气后便急忙跟在沈溪身旁,然后三人一起出了茶楼。
“你们给我站住。”
三人伸手,洛天骄捂着被打的一片青肿的脸颊从二楼跑了下来。
他想要喊人过来拦住沉鱼几人,但是奈何他这一次本就是偷偷跑出来,身边并没有带多少人,先前带过来那三人也已经被沈溪给打的趴到地上动弹不了了。
洛天骄心中哪怕再不愿意,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溪抱着沉鱼离开了这里。
“洛……洛老板,现在这……怎么办啊?”
等到沈溪几人的背影消失,茶馆的老板这才有些慌张的来到洛天骄身边询问道。
洛天骄咬了咬牙,最终只从唇间吐出了“先回去”三个字。
乔珊下午还约了他一起去逛街,他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
沈溪……
洛天骄心中近乎发狠的念着这个名字,等着,等他处理好自己与乔珊的事情,他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然后把沉鱼夺回自己手里。
来时气焰嚣张的洛天骄一行人,现在回去时却都一瘸一拐,显得有些灰溜溜的。
另一边,沈溪抱着沉鱼回了旅馆之后,迸开其他人两人进了房间,然后沈溪便后怕的紧紧抱着沉鱼不肯撒手。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沈溪也没想到时间已经过去五年了,洛天骄心中对于沉鱼的觊觎竟然还存在着。而且他带着沉鱼进了海城还没有几天,对方竟然就这样找上了门来。
沉鱼低头亲了亲沈溪的唇角,安慰道:“没关系的,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害怕。”
沉鱼倒是知道今天这事是完全怪不上沈溪的。
只听她神魂中的甜文系统此时气急败坏的说出来的话,她就知道对方在此次她与洛天骄的相遇中没少出力。
所以这种作弊一般的事情,怎么可能是沈溪就可以阻止的呢?
只是沈溪是不清楚这一点的,因此他听到沉鱼的安慰也只当是沉鱼善解人意不愿意让他自责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抱着沉鱼的双手捏紧一瞬,然后承诺道:“小鱼,你放心,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了。”
沉鱼点头:“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沉鱼这话却是说得沈溪心中更加愧疚了起来,他这几日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情,确实是一直没有好好关注过沉鱼,而今天好不容易空闲下来准备陪一陪沉鱼,结果又发生了之前那样的事情。
特别是想要今天洛天骄看着沉鱼时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沈溪只觉得自己心中更是有点堵了起来。
沈溪心中憋屈了一会,干脆自己坐在了床边上,然后把沉鱼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坐着。两人就这样面对着面,沈溪垂了垂眼道。
“小鱼,我之前同你说过的吧,我这次来海城,最重要的其实是组织上交给了我一个任务。”
“嗯,怎么了?”沉鱼闻言点了点头,其实她也算是那个党派里的一员,只不过她双腿残废做不了什么事,所以一些事情沈溪便没有告诉她罢了。
倒不是不能告诉她,只是没必要罢了。
而且比起让沉鱼跟自己一起承受那些黑暗的事情,沈溪更愿意自己一个人解决掉那些事情,然后让沉鱼一直开开心心的生活罢了。
只是现在,洛天骄的突然出现,让沈溪有些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惶恐。
他一直都知道的,沉鱼是个很容易就可以得到别人喜爱的人,她的美就仿佛一柄出鞘的宝剑,见过她的人绝大多数都会拜倒在这把宝剑那无形的锋芒下。
刚开始去到那座山上的时候,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沉鱼的夫君,却也总是有愣头青不信邪,想要挥起锄头挖他的墙角,最后还是沈溪找了个机会把那些年轻小子都给揍了一顿,这样的事情才渐渐的少了起来。
但这却并不代表沉鱼的魅力就减弱了,因为这一次他们一路来到海城,他也没少碰到过那种见了沉鱼一面就死皮赖脸的凑上来,想要和沉鱼“认识认识”的登徒子。
只是这些人,却从来都没有一个可以带给沈溪威胁感。但是洛天骄却是做到这一点了,沈溪今天看到洛天骄的第一眼,心中的警铃霎时间就响了起来。
不是因为洛天骄是他所谓的同父异母的哥哥,而是因为他心中仿佛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
你不是安沉鱼的良配,洛天骄才是。
想到这里,沈溪对自己心中突然升起的这个念头厌恶极了。
他抱着沉鱼的胳膊又紧了两分,然后他向着沉鱼坦白道:“小鱼,其实我这一次来海城,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调查乔七爷也就是洛天骄那个养父,究竟有没有跟那些洋人联合起来,往国内倒卖鸦片,往国外拐卖人口。”
近些年,北方那些混乱的地带,常常有人无辜失踪。刚开始党派里的人只以为是时局混乱,那些人或许是流亡到其它地方去了。
但是随着失踪的人口越来越多,这件事的不对劲之处越来越明显,最终,所有的线索都指到了乔七爷这个海城的地头蛇身上。
所以这才有了沈溪这一次海城之行,表面上他是一个来海城做生意的小商人。但是实际上他却是带着刺杀乔七爷以及其一干人等的任务来到这里的。
而经过这几天的调查,沈溪已经基本组织里之前调查出来的事确实是跟乔七爷脱不了关系。
甚至于洛天骄在这个事件里也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
“所以,我之前已经与组织里联系过了。我们这一次的任务已经变更为配合原本在海城的那些同志,刺杀乔七爷以及洛天骄一干人等。”
沉鱼听完沈溪的叙述,只是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判断的。”
明明是华国人,却还是帮着那些侵略者欺负自己的同胞,像洛天骄这种人简直是死有余辜。
沉鱼心中这样想着,面上却只做出一副相信沈溪的表情来。
沈溪一直偷偷打量着沉鱼的表情,看到自己说出要刺杀洛天骄的话后,沉鱼眼中除了对他方才所说的事情感同身受的愤怒之外,便再没有其它任何一丝多余的情绪,他心中仅剩的那一缕担忧也彻底消散开来
他嘴角微微勾起,视线落到沉鱼唇上,忍了一会后终究还是没有再能忍住,沈溪往前一步含住女孩的唇珠细细亲吻起来,就好像这样他就可以一直拥有她,保护她。
不过沈溪除了亲吻,倒也没再做其它过分的事情。两人在房间里腻歪了半个时辰之后,才又整理好着装去旅馆一楼用餐。
沉鱼之前是午饭的时候被洛天骄派来的人带走的,被带到那个茶馆后她又只顾着和洛天骄争论,对方点的菜她是一口没动,这会便也感到有些饿了。沈溪向往常那样照顾着沉鱼吃完饭后,才又送沉鱼回房间休息了。而他自己则是来时安排起后日的计划来。
他这几天已经摸清楚了对方接下来几日的安排,也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行动,现在便只等待合适的时机到来了。
因为有洛天骄的存在,所以沉鱼第二天便被沈溪送出了海城,吴平和铃铛一起陪着沉鱼在海城外一个村子里。
沈溪自己则是又折返回了海城。
他早已经打听好了,洛天骄会在今晚为乔珊在新乐门夜总会里举办一场接风宴。而乔七爷作为乔珊的父亲,自然是会在今晚露一面的。
这也是沈溪等人最好的机会,乔七爷这老东西或许也是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人事,平日里一直都深居简出,轻易不会从自己藏身的地方出来。
海城城外那座村子的据点里,铃铛和吴平两人俱是有些坐立不安的在房门口徘徊着。
两人都有些担心沈溪的安危。
沉鱼从始至终却都十分镇定的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喝着茶水,甚至还有空怼一怼在她脑中发疯的甜文系统。
【宿主要是现在去向洛天骄告发这件事,一切都还来得及的。】
【不去。】
【不去你会后悔的,洛天骄要是被你害死了,你自己也要永远被困在这个世界里,一遍又一遍的经历这些事情。】
【他的死可跟我没关系。】
沉鱼并不为系统的话而担忧。
【我既没有主动去杀他,也没有教唆任何人去杀他。他的死,与我何干。】
有第一个世界的例子在前,沉鱼这一次行事便有些大胆了起来,也开始更近一步的试探起甜文系统的底线来。
系统下意识想要反驳沉鱼沉鱼的话,但是它仔细一回想沉鱼的行为,却发现沉鱼说的好像就是事实。
从洛府逃出来的这五年里,她一直都安安稳稳的待在沈溪身边,从来都没有再提起过洛天骄,就好像对方在她的生命中不存在似的。
而昨日沈溪试探着在她面前说出自己要刺杀洛天骄的话来,她也只是淡淡说了句自己相信沈溪——
而不是洛天骄确实该死。
从始至终,沈溪刺杀洛天骄这个行为,都是完全由沈溪自己决定的,这可跟沉鱼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所以,洛天骄就算是死了,那也是跟沉鱼扯不上一点关系的。
脑中的系统没了声音,沉鱼嘴角这才勾起一丝微笑来。
她抬头透过房间里的窗户看向窗外,看向远处的天边。
她似乎看到一片灯红酒绿之中,身着服务生制服的沈溪在嘈杂的人流里穿梭着,他的视线与自己周围的同伴交换着,然后最终落到了面前舞厅中正翩翩起舞的洛天骄和乔珊身上。
洛天骄与乔珊身侧不远处,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正表情温和的看着自己的养子与女儿。
近了,距离更近了。
“砰”的两声木仓响之后,人群中正在翩翩起舞的洛天骄与乔七爷的额头上同时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小洞。
开枪的人枪法很准,两人几乎是一瞬间便被子弹搅碎了脑浆,身体失去意识无力的倒向了地面。
“啊……杀人了。”
现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沉默了一瞬间,然后一个距离洛天骄最近的女眷最先反应过来开口尖叫起来。
伴随着她的叫声,现场其他人也终于回过神来。然后便是无止境的慌乱与逃跑。
没有人知道那个藏在暗处的凶手到底是为什么而开枪,又或者他还会不会再次行凶。所以萦绕在这些参加宴会的人脑中的念头此时便只有一个,那便是马上离开这里。他们都不想成为此次聚会里倒下的第三个人。
乔七爷的手下看到这一幕想要上前阻拦住慌乱的人群,但是他们大部分人都在舞厅外面布防,舞厅里这区区几个人哪里是这些人多势众的宾客们的对手呢?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群人往大门处拥了过去。
新乐门的保安队长见状只能改变主意想要先出去把大门关住,但是这时新乐门后台也发生了一阵混乱,那些原本在后台休息的舞女还有客人同样着急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着火了,快来人救火啊!快来人啊!”
这一声呼喊一出,本就慌乱的人群更是躁动了起来,保安队长见状也打消了自己原先的念头,同样跟着慌乱的人群往外跑去。乔七爷已经死了,他自然不会再为了对方冒着得罪这群贵客的风险
像他们这种轻易可以背弃祖国的人,当危难来临时自然也更习惯于见风使舵。
沈溪以及自己的几个队友就是这样混在一群慌乱的宾客从新乐门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然后几人又赶在乔七爷的手下反应过来封城之前离开了海城。
沈溪往沉鱼所在的那个村子走了几步之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繁华的城市。城门口的百姓仍旧像往常一样来来往往着,对于城内发生的事情他们都一无所知。
洛天骄死了。
沈溪心里想到这一点,只觉得自己原本烦躁的内心在此刻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他转身,不再犹豫的向着沉鱼的方向奔去。
片刻后,沉鱼所在的小院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和吴平连忙闻声看了过去,在看到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之后,两人俱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们便看到沈溪直接无视他们两人,风风火火的从他们身边窜了过去。
铃铛与吴平不禁无奈一笑,然后赶紧出去招呼那几个跟着沈溪一起从海城撤出来的同志。
沈溪这边,在风风火火的闯进沉鱼所在那个房间之后,他却是一下子有些犹豫了起来。
他刚刚才杀了人,那枚从洛天骄额头上穿过去的子弹就是从他的枪里发射出去的,现在就这样去见小鱼是不是不太好?
但是由不得沈溪多想什么,沉鱼此时已经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抬起了头来。
傍晚的最后一丝夕阳透过窗户照在女孩身上,更衬的她本就漂亮的容貌美到让人说不出话来。
沈溪看到沉鱼露出了一个温柔的浅笑,对他道:“你回来了。”
【任务失败,即将开启下一个世界,请宿主做好准备。】
洛天骄死了,但世界并没有重启。
沉鱼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下一刻便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另外一具身体里。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此时正坐在一张红色雕花拔步床上。
沉鱼抬头朝面前的房间中看去,又见房间中挂满了喜庆的红绫,当中唯一一张桌子上,也摆了两只小儿手臂粗细的龙凤烛。
她低头看去,一抹红色又映入她的眼帘。
这似乎是一处婚房。
当然,前提是忽略掉此时她身上穿的那说是嫁衣,但是大半个雪白胸脯都露在外的暴露衣服和这间房子外隐隐约约传来的喧哗声。
“刘公子出银一百两。”
“张老爷出银三百两。”
“林公子出银五百两。”
“……”
“还有哪位公子想要在今夜与我们沉鱼姑娘共度良宵呢?”
很明显,这是一处妓院。
甜文系统也终于在这时候把这个世界的剧情给了沉鱼。
这次的原主叫做沈沉鱼,是个身世很可怜的孩子。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便被自己的赌鬼父亲给打的伤重不治身亡了。
而跟着这个父亲长了两年之后,原主很快便也被这个所谓的父亲当做赌资抵押给了一个赌场。又因她小小年纪容貌就十分动人,便又被赌场转手给卖到了京城最大的风月场所回春楼里。
可能是因为歹竹出好笋,原主的父母虽然容貌不怎么样,但是生出来的女儿却是一直从小美到了大。
原主很快便凭借美貌在回春楼出了名,成了回春楼的当家花魁。
而沉鱼现在到来的这个时间点,正是原主十六岁被拍卖初夜那天。
而在这一天,有一个男人闯进了原主的生命里。
那人名叫林昭云,是当朝丞相府中的嫡次子。
林昭云是个很风流的人物,因为他头上还有个可以继承父亲家业的大哥,所以林丞相对于他的要求就放低了很多,这也让他养成了喜欢寻欢作乐的性子。
回春楼更是他往日里常来的地方,而原主的初夜就是在今日被他给买了下来。
妩媚动人的原主很是得林昭云的喜爱,但她是个□□,这种身份是注定配不上林昭云的。
而林昭云虽然也有心想要把原主带回自己府中,但是他的父亲的身份却是绝不允许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林昭云一边爱着原主,一边又憎恨着原主的身份。然后两人经历了一系列分分合合的事情之后,终于才得到了林昭云父亲的理解——
原主成功的进了林昭云的后院当了一个侍妾。
沉鱼脑中过完这些剧情,不禁嗤笑问系统。
【你不是甜文系统吗?敢问他们甜在哪里?】
系统理所当然道。
【原主身份低下,林昭云却是高贵的丞相之子,但他依旧爱上了原主,还不嫌弃原主花魁的身份,这难道不甜吗?】
沉鱼冷笑,【她的身份?她的身份难道是她可以选择的吗?而且既然是个花魁,怎么原主从始至终就与林昭云一人有过关系呢?】
这倒不是沉鱼盼着原主有个不好的过去,而是因为在原剧情里原主虽是花魁,但是她的前十来年一直都是在回春楼里被老鸨教着一些勾引男人的手段。
一直到十六岁时才被正式挂牌。
但是实际上回春楼里的姑娘一般都是十四岁时就要经历这种事的。
而沉鱼看来看去,原主之所以会比其他人晚挂牌两年,都是因为原剧情里林昭云要在原主十六岁时的时候才会从江南回到京城城来。
然后,两人在原主十六岁的时候才会相遇。所以原主才被那黑心肠的恨不得手底下的姑娘们每天都可以接好几个嫖客的老鸨给放在手下又养了两年。
系统解释道【因为我是甜文系统,剧情如此安排只不过是为了不让原主真的遭受那些恶心的事情,被其他人给伤害罢了。这事跟林昭云并没有任何关系,宿主的想法也太偏激了,你不能因为这种原因就诅咒原主一个女孩子遭受那样的事情啊。而且,现在用这具身体的还是宿主你自己,原主要是真的接了客,宿主难道就能接受吗?】
【恶心的事情?原来你也知道这种事情恶心啊?那林昭云又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吗?不都同样是来青楼里寻欢作乐的嫖客吗?】
而且对沉鱼来说,把一副清白的身子留给林昭云这种人,与留给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嫖客罢了,哪里还分得出谁比谁高贵呢?
门外的喧哗声还在继续,沉鱼的“卖身钱”也一直被人喊到了八百两。
这已经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数字了,站在台上举办这次拍卖会的老鸨一张老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
她这回春楼以前出来的花魁,初夜价最贵的一个也不过才五百两银子罢了,结果这次的拍卖会才刚开始,这价格比起以前最高的就已经高了一半还多了。
老鸨怎能不高兴呢?
不过她转念想想身后花房里那个女孩,心中又觉得对方能卖到此种价钱也不算让人意外。
如此绝色,也怪不得底下这些男人会为了她而疯狂了,还好她老婆子当初慧眼识珠,愣是从当初对方那瘦瘦小小,麻杆一样的身材上看出了如今的婀娜多姿来。
有这样一个宝贝在手里,她还能怕自己日后赚不到钱?
旁的那些花楼里的姑娘,不管是老的还是少的魏妈妈可是都打听过了,没有一个可以比得上沉鱼一半的美貌。
“王公子出银九百两。”
“林公子出银一千两。”
“还有哪位公子要出价吗?没有的话咱们沉鱼姑娘今晚可就要与林公子共度良宵了。”
老鸨话音落下,台下正中间视野最佳的那处位置上坐着的一人便站了起来。
那是个身穿白衣,行为举止间都带着一股矜贵之气的男人,他年龄约莫二十岁左右,容貌也是一等一的俊秀。
男人此时正对着自己身旁众人拱手:“小弟这次就谢过诸位忍痛让爱了。”
周围有人听到林昭云这番话,却是忍不住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他们心中可不会对林昭云这举动有什么好感,倒是只觉得林昭云这人惯会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们要是还有钱,怎么可能会放弃继续出价。像是沉鱼姑娘那样绝色的女子,他们才不想让给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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