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北风历经半个夜晚的喧嚣躁动,渐渐敛收了戾性,变得温和起来。
他一直认为,迷醉在爱情所编织的牢笼里,或是璀璨人生,或是万劫不复。
幸福于他,是种追求,是种渴望,但绝不是功不成,名不就时的干柴烈火。
他想过循序渐进,他想过步步为营,却没有想过在表明心迹前强取豪夺。
但于情爱方面,除了被人家小男生一厢情愿在后面追赶,如什么赵源,就是被人家大哥哥欲擒故纵的吊着,如什么江铭林。
她是一张白纸。
他想挥毫泼墨,正不知如何下笔。
她消失了,仿佛不会回来。
他停笔,将这张纸封藏在他心底。
黯然伤神,无限惆怅中,他已得她身。
命运竟是这般奇妙诡异,他责问它的不公平偏多。
从此以后,他倒要好好夸赞它了。
毕竟有一次这么善解人意就够了。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江轩毅。这是一场阴谋,主谋是江子茉,受害者该是那个琳琳,不该是我。”杨凝摇头。
“我们待会先去医院做检查,做完检查再说。”江轩毅似乎心不在焉。
目光紧盯着那扇近乎变形的门。
“我不要。”杨凝咬紧嘴唇。“这是江子茉犯罪的证据,我要取证。”
江轩毅还是想笑。
果然他失笑一声,看向眼睛干瞪着自己的小姑娘,“那你想要什么?”
“把你姐姐送监狱。”女孩儿语气冷漠起来,比起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切未朝着她计划中的进行,现在还不是时机。”江轩毅很少对杨凝用异常生硬的语气说话。
“那你想怎么样?任她坑你害你,她这次想这样,下次又会怎样?你姐拿你当仇人,你拿她当亲人,你要是斗得过她,地球都能倒转的。”杨凝本不想拌嘴,更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拌嘴。
“地球不用倒转,太阳不用西升,因为邪不胜正。”江轩毅真的没有这么生硬过,语气森冷的如同地狱恶魔。
杨凝真的不知道,他这种固执,从何而来,过往岁月里的阴影?
杨凝双手架起,一副谈判的样子。
“等着你的法院传单。”
杨凝起身要走,但是感觉头重脚轻,摇摇晃晃,江轩毅一把将她拉在他怀中。
“我们在一起吧,凝凝。”他望着怀中精致可人的女孩儿微微怒火的表情,说得无比认真。
“你是不是喜欢我?”杨凝不知道怎么下意识地问出这句话的,这似乎是个没用的问题。
“很早很早就喜欢你了,美国某一条街上有家商铺遭遇附近留学生抵制,我也去过几次,后来那家商铺换了,我就再也没见过你了。那时候我很羡慕你,愿意用金钱或者权力去改变什么也挺好的。”江轩毅的嗓音隔着胸腔传出,像是有某种诱人的蛊惑感。
杨凝微微呆滞,陷入了某种沉思,随口回答关于当年随父亲在美国出差的琐事,“可我没有你想象的那般潇洒,父亲的电话打到了一个对我满是讥讽的男人那里,他说以后这种事情自己去解决,不要去给他们找麻烦,我都没有想到他最后愿意解决。而且,我不喜欢你。”
怀抱着她的人轻微颤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他开口的嗓音让人沉醉,“你会喜欢上的。”
杨凝起身挣扎着起来,感觉头大,这要让她怎么办,她最后是,怎么,为什么,没有按下急救,任由这种荒唐的事情发生了呢?
江轩毅要是谈起了恋爱,才是地球倒转了呢,要是和自己谈起恋爱,才是太阳西升了呢。
一个十足的工作狂,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大可怜,一个隐忍不发,深藏不露的候选继承者。
以上哪一条她都不满意,自然没什么兴趣。
她背对着江轩毅,还是把话说绝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江市吗?我是为了躲江铭林,那天回家后,他发了一条短信说要包养我,一年一千万,我从来没有感受到那么大的侮辱。”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这人胆小,跳过一次火坑后,不管是火,还是坑,都会避而远之。”
江轩毅苦笑,让他受到伤害的人有很多,现在貌似又多了一个。
一起并行在清晨的晨风中,杨凝包裹得严实,帽子围巾,口罩墨镜,一个不落,毕竟,江允儿家里,不缺的正是这些。
跟在她身后的江轩毅只是带了一副墨镜,不时引得路人驻足观赏。
成功到达医院,一番检查,冰冷的器械触碰着身体,她感到深深无助,好在各项结果都没什么太大问题。
江轩毅体内有亢奋性药物残余,医生建议留院观察。
医生讲解江轩毅身体情况的时候,她听的稀里糊涂,隐约中似乎听懂了什么,对内脏伤害很大,神经系统损伤严重之类的。
出去后,杨凝就是一番嘲讽,“你家姐姐真是爱你,都想让你断子绝孙了,你还在这里逆来顺受呢,四少的容忍度,委实令人佩服。”
转身就要潇洒的走开,当然,前脚潇洒地迈出了腿,后脚胳膊就被人拉回,“我对你的容忍度会更大,要不要试试?”
杨凝内心忍不住咒骂:简直有病,从来一本正经的江清风这是药效没有褪下吧?
此刻江轩毅病房里,只有他们二人。
气氛诡异尴尬,百合的馨香阵阵传来。
窗外阳光明媚,又是三月份的大好时光,又是这秀丽山河,以及,倒霉透顶的人生。
护士姐姐过来输液,江轩毅一只手交给了护士姐姐,一手紧紧抓住杨凝的手臂。
杨凝就在旁边站着,一动不动。
护士姐姐感慨:“帅哥,你女朋友长得好美,你扎个针,她都紧张成这样,真的很关心你啊。”
杨凝不想解释,她很累,很想睡觉,可她无处可去,任由江轩毅抓着她。
医护人员出去后,房间恢复了安宁。
杨凝随即甩开江轩毅的手,迎着光站在了窗户边。
阳光倾洒在她身上,金灿灿的光亮,让她的气息打磨得柔美顺和。
有多么希望,时间停留在此刻,简单的幸福,目光里只有她的感觉,是被温暖包围的幸福感。
一时二人相视无语。
他想听她的声音,想和她沟通,但怕她开口伤他。
被她爱上会有多幸福?
他好想知道答案。
杨凝的心情乱糟糟的,头脑昏沉沉的。
她站立窗边,逆光对着躺在床上输液的少年开口:“不知道允允现在怎么样了。”
江轩毅盯着电视屏幕,回答着她:“你有心情关心别人,看来恢复好了。”
“那是,把你和你姐送进去之前,我可不能被悲伤击败,昨晚就当被狗啃了。”
“我不介意再啃你一次。”江轩毅目不斜视,直直看着电视上关于投资理财的商业栏目。
杨凝承认,她真的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流氓,她真的不够了解,江清风。
“看看吧,和狗交流起来真是困难。”杨凝无奈叹了口气。
杨凝转身看向窗外的缕缕金黄,思绪万千。
岁月将人击打得措手不及,她不知该以何种姿态,迎接这迷茫的人生。
天平两端,何时是公正的砝码?
从前她认为江子茉利用过江铭林,伤害过江轩毅,踩踏着别人上位,不够光彩,她不欣赏江子茉其人。
后来,青牧高层管理出现漏洞,接连出事的时候,江子茉是万千狼子野心想要吞并青牧分部的一员,还是最终得逞的那一个,她讨厌江子茉其人。
到如今,她成为一个受害者,应该是恨江子茉其人的。
有这样一个芥蒂,让她怎么与江子茉的弟弟和平共处?
“江轩毅,如果我真的告你了,你不要怪我。”杨凝心里还是很难受的,毕竟昨晚的江轩毅,在药物和酒精双重作用下很痛苦,他也是一个受害者,罪魁祸首是江子茉啊。
可现在罪魁祸首安然无恙,若无其事,甚至在和一众高层谈笑风生,这真是可怕。
没有回应,杨凝继续:“其实,我已经把你当成一个特殊的朋友了,真的,你是允允的哥哥,一直以来,因为允允的关系,你对我还是很好的,就像是,我的哥哥一样。”
还是没有回应,杨凝硬着头皮,盯着窗外的花草,说完这一番煽情的话语:“我听说过很多版本别人眼中的你,都和我自己感受到的不一样,我眼中的你,是一个默默付出型的暖心好哥哥,你送我们去机场,你给我送试卷,你陪我去买允允的礼物,你给我买感冒药,我想不到的,你都想到了,而且你做这些琐事的时候,其实工作还是很忙的吧。一直以来一听我们有事,你都会过来的。我其实是有很多句感谢想对你说的,真的谢谢你了,昨天的事,我不怪你,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我根本不想,可你看起来真的很痛苦,我……”
杨凝回头,病床雪白,江轩毅不知何时已经躺下了,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杨凝就算眼皮异常沉重,浑身异常酸软,此刻也只有火气冲天了。
她走近江轩毅的病床,一把纠住了他的耳朵,滚烫的触碰感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随即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也是滚烫得吓人。
黄色的液滴源源不断地流进他的血管,他的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
医生很快赶来说病人的情况不太好,首先需要做个血液科全套检查。
杨凝顶着熊猫眼,先将不省人事的江轩毅转到特护病房,让护理帮忙物理降温,又来来回回的奔走,取完一项化验结果交给医生后,医生又根据检查结果开了新项目的检查单子,让她送检新的样本。
她刚回到病房,还没来得及坐下,又被通知欠住院费了,杨凝拖着灌铅一样的腿,跑去一楼收费处,十分心疼地看着她那所剩无几的存款被划走一大部分。
等她再次回到病房,情况有点尴尬。
江轩毅病床边已经换成了一个男护理,此刻护理正在专心致志地擦拭江轩毅的背部,那青青紫紫的抓痕清晰可见。
“那个,看护大哥,我来吧。我来,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杨凝一副讨好的微笑,接过护理哥哥手里的酒精毛巾。
护理哥哥表情丰富地笑着,交代了一句:“每隔十五分钟擦拭一遍,只用擦拭上半身,他的肩部受伤严重,不要用力擦拭,你可以吗?”
“可以的可以的,辛苦您了,您先去休息,有事我叫您。”杨凝送走了护理。
再次回到病房,扫视到江轩毅背后她的杰作,杨凝鼻子很酸,差点又要流泪。
江轩毅的肩部被包扎地严实,不见血迹,看着像是受了很重的伤害。
翘起来的一大块真是变形的无比丑陋,杨凝有些后悔下手太重了。
江轩毅整个上半身简直没有一处完好无损的地方,他对她的容忍度还真是够大啊。
他看起来如此虚弱,受伤无力,良知里的怜悯在泛滥,她应该留下来好好照顾一下脆弱的他的。
可她最终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将电话打给了江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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