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笙重新回到公寓里,直接瘫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脑海中浮现出傅北辰的脸。

    渐渐的,十六岁的傅北辰和记忆中十四岁的温北的脸慢慢重合在一起。

    她见过照片上二十五岁的傅北辰,却没有想过,那会是温北长大后的样子。

    二十五岁的傅北辰,敛收了属于少年的象征,他成熟内敛,冷漠冷情。整张脸的轮廓线分明,越发显得冷峻硬朗。

    难怪,她从第一眼见到傅北辰的时候,就有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

    萧南笙回忆往事——

    八岁的少女在一个山谷下捡到一个少年。少年身材高挺清瘦,面貌出众惹眼,奄奄一息地躺在岸边。她看见之后,沉默了很久,还是背起少年。少年的骨头简直磕着她,但少女还是面不改色地将少年背到树底下。

    少女把少年背到岸上,把少年放下之后,她沉默地看着少年,一言不发。过了半响,她弯腰低头碰了碰少年的鼻子,少年呼吸薄弱,但好歹有气。少女松了一口气。

    之后,少女转身去找了柴火和吃的东西。

    入夜,天色昏暗,森林里陷入一片黑暗和阴冷中。少女在少年的不远处生着火,她瞥了一眼微醒的少年,手上轻轻一动,把一堆柴火全扔进火堆里。火光通明,照亮了四周。少女手上拿着一根木头,木头上架着一只被拔光了毛的野鸡,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还没有醒过来的少年。

    她心里还在奇怪:为什么他还不醒?

    没过多久,少年迷迷糊糊地醒来,眼皮发涩火光闪着他的眼睛,眼眸的焦距慢慢聚齐。傅北辰视线朦胧中,他看见——一个身材单薄的少女,坐在他对面,歪着脑袋看他,眼眸清澈灵动,似乎好奇他是个什么生物。

    他看着少女,少女看着他。四目相对,只剩探究。

    少女眼眸一片清澈干净,巴眨着眼睛看他。无辜又单纯。

    傅北辰沉默了半响,闻到一股焦味。他看着她手上的野鸡,一面都烤焦了,眼眸微微一缩,他哑着声音说:“你……得……翻面。”

    少年开口,说的是c国话。

    少女听不懂,懵懵懂懂地看着他,心里揣测他脸上表情的意思。见他一直盯着手上的东西,少女顿了顿,将手中的烤鸡翻面。

    少年微微松了一口气。再看少女时,少女仍旧一副面孔,抿着薄唇,眉眼清冷。

    少女长的极好看。长相精致的如瓷娃娃,肤若凝脂,标志的双皮眼下撩开一双凤眼,深邃又清澈灵动,朱唇皓齿。衣服破旧但还算干净。

    她长着一张东方人的面孔,却有着一双冷艳深邃地眼眸,傅北辰半眯着眼睛看她,感觉似曾相识。

    过了一会,少女走过去,将手上的野鸡递给他。

    少年犹犹豫豫地接过,看着那个被烤熟的野鸡,透着一股烧焦的味道,焦的焦,黄的黄,黑的黑。

    少年:“……”这能吃吗?

    少女看他不动,去把另一只没有烤的野鸡递给他,她用的是语言,声音脆糯而冷淡,“吃。”

    听到一声软糯又平静的声音,少年发愣地看着她。

    少年听得懂语,身为傅家长子,他幼时就开始学习各种各样的语言。如今,对各国语言,他也是手到擒来。

    少女沉思了一下,以为他像她一样,不知道怎么吃。她从腰间拿出一把短刀,少年看见那把刀,第一时间想的是,她要做什么?

    少女在那只没有烤熟的野鸡上割下一块肉,给他示范,欲要吞下,少年瞳孔一震,立马拦住了少女的行为。剧烈的动作,拉扯到伤口,“嘶”少年疼得叫了出来。

    他们的动作僵住。少女看着他,微微皱眉,清澈的眼眸露出三分疑惑。

    少年用语言,开口:“这个不是这样吃的。”

    少女微微皱眉,眼中闪着疑惑。

    少年强撑着身体起来,身体的剧痛引得他直倒一口冷意。但看着身边的少女,他把那只烤焦的野鸡扔到一旁,拿起那只没烤的野鸡到火旁。

    火光冲天,热源不断。少年扫了一眼,发现少女胡乱塞了一堆柴火。

    少年:“……”他怀疑地看着少女。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少女看着他,心存疑惑,但什么也没有说。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坐下。静静地看着他。

    少年看了一眼旁边的野味,发现,除了拔毛之外,少女连内脏都没有取出来。

    少年:“……”

    少年忍着剧痛,对着少女说:“把刀给我。”

    少女仔细看了他两秒,确定他伤害不了自己后,解下刀,扔到他前面。

    少年当着少女的面,左右审视了一番,看见对面有一条河,少年强撑着身体,一瘸一拐地拿着野味到河边。少年走的太慢了,少女走过来,二话不说,背起少年。

    少女的清香萦绕在少年的鼻翼两侧,少年微微一惊。少年指着溪边说:“把我带到哪里。”

    少女顺着他指的方向去。

    到了岸边,少女噌地将少年放下。少年身形歪斜,脚步不稳,一个趔趄,感觉浑身伤痛受到重创,疼得浑身颤抖,他捂着心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少女依旧皱着眉头。那眼神明晃晃地在说:这么弱?

    少年触及她的眼神,欲言又止,最后选择闭嘴。

    “……”他是个病人。

    少女微微仰头看着他,明明比他还要矮一个头,偏偏有一种王者气概,压迫着他。少年手握着拳头,掩着嘴唇,轻轻咳了一下。

    缓了一会儿,少年慢慢蹲下,敏熟地用刀剥开内脏,取出内脏。

    等他弄完一只,准备弄下一只的时候,少女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刀,按着他的样子剥开内脏,取出内脏。

    动作很生疏,但还算利索。

    少年一直盯着她看,少女刀起刀落,没有丝毫犹豫,看着她眉眼清冷绝情的样子,身体传来的隐痛,他心想着:这姑娘真不知道温柔二字如何写。

    之后,他教她烤肉、处理内脏,那个部位能吃、那个部位不能吃。以及如何正确地生火,才不会烧山。

    他教她生活的常识,照顾她。

    她出山打野,带回食物。

    某日,少年发现,少女缺少常识。

    少年瞥了她一眼:“……”

    难为你还知道要把肉煮熟了。

    **

    在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后的某一天里。

    一只凶猛高大的野兽向他们冲过来。

    少女眼眸一缩,还没有反应,少年就冲了过来。

    少女被他推到一旁,只见他拿着少女的刀,跟野兽厮杀。动作流利,但是少年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每动一下,少年眉间的痛苦就会多几分。

    少女见状,以疾风般的速度跑过去,拿出鞋底的短刀,脚踏在高大的树枝上,借着力,跳到那只野兽的头上,短刀狠狠地刺向野兽的头,她旋转着刀柄,清澈的眼眸狠厉又嗜血。

    野兽发怒,不停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少女揪着它的耳朵不放,手上的刀,□□,再刺进去。鲜血飞溅,染红了少女的半边脸。

    野兽发了怒火,狠狠用头撞击着树木,欲要弄死少女。

    少年看着少女,眼眸紧缩。

    少女拔出刀,眼疾手快地抓住一支树枝,借着臂力,迅速爬上去。野兽张开犀利的牙齿,欲要吞下少女。

    少女毫不犹豫地逃,犹如在草原上奔跑的野马,迅猛又警惕。她瞥了一眼野兽,它头上的鲜血如水一般流下来,过不了多久,就该死了。

    少年显然也发现了。他愣了愣。惊讶于少女流利的动作和狠厉的招式。

    少女犹如一只劲瘦的猴子,在树枝上窜来窜去。少女引野兽到另一边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野兽慢慢变得虚弱下来。少女趁着最后一刻,毫不犹豫地从树上跳下来,狠狠地补上一刀。

    “扑通”野兽倒地,发出一声巨响。

    空气中弥漫着血气。

    少女站在它身旁,面无表情。她收回了刀,慢慢脚下如同平路,平稳又快步向他走来。

    少年看着她,心下一动。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全部裂开。

    少女走过来,看清了他一身伤。她脸上染红了半边血,身上却没有一处伤口。强大到令傅北辰震撼。

    心性和狠厉,绝非常人能比的,或者说,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了的。

    少女走过来,拿出一瓶药,重新给少年处理伤口,但下手还是没轻没重的,少年忍不住倒了一口凉气。但看着少女眉清目秀的,睫毛如蝉翼搬颤动,少年嘴角多了三分笑意。

    等少女给他处理好伤口,少年喊道:“疯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坐在树下,阳光懒懒散散地洒下几缕光辉,落在少女身上,暖风吹熏,却没有柔化少女身上的寒气。

    她在光下,逆着光,还可以看见少女的肌肤细腻光滑,犹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她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漂亮又清纯唯美。

    少女没理他。

    少年噌噌地坐到少女旁边,少女微微皱眉,往旁边退,然而,下一秒,少年就往她那边靠过去。少女再退,少年继续靠近。

    少女抬头,扫了他一眼,干脆不动了。

    良久,少年又说话了:“喂,疯丫头,我都救了你那么多回了,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疯丫头,是少年傅北辰给年少时的萧南笙取得名字,原因是因为,少女每次不管做什么,都乐忠于伤害自己,谋取利益最大化。跟不要命地疯子一样。

    少女看着他,抿了抿嘴,声音清脆又冷淡,“我没有名字。”

    少年诧异:“没有名字?”

    少女偏过头去,没再说话。

    少年看着她,眼眸一暗,又问道:“那他们怎么称呼你?”

    少女:“001。”

    001?

    少年好奇的问:“为什么是001?”

    少女回答的中规中矩,“排名的时候,我在第一排第一个。”

    “为什么在第一排第一个?”

    “我长得好看。”

    少年点头,看着少女精致的侧脸,又起了心思,他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少女不以为意。

    少年自顾自的说:“我叫温北。那你就叫温南吧。温南、温北。南北,正好凑一对兄妹名。你觉得怎么样?”

    少年突然靠近她,温热的呼吸贴在她的脸上,少女心里诧异,立马偏头。

    少年的薄唇掠过她的鼻尖。

    少女条件反射地起身,眼中一片茫然。

    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抱歉,误会,误会。”少年将少女的心情安抚,拉了拉少女的手。

    少女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眉头微微紧锁。

    又坐了很久,少年问她:“你说,温南这个名字如何?配你,行不行?”

    少女看着他,却见少年眸中一片赤诚,她心下一动,鼻子有些酸,点头:“好。”

    闻言,少年松了一口气。他揽过少女的肩膀,拍着自己的胸膛,说道:“那以后我就是你哥了。以后,等我伤好了,我保护你。”

    少女瞥了他一眼,也没有在意,不咸不淡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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