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决定了?自己去找他?”
“大理,他曾不止一次地说起过这个地方,说要······定居在那里,应该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吧。我想先去那里看看。”
······
安暖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蓝色,又一次陷入对过去的回忆中,这一路,她不知自己几次回想起过往。这是她少有的带着目标的旅行,果然杜熙说的是对的,不论去何地的远行,都不应有确定的目标,否则不仅会让此行变得索然无味,还会因心中的事分神,无暇顾及美好的景。就像是现在的她,面对着从苍山一直吹向洱海的风,心中却依旧烦躁,她的烦躁并不来源于这没有方向的寻找,也不在于自己是否能够找到,而是她依旧在内心纠结是否应该再与杜熙产生交集。这大概是因为,她是一个果决的人,却又不够果决,即便之前她们两个人的分开并没有绝对的对或错,甚至寻找不出来什么理由,可是她现在依旧不想回头,不想将一个已经被自己从生命中丢开的人再捡回来。可是她在听到杜熙的消息之后,却又不加思考地踏上一个人寻找他的旅程,这是一种难以言喻,不可名状的冲动,这种冲动和她的理智产生了巨大的矛盾,使她的内心无法得到平静,更无暇再想接下来去哪里寻找杜熙。
“如果你知道我的想法,你一定会······”安暖低下头,不去看不远处嬉闹的一对对情侣,嘴中喃喃着:“一定会笑我这般优柔寡断吧?”
“年轻的人啊,请热烈起来,快些将心扉打开,否则啊,云朵和风走的一样快,否则啊,黄昏和黑夜会慢慢地靠过来。”安暖像是在感慨,她觉得自己总在感慨,这应当是生活不尽如人意的表现,于是她想着是否需要一场酩酊大醉来暂时拯救她的生活,来暂时拯救她的失望。就像,那个喝醉了,不吵不闹,安静的像个傻子一样的杜熙。也像是,喝醉之后,向自己哭喊着爱而不得,无法忘怀,不知所措的杜熙。
起身后,她决心今晚要大醉一场,不省人事的那种。于是她拿出手机,翻看手机,按下备注为肖筱的联系人,就她所知肖筱大学之后留在了云南这边。虽然她的朋友圈中在云南的人也不少,即便此时在大理本地的也有几个,但是,有关于杜熙,似乎只有肖筱是最为合适的人选。电话响了大概三四声便被人接起,接听电话的是个男人,是肖筱的丈夫,声音醇厚有力。安暖的脑海中浮现一抹身影,肖筱的婚礼她去参加了,也看到了肖筱的丈夫,两人虽然没有过多交流什么,但对方的笑容还是给安暖留下了些许印象。
“您好,您是找肖筱吗?她正在做午饭,手机放在客厅了,如果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我来替您转达。”
“这······还是请帮我找一下肖筱好吗,有些话,我想亲自和她说。”
“那您请稍等一下。”安暖听到话筒那边传来对方呼唤肖筱的声音,不多时,安暖就听见肖筱的声音:“找我啥事?”
“你还是这样大咧咧的,我现在人在大理,有些事想要和你当面谈,你看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啊,咱俩得有小两年没见面了,你这次来大理也不提前跟我知会一声,太不够朋友了吧?你等着,我这就来找你,发个定位。”
“刚听你先生说你在做午饭,不会打扰吗?”
“那有什么事,让他自己出去吃,咱们姐妹聚一下,管他干啥。”随后,安暖就听见肖筱喊道:“那个啥,我跟我小姐妹今晚要出去聚一下,你自己看着解决,是死是活全在你自己决定啊。”
“你等着,我这就来。”随后肖筱便挂断了电话。安暖摇着头,这丫头结了婚反倒是越发疯了,随即将自己的定位放在洱海公园附近的一家清酒吧,给肖筱发过去,自己也打了个车,同师傅说了地址,便将头转向车窗外,摆出一副不愿意言语的样子。这是安暖的习惯,坐车时是不愿意多讲话的,她更喜欢一边观察飞速流逝的街景一边沉思。
不久,司机就将她带到了目的地,一家名为“和离”的清酒吧。在安暖看来,如果杜熙的离开真的是因为她,并且他失踪之后来过大理,那么“和离”这个酒吧应当会成为他最有可能驻足过的地方。这是一种直觉,但不知道杜熙是否与她有着同样的默契。
进入酒吧先要穿过一条昏暗的细窄走廊,这条走廊两边的墙上挂着许多的油画,主题大多是大理的一些景点,用的色彩个性鲜明,且整体的风格显得明快灿烂,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昏暗的缘故,每一幅画都很能带给观赏者视觉上的愉悦感,缓解昏暗灯光所带来的视觉疲劳,这些画作特点鲜明,以致安暖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些绘画出自一个人。安暖讶异于一家看上去并不怎么显眼的清酒吧居然会有这些画作,因为在她看来这些画作即便在业内不算顶尖,也属中上之流。她之前徒步行走于洱海边的疲劳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想要探究作画之人与这间酒吧究竟有什么关系的好奇心。
顺着走廊再往内走,推开一扇单面透光的的玻璃门,一束明黄色的光,伴着清亮的女声,直接闯进安暖的心里。一首她熟悉的歌,是燕池的《人海》。她将视线投向声音的来源,吧台的右边角落,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子,翘腿端坐在一个足以使这个女子将腿完全垂下而不触到地面的凳子上。这个女子低着头,顺直的长发发从面部垂下,将整张脸遮住了七七八八,只留下挺立的鼻梁,还有一抹深红色的嘴。她将吉他放在搭起的腿上,右手按弦,左手轻轻地拨弄,这与其他弹吉他的方式正好相反。安暖很快就被这个女子吸引了,她寻找一个抬头便能看到那个角落的地方,静坐下来,掏出手机给肖筱报了她现在的位置,随后闭上眼,静静等待女子将这首《人海》唱完。
“穿山跃海哼你的歌;踏浪飘帆忘记你更忘记我;从此江河只是传说;天地融化星辰吞没。”安暖跟随着那个女子静静哼唱着,她从未在其它的场合听到有人去演唱燕池的歌,没想到这首歌从燕池以外的人口中演绎出来也是如此具有感染人的魅力,或许是因为这个女子的嗓音本就与燕池有着些许相似吧。两人嗓音如果形容起来,就像一杯清酒一般,初时入口是空灵,缓缓入喉又是香醇,浓郁的感情扑面而来,平淡但绝不简单。
一曲已毕,等了许久,肖筱推开了玻璃门走了进来。她四下找寻了一番,很快就看到了安暖。她冲安暖挥了挥手,而后快步走到安暖面前,也不言语,一把将比她矮半个头的安暖拢在怀里,安暖娇小的身躯几乎快要从凳子上被抱起,头微微翘起。肖筱将头搭在安暖的肩膀上,在安暖的耳边轻声呢喃:“这许多年未见,我想念你。”
“我自然也是一样的心情,这次出来,除了叫你出来喝酒解愁,还有一些事情其他的想要问你,这也是我放下手头的事情来这里的原因。”
“好啊,居然不是来专程找我的,你个没良心的,亏我还放下做到一半的午饭高高兴兴地出来。”肖筱似是生气一般,将安暖轻推开,看了看空空的桌面,又看向吧台那里站着的酒保,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她冲那个酒保招了招手,在安暖身边坐下说:“你既然来了大理,那就应当喝一次这里的‘风花雪月’,比较应景,下次再喝点其它的。”
“我都行,毕竟今天并非是来品酒的,而是来买醉的。”
此时那个酒保也已经拿着酒单走来,肖筱轻轻摇着头,将视线从安暖这里挪到酒保身上,微微一笑,和酒保视线相对,而后接过酒保递来的酒单,翻了两页,名为‘风花雪月’的啤酒便出现,在后边记下数字二,又随便点了些瓜子酸梅,合上封面,递回给酒保。
“大概就这些,不够再说,对了,同那位唱歌的女士说一下,我们这边点一首彩云之南。”
“好的,您稍等。”酒保微微鞠躬,便转身离开。
随着东西逐渐上齐,几杯酒下肚,两人的话题也从彼此近况谈到安暖此行的目的。可是当肖筱听到安暖说起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并说到杜熙失踪近一年时间,她并没有显得多么惊讶。肖筱的表现令安暖有些奇怪,但她不知该怎么问,便只好从桌子上端起一杯酒,轻抿一口,重放回桌上。接着她从自己包里取出那张信,放在桌上,推到肖筱面前。肖筱拿起后一字一句地读着,说道:“虽然我不认同,但你的怀疑没有问题,不过无论这上面的安女士指的是谁,他都一定爱到骨头里去了。同你说实话,一年多以前他也来找过我,也是这间酒吧。他跟我说现在的生活圈使他看不到希望,他想要跳出去,寻求一个全新的世界。还有,之后他跟我说会去鸡足山上静修一段时间。关于他我也只知道这么多了。”
“鸡足山?为什么会是这里。算了,有消息总比没消息的好,证明这是他计划已久的事情了,按你说的那些话,我还再去找他吗?事实证明他的逃离已经成功了。”
“他既然留下那封信,必然是希望你去找他的,不过,选择权在你,你与他毕竟早已是路人了,不找也不会有人去怪你。可我劝你,失去有失去的道理,不要妄图找回些什么,那样可能你付出的代价比你找回的更多。”
“我明白,可是既然他希望我找到他,那我便去找寻,我想,总需要给那段时光一个交代。”
“祝你好运,喝酒,我跟我先生说好了,等会会来接我们。”
“好。”安暖端起一杯酒,闭上眼,一饮而尽。
【作者题外话】:本文所涉及到的地理细节与现实无关,毕竟作者自己前半辈子就被困在一个小县城,一切都是幻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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