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也紧张地握住了自己的保温杯。
他能感觉到一道视线在注视着自己。比起龙虎山上充斥着恶意、轻蔑、、仇视和觊觎的种种目光,这个人的视线更像是凝望一朵花上滑落的露珠,或者翻腾的云海中格外特别的那一朵。温和,柔软,似乎并不饱含深意。
王也从小到大把什么事都做的不错,和他相处的人也都很开心,这养成了他一副疏懒旷阔的性格。
但这并不妨碍他仍然有自己的倾向,和季言相处起来很舒服,这姑娘不爱矫揉造作,有一说一且仗义。很多时候他们就这样呆一起一整个下午,各写各的作业,一言不发,也不会觉得尴尬。
但这份本可以一直纯洁无暇的友谊变质得猝不及防。
他下定决心要去武当出家,于是就和好朋友讲了这件事,好朋友没啥反应,脸上既没有不舍也没有遗憾,淡定得很,拍拍膝盖就回家了。
然后转头季言就在王也家门口哭了起来。
季言还是低估了炼炁者的目力和听力,那是数倍于普通人的存在。她这哭的和在王也眼皮子底下哭的也没啥差别。
更加惊悚的是,他好像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你要出家?”金元元一把揪住王也的衣领,“你是认真的?”
“是啊。”王也依旧懒散闲适地窝在沙发里,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我已经决定了。”
“去武当?”
“嗯。”
“小言子知道吗?”
“……嗯。”意识到金元元要跟自己长篇大论,王也终于把自己从沙发中弄起来,“您要喝点儿什么吗?咖啡还是茶?”
“不不不,”金元元摇摇手指,“一杯马天尼,摇匀,不要搅拌。”
“您是詹姆斯·邦德吗?”王也翻了个白眼。
“他是我的偶像呀。”金元元笑,“喝最烈的酒,开最快的车,泡最靓的妞!”
“我怎么记得您的偶像是孟尝君?”王也摇头,从自家老爹的豪华大酒柜中顶格摸出伏特加和马天尼,王也老爹酒量很大,且酷爱国产白酒,在老战友聚会中一人喝趴过八条好汉。但他对这些洋酒不屑一顾,这些珍藏级佳酿也就扔这儿做样子。“不过还是得提醒您,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我开车非常规范。”金元元熟门熟路地摸出冰桶,在酒里加了大量冰块。她深深凝视着杯中细小的气泡和杯壁上滑落的水珠,“她哭了没有?”
“……”王也惊讶地看过去。
“你这个反应,是知道她喜欢你了?”金元元仰头把这个纯粹的酒精炸弹一口气吞下去,“别误会,她也没有告诉我。我只是用猜的。小言子和你前前后后喊着我元元姐,但是你大她三岁,她从小到大喊过你一声哥没有?”
她把手往脑门后一抄。
“多少男人喊着哥哥妹妹就搞起了骨科,但小言子清楚的很,她这样搞只会让她有第三个哥哥。所以她绝对不会这么叫你。”
“当然,凭这个是肯定不够的,我真正确定的是眼神。以前也有人暗恋我,所以我一下子就察觉到了。”
金元元比王也大一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她金融天赋很高,家里已经开始让她管理资金了。
“你们俩性格还是挺像的。看着没啥脾气,但是真的决定的东西谁也拦不住啊——”金元元叹了口气,“你没想过吗?我听说当年在附中,小言子可是多少人的女神。你们家关系又好,你妈不是老想着把小言子拐回家做儿媳妇?你不如就从了她呗?”
“这不可能。”王也也给自己的保温杯里倒了开水,深绿的叶芽在水中沉沉浮浮。
“好咯,您道心坚定。”金元元说,“那你有什么打算没?”
“我明年大概就能毕业,毕业后我就去武当。”王也说,“也许去了就不会回来,她年纪毕竟还小,时间是能冲淡一切的。”
“把一切都交给时间么……还真是渣男语录。”金元元摇晃着杯子里的冰块,冷冷地笑了,“既然无法回应,那为什么不把这段感情直接斩断呢?带着别的漂亮姑娘到她跟前去啊,直接说滚犊子,老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那么骄傲的人,难道还会愿意留下来?既然给不了带她走的承诺,那就不要再用虚假的好去温水煮青蛙了……他也好,你也好,都是这样,你们都是骗子!”
金元元松开手,玻璃杯自然坠落,砸的粉碎,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滴落在那些莹亮的碎片上。
“我说……老金,你下次还是别喝这么烈的酒了……”王也头疼地挠挠头。“上头啊。”
他当然看出来金元元这火不是直接冲他来的。他其实一直无法理解,人类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烈的感情,强烈到好像要把他人和自己一起燃烧殆尽似的。这种感情……实在是很麻烦啊。
他又没由来的想起了季言,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她。她也会和别人这么痛骂自己吗?她也会这样难过到暴怒吗?
真是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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