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
有什么东西从地底下伸出来钳住了张楚岚的脚踝,那个东西力道之大让他几乎以为那是个捕兽夹,差点就让他的腓骨外踝寸裂。
但他甚至来不及痛呼——略带腥气的炁扑面而来的瞬间,张楚岚本能地释放了金光咒——而这仓促展开的道家玄门正法只不过坚持了区区的几秒钟,旋即就像纸一样破碎了。
吾命休矣!
正当张楚岚以为自己即将毙命之时,他听到了珠玉清脆的碰撞声,殷红的玛瑙珠迸裂洒落在张楚岚的脚下,就像爆溅的血泉。
一直缩在黑暗角落里的季言不知何时站起了身——就在那要命的瞬间,她果断地扯断了腕上玲珑的珠串。
果然,属于黑偶造物者的法器令它的动作有些微的迟滞,张楚岚朝后翻滚,狼狈地从黑偶饱含蛊毒的一击中全身而退,刃尖只略微擦过了他的外套。张楚岚把外套一把拽下扔到身旁,黑色的蛊毒转瞬间已经腐蚀了衣服,把它变成了黑色的焦炭,张楚岚抹了一把脸,汗水如泉浆般涌出,可以想见,那玩意如果沾到了皮肤上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多谢……”张楚岚一脚踹开逼近的如花,喘息未定地道谢,可他的道谢被堵在了喉咙里——从甩头二子光滑的楞面中,他看到更多的如花、包括黑偶齐齐跃向了他的身后,它们好像一下子就对张楚岚这个入侵者弃如敝履了。
张楚岚愣了一下,他记得马仙洪讲过,他所制造的法器会优先攻击觉得威胁更大的敌人。
而本该手无缚鸡之力的季言——面对这些对练炁者都相当麻烦的机械傀儡,清秀的脸上一丝惧色也无——她握紧球棒,狠狠地砸到了当头扑来的如花的面门上,把它的面部砸的凹陷了进去;这一击令她双臂发麻虎口出血,关节几乎脱臼,但来不及有丝毫迟滞,她调转球棒,狠狠地捅进了从身后攻来的如花的“心脏”——那是供给炁的“核心”。
动作还不太自然,而且这种超越了她原本运动能力极限的大力击打几乎要弄断她的骨头,但季言却从这种程度的毁坏和杀戮中感觉到了隐约的快意。
这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就像是当日在北京对战蛇人,把手中的银簪子捅进它的心脏,生死之间,全无恐惧,只有把暴力紧紧握在手中的喜悦。
更多的如花蜂拥而上,季言放弃了嵌在金属傀儡身体中的球棒,转而捏住它手中的甩头二子,借力如羚羊般高高跃起,又旋转着坠落,把利刃送进如花行炁的心脏,动作干净利落,散开的长发就像宣纸上纵横淋漓的墨意。
“我去……”张楚岚没忍得住嘀咕出声。“这是要开无双啊。”
他此时才明白,明明术士在此时此刻能起到的作用比任何人都大,为何季言仍不愿意等到王也一起过来了——季言此刻每一个动作都符合所谓的“暴力美学”,矫健得如同羚羊凶猛得就像狮子,唯独不太像人类。
也就是在这时,张楚岚才懂得她话中的深意——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和过去的生活、过去的自己告别的。
尤其是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
她身上仍旧一丝炁都没有,也就是说此刻她全凭体术,压制住了多达二十只以上的如花。
但季言的状态很不对劲……如果她一直有这么强,那么北京对阵那只蛇人就不会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了。张楚岚又想到了自己体内的炁婴,如果……
但至少此时此刻,季言的神智仍旧是清醒的。
“季小姐,小心!”张楚岚飞快地奔向季言,但好几只如花堵住了他的去路,这一波比之前阻扰他的要更强得多。“还有一只有剧毒的黑色会在地底下——”他的话噎到了喉咙里,以异人的视力,他清晰地看到黑色的手掌抓住了女孩素白的脚踝,黑紫色的蛊毒迅速地沿着她纤细的小腿往上蔓延,以这种毒物的毒性之烈,除了立刻砍掉膝盖以下的部分外似乎别无办法。
季言似乎微觉诧异,但却并不害怕,她温柔地低头,长长的睫毛上凝练起一颗水珠。脚踝上的毒素在以更快的速度在消退,黑偶似乎也并不认为这样的举措就能威胁到她——三四只如花扑了上来,却不像之前的傀儡那般攻击她,只是咯咯咯地笑,半透明的油状液体从她们胸口的位置喷射出来。
这一次张楚岚甚至没来得及出声提醒,火焰就点燃了季言的头发和衣服,周围的几只如花扑上去防止她逃跑,它们身体里的火药和汽油引发了更剧烈的燃烧和爆炸,在汹涌的火光彻底吞没季言之前,他看到她嘴唇张合。
“快走。”
张楚岚认出了她的嘴型。
其实季言真的是个蛮好的女孩,白富美,温柔又体贴,关键的时候又能打又靠谱,张楚岚没有兄弟姐妹,从小也没什么玩伴,但这姑娘却给了他很鲜明的“长姐”的感觉。不管能不能泡到王道长,她本来都肆意享受她鲜明快意的人生。
她本可以不卷进来的。
黑偶不知何时从地面悄无声息地冲他面前攻击。但张楚岚未曾察觉,或者说他根本不需要察觉,他的双眼现在是完全的空白,几乎是那一瞬间,无穷无尽的愤怒一下子充斥了他的颅脑。
明亮的金光咒再次覆盖张楚岚的身体,他狠狠地扑到黑偶身上,左一拳右一拳的朝它脸上招呼。这根本是不要命式的打法,黑偶浑身上下都带有蛊毒,他这个程度的金光咒很难防御,这要命的毒素不消几分钟就会威胁他的生命。
而当遇到足以让他丧命的威胁时,他身体里的那个“炁婴”就会出来接管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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