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紧张什么?”
“我又不会吃人。”
苏吻皱起眉,对闻昭时紧紧抿唇,一言不发的行为感到不解。
她又想起上次去医院看他,结果闻昭时被吓得当天夜里再发高烧的事。
很怕她?
闻昭时不说话,苏吻就顶着他的目光,再次将视线上下扫过,最后轻笑着抬起手,食指隔着衣服戳了戳闻昭时的肩窝,点评了一句:“这套睡衣可真丑。”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少爷,怎么衣品这么差,竟穿得如此老气?
是她苏家不给他买衣服吗?
话落,苏吻就收了手,再次抬脚向房间走去,烈炘春则跟着苏吻,路过时,闻昭时清清楚楚听到了一声低低的轻笑。
他缓缓垂下了头,胸口起伏着,心里莫名有些堵得慌。
这是她第一次带男生去自己房间玩。
苏吻是苏家千金,房间里各种游戏机,还有不少的玩乐器材,但是她占有欲很强,没有她的允许,谁都不能用。
他也不能。
以前苏吻还小的时候,苏家宴会上有同龄小男生偷偷溜进去,想去将苏吻的各种珍藏游戏机玩一遍,结果被苏吻发现了,直接把那人打了一顿。
后来每次宴会,苏老爷子都会提前强调一遍,任何人在没有苏吻的允许下,都不能去苏吻房间。
而除了方倾,苏吻也从来不允许其他人进去。
“苏吻。”
身后门把被扭开的声音传来,闻昭时放在栏杆上捏得泛白的手突然松了,他没有回头,喊住了苏吻。
声音停下,闻昭时知道苏吻在听,他用力闭了闭眼,给自己增加了些底气,淡淡开口:
“让张妈招待客人吧,快要期末了,你得好好复习。”
苏吻嘁了一声,不管闻昭时,一把将烈炘春扯进了房间,单手准备关门。
“是爷爷说的。”
这句话说得又快又急,闻昭时甚至轻轻喘了口气,话落之后,没有听到关门声,他便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再次惹怒了苏吻。
果然,苏吻三步并两步从房间出来,快步走到闻昭时身后,伸出手攥住他的肩膀,将他猛地一扯,迫使他转了个身。
但闻昭时并没有稳住身体的机会,苏吻又一把将他推搡到护栏上,护栏是木头的,上面有雕刻凸出的花纹,背部同护栏花纹相触碰的一瞬间,闻昭时痛得脸色更加泛白。
他想挣开苏吻的手,却只是徒劳。
反而手中的杯子也掉在了地上,因为杯子是微晶玻璃做的,摔下去时便没有碎,只是出现了一道道裂纹,咕噜噜滚落到旁边。
灯是挂壁式的,就在苏吻的身后,灯光映照过来,闻昭时就整个人被苏吻的影子笼罩着。
苏吻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她双手分别捏住了闻昭时的手腕,狠狠的用力,将闻昭时禁锢在护栏旁这小小的昏暗的天地。
“闻昭时,你能耐了?”
“你觉得我爷爷就是你的护身符是吧?”
苏吻说着,在“我”字上加重了语气,她在提醒闻昭时,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基于苏家,基于她。
就算她把他怎么样了,苏老爷子最后保的也是她。
苏老爷子,是她的爷爷。
她的。
苏吻显然已经气极,她停顿了几秒,深呼了口气,继续开口,握住闻昭时手腕的双手也愈加用力。
“周一,你用的这个理由来压我,周五,你又要用这个理由来压我。”
“怎么了,你是觉得我周六周天完成不了作业是吧?嗯?我只要一高兴你就要来找我不痛快是吧?嗯?”
“你觉得我会怕你是不是?”
“行啊,我怕你,那我就听你的,我把和朋友的约推再推了。”
“我去好好复习。”
苏吻咬牙切齿,眼睛都气红了,最后几个字的音咬得极重,随后她放开闻昭时的手,回了自己房间,从书房一踏书中找出了一本厚厚的资料。
是闻昭时给她的那本。
她将其一把塞到烈炘春的手里,笑着告诉他:“这个复习资料很好,是我弟弟整理的,应该对你会有所帮助,送给你。”
声音不大,但已经足够外面的闻昭时听得清清楚楚。
闻昭时敛眉,不知道什么东西充斥了他的脑海,耳朵突然就嗡嗡的。
苏吻又走了出来,站在他面前。
她又笑了起来,带着怒气又推了一把闻昭时,再次捏住他的手腕,越靠越近,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问他:“弟弟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这是,爷爷说的。”
闻昭时还是这一句。
他没管复习资料,只是回应了苏吻方才的控诉。
他垂着头,声音很低,有气无力的,一边说还一边喘气,他的手腕还被苏吻死死捏着,他却已经没有挣扎了。
这确实就是老爷子说的,二中每一次考试成绩都会给家长发一份,因为苏家父母对这唯一的女儿太过溺爱,成绩便全部由老爷子接收了。
闻昭时这次比以前病得重些,高烧退了之后,还一直处在低烧的位置,本来还要在医院呆两天,等下周直接去学校考试,不过——
听苏老爷子说苏吻这次没考好。
但苏吻特别不喜欢家教老师,从前常常把家教老师气哭,基于苏吻的黑暗历史,苏老爷子决定让闻昭时辛苦些,从医院回苏家别墅去,给苏吻补一补课。
因为担心闻昭时的身体,老爷子便想给闻昭时请个护工,让苏家私人医生陪在身边,不过闻昭时觉得低烧不怎么碍事,便通通拒绝了。
于是闻昭时在苏吻下午放学前,提前被接了回来。
闻昭时又低低咳了两声。
苏吻终于听出了些不对劲,松开手,抬脚向后退了一步。
没了遮挡,挂壁灯的灯光直直照在闻昭时的脸上,苏吻这才看清他苍白的脸色。
他不止脸色苍白,额头上还全是汗。
她也没干什么吧?
不就是把他给的复习资料转手给别人了吗?
撇了撇嘴,苏吻转过头,当即准备离开,眼角余光却瞟到闻昭时没了支撑,摇摇晃晃,好像马上就要倒下。
心里一急,苏吻又伸手把闻昭时给拽了过来。
她使的劲儿大,闻昭时又晕晕沉沉完全没有抵抗,只顺着她的劲儿,两个人就一同砸到了墙上,把苏吻的背砸得生疼。
“闻昭时你离我远……”
苏吻恼怒,继续放着狠话,顺便右手抓着闻昭时后颈的衣领,想给他提溜开,可闻昭时好像失去了意识,他的头擦过苏吻的脸和耳朵,重重落在苏吻的肩上。
她要说的话就通通卡在了喉咙里。
“……”
苏吻到底没把他给推开。
不仅没推开,她拎着领子的手也放了下来,虚虚搭在闻昭时的后腰上,防止他摔下去。
热热的呼吸透过衣物传到皮肤上,让苏吻不大舒服,她侧过头去看闻昭时,入目却只有一片乌黑的发,以及藏在碎发下白嫩小巧的耳朵。
这样看来,她这个弟弟,不清醒不说话不管她的时候还是挺乖的。
像一只小狗。
“苏同学。”
烈炘春捏着方才苏吻给他的复习资料,目光从苏吻转到闻昭时身上,又转到她搭在闻昭时腰上的手上,心里十分不舒服。
但他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喊了她一声。
苏吻也回过了神,目光缓缓移回来,浅浅扫了眼烈炘春手里拿的东西,手上没动,脸上笑容都懒得装,对烈炘春说:
“真是不好意思,烈同学你也看到了,我弟弟不大舒服,要不改天我们出去玩吧?”
她用的疑问句,实际却是陈述语气。
烈炘春还没来得及点头,苏吻就朝楼下喊:
“张妈,送客人出门,让方叔将客人送回家。”苏吻顿了顿,又加了一句,“顺便给顾医生打个电话,就说闻昭时晕了。”
方叔就是每天负责接送她的司机,顾医生则是苏家的私人医生,住所离这儿并不远。
听到苏吻喊,张妈从楼下厨房探出头,答应着,上楼来“请”烈炘春。
“好,那到时候手机联系。”
烈炘春压下心底的烦躁,没在面上表现出来,点头答应后,便朝楼下走去。
方才闻昭时说话,让他很不喜欢,明摆着就是赶他走,后来苏吻出去,他以为是去教训那个闻昭时,便乖乖待在房间没动。
谁知不过短短一两分钟,苏吻就回来给他塞了一本复习资料,还是闻昭时手写的,他大老远来,就是为了一本复习资料?
而且闻昭时怎么莫名其妙就倒了?
还倒在苏吻怀里?
不是说的这两兄妹两看相厌吗,怎么现在看起来挺相亲相爱的!!?
无语。
烈炘春忍住立马将手里东西扔掉的冲动,乖乖跟着张妈走出了门。
待人都消失得没影后,苏吻才后知后觉“啧”了一声,方才她不会把烈炘春吓到了吧?好不容易请来,结果人家水都没喝上一口,就把人家又赶了出去。
她好像连笑容都没有。
不行,等会儿还得跟人联系联系。
苏吻一番自我谴责后,再次将视线放到自己眼前的人身上。
真是麻烦精。
没把人就地放下,苏吻“好心”将闻昭时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再扶着他的腰,轻轻松松把闻昭时安置在了他自己房间的床上。
给他盖被子时,苏吻意外看到了闻昭时两只手的手腕上,方才被她死命捏着的地方已经变了颜色——
全是淤青。
尤其闻昭时皮肤白,淤青看起来就极其明显,像被人凌虐了一样,触目心惊。
苏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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