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云彩被落日的余晖渲染成绚烂的橙红色,由远渐近地从橙红渐变淡成紫色与粉色,像是雨天意外打湿在阶梯上的油画盘,颜色融合在一起变得梦幻且不真实。
江稚柔跟在彭卉乔的身后穿梭在下班后的人潮中,傍晚时分,是除却凌晨深夜时最令人放松的时刻。
从繁忙的工作里脱身,卸下浑身的防备与伪装,开启专属于自己的时间。
饭点时候的火锅店恰逢新店开张做活动,店内升腾起的白雾袅袅,江稚柔和彭卉乔跟着服务员引导至座位坐下,鼻端萦绕着的鲜香的火锅香味才将她一颗不上不下吊着的心给勾了回来。
彭卉乔刚刚一路絮絮叨叨地念叨了好几遍方才在书店遇到的少年长得很合她的口味,她“大鱼大虾”吃腻了,偶尔瞧见这种“清粥小菜”,也是觉得新鲜。
小狼狗固然好,可小奶狗也不错。
彭卉乔说得口干舌燥,端起桌旁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不过还是你妹妹的那个老师长得更赏心悦目些。”
少年人单独看是不错,可就是将杨柳栽种在了杨树边,终归是少了点成熟的味道。
“你要不要喝点?”彭卉乔嘴上问她,手已经穿过桌子去够她面前的陶瓷杯。
她估摸着,她说了一路,江稚柔是左耳进右耳出了一路。
什么也没听着。
“你快些给我如实招来,你最近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背着我去哪个姻缘庙里偷偷求了姻缘,身边突然就多了这么多个优质帅哥。”彭卉乔把她的那杯茶推到她面前,像是要给她来个“先礼后兵”。
江稚柔一坐下就四处张望着看看是否有熟悉的面孔,生怕一天之内四个纸片人全都出现在她面前。
她的小心脏可受不了。
啪地一声,彭卉乔捅破了包裹着消毒餐具外层的塑料薄膜,强制召回江稚柔的“元神”。
仿佛下一秒若是江稚柔不如实招来,她的命运就会同她手下的塑料膜一样。
粉身碎骨。
江稚柔心虚地挪开眼神,声音低低的,底气不足地“招供”:“都是打游戏认识的。”
彭卉乔半信半疑地盯着她观察,看起来不像说谎,但是她总觉得有猫腻。
他们是游戏里的纸片人,那可不就是打游戏的时候认识的吗。
她也没说谎啊。
江稚柔瞬间同吹了气的气球一样,鼓足了底气,抬眼回看向彭卉乔。
彭卉乔皱了皱眉,一想到稳重的总裁和刚刚那个温和有礼的老师拿着手机打游戏的画面,瞬间就觉得他们形象崩塌了。
大好的青春就应该挥洒在现实生活里,“招猫逗狗”那才有趣,打游戏就是浪费青春。
“真的?”该不会是江稚柔这个小妮子在胡编乱造吧。
面对上彭卉乔怀疑的眼神,江稚柔抬起手来束起三根手指发誓。
“绝对是真的。”
彭卉乔撕开手上的包装袋,纳闷地皱着眉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自言自语。
“看不出来啊,总裁也喜欢打游戏。”
“男人至死是少年嘛。”江稚柔只想快点把这个话题带过去,再聊下去可就要穿帮了。
“不是啊,那你怎么知道刚刚那个老师是你表妹的大学老师。”彭卉乔琢磨着觉着不对劲,抓起筷子严刑逼供。
江稚柔举起双手在胸前投降,无奈叹气:“那还不是我表妹为了去机场接偶像,这才让我去替她上选修课。结果,就倒霉地被发现了呗。”
彭卉乔没想到还有这一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你还替你表妹混到大学里去上课了。”她上下扫视江稚柔,又点了点头,“的确,你的这张脸就算混进大学里也不违和。”
“就连这黑眼圈也跟期末周的大学生一模一样。”说完后自己就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彭卉乔的笑点也太奇怪了些。
笑够了的彭卉乔轻咳了两声,对好姐妹的感情生活那是好奇心十足,铁定了心思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可我怎么瞧着那个老师对你,似乎是有点儿意思啊。”
江稚柔想出声狡辩,被彭卉乔堵在了喉咙里:“你可别说是我的错觉,我混迹江湖这么多年,绝对不可能看错男人那如狼似虎的眼神。”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江稚柔不得不承认,彭卉乔的比喻能力是有点儿本事的。
她也觉着江易止就是一头在暗中观察的狼,防不胜防。
“不过,我还是觉着咱们迟总的身材更有料些。”
江稚柔被她挑|逗的眼神羞红了脸,心想她彭卉乔才是如狼似虎的那一个吧。
怎么什么话都往嘴上挂。
“说真的,你难道一点儿也不心动?这么优质的两个男神摆在你面前,还比不上你手机里的纸片人吗。”
火锅里的水开始咕噜咕噜地沸腾冒泡,彭卉乔夹起一块牛肉往锅里放。
江稚柔咬着筷子头,声音闷闷的:“我也不知道。”
那对纸片人的爱,和对真人的爱,能一样吗。
彭卉乔见她似乎真的在迟疑和犹豫,挑了挑眉。
哦,看起来是要开窍的前兆呢。
“哎呀,你说,我要不要约那个小子吃顿饭。”彭卉乔撑着下巴,眼里完全没有苦恼的情绪,嘴角的愉悦藏都藏不住。
江稚柔见她突然又露出了狐狸尾巴,抽了抽嘴角。
看来书店那孩子是在劫难逃了。
吃完火锅,江稚柔和彭卉乔兵分两路,各自回家。
一到家,挎包和装着新书的袋子被她轻轻甩在了沙发上,整个人深深陷入客厅里懒人沙发的怀抱,脑袋后仰,四肢朝外伸展开。
滴滴,开启驱逐夏日燥热的空调按钮,冷风呼呼地从风口填满整个loft的小复式公寓。
江稚柔将窗户关上,视线瞥及沙发上的袋子,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把袋子提着放在腿上,从里面掏出了两本厚实的《春纪行》。
话说,她还没有看江易止给她的签名。
当时他写了一会儿,显然不是只签了名字的。
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江稚柔先翻开了那本拆开了塑封包装的书,扉页上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他隽秀飘逸的署名。
竟然还是to签,江稚柔盯着那个小猫的称谓,莫名地觉着有点儿羞耻。
空调的出风口还在努力地给房间降温,可江稚柔却莫名地觉得脸上燃起一股热意。
空调怎么还不凉。
上头标记的一串违和的数字,江稚柔猜想是他的联系方式。
一二三四……果不其然,是十一位。
江稚柔勾着嘴角,被男人的闷骚行为打败。
他不直接找她要联系方式,难不成是害怕她拒绝吗。
她把十一位数字输入手机中,跳出了一个联系人的头像框。
她有点儿震惊,江易止竟然用的是一只布偶猫的头像,可可爱爱的。
就是不知道是他自己养的猫,还是随便从网上下载的网图。
那只猫长得圆滚滚的,像只小猪崽。
在游戏里,江易止是没有养猫的。
正准备点下申请添加好友的按键时,江稚柔的手指顿住,不禁生出了一点儿坏心思。
于是,她在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收回了手,退出了界面。
不然也让江易止着着急好了,她还蛮想看看他盯着手机屏幕等小红点的样子的。
江易止表现出来的样子总是运筹帷幄的,几乎看不到他脸上出现慌乱的神情。
如果悦恋情光是款古风乙女手游,她毫不怀疑江易止是拿着羽毛扇将坏笑藏在扇子后面,将所有人当做棋子的那个宰相。
江稚柔心安理得地慢悠悠地洗了个澡,用毛巾裹着长发盘在头上坐在了自己的床上,像所有年轻人一样无时无刻都习惯着抓起手机。
竟然有小红点。
江稚柔惊诧地盯着手机下方的那个提示红点,忽然觉得有些惊悚。
空调是不是温度调得太低了,怎么感觉手臂上凉飕飕的。
不是江易止。
江稚柔松了口气,如果是他,她大抵会觉得有点恐怖。
自己像是一只自作聪明的兔子,实则已经落入了捕猎者的陷阱却全然不知。自以为自己能够逃脱,却在被人作壁上观那些“愚蠢”的自救行为。
申请添加好友的人是迟屿诀,江稚柔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点了同意。
顶头上司主动来加她好友,她哪里敢拿乔。
至于联系方式的来源,大概是从员工资料里找到的。
感觉还好吗。
迟屿诀似乎就拿着手机,在通过好友申请的一瞬间,他发了第一条消息。
嗯,好多了。
江稚柔正在猜想迟屿诀的下一条会发些什么,难不成是劝她多喝热水这种无关紧要的话?
俏皮的提示音把江稚柔即将越飘越远的意识拉了回来。
要记得吃早饭,别饿肚子。
我买了一些吃的放在小区物业那里,你回家了就打个电话让他们送上去。
江稚柔盯着手机对着那两行消息反复读了两遍。
迟屿诀,不愧是爹系男友,实在是太暖心了。
不止是嘴上说说,心意也都落在了实际行动上。
谢谢迟总。
聊天框上面是正在输入中的提示语。
别叫我迟总,叫我的名字。
要是在游戏里,江稚柔大抵会被这个台词酥到心坎里。
只是在现实生活里,迟屿诀还变成了她的上司的情况下,她总觉得直呼迟屿诀大名变成了一种大不敬的行为。
江稚柔抓着手机苦恼了好久,一直都没想到要怎么回复。
嘟嘟,是一条语音消息。
江稚柔点开,迟屿诀低沉的声线和游戏里的相似又不同,区别于配音演员咬字清晰注重停顿的感觉,更有普通人之间聊天的随意自在。
只是声音还是很好听,如果是用这种声音给她讲睡前故事,她应该很快就能进入梦乡。
稚柔。
他在念她的名字,温柔缠绵的,仿佛情人间的低语。
这谁能受得住啊,救命。
一边在心里嚎叫的江稚柔又点开了那个两秒的语音再听了一遍。
要是迟屿诀转行去当cv,她绝对会成为他的死忠粉。
江稚柔像是被塞壬的“歌声”蛊惑的水手,拿起手机对着收音的手机底端用又轻又慢的声音,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迟屿诀。
语音发出的那一瞬间,江稚柔如梦初醒般地被自己做作的行为肉得起鸡皮疙瘩。
她手忙脚乱地撤回那条语音,并且在心中暗暗祈祷,迟屿诀还没有点开听到她的声音。
女孩撤回的小动作像极了捉弄人之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迟屿诀已经听到了那条语音。
声音很好听,早点休息。
明天见。
夜晚的cbd,从窗外朝外看去,一楼的商铺大多已经关了门。
暖黄色的路灯照着与白日截然不同的冷清的大道,大楼上还有几盏零星的灯长亮着。
迟屿诀握着手里的手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眉眼温柔地松弛着神经。
少女娇羞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
在这个世界里,他看得见,摸得着她。
明天见,于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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