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凝视她的目光炯炯,执着地不肯退步,犹如溺水之人攀附浮木不肯松手,死死抱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江稚柔同样注视着他,视线柔软,对于他病中虚弱的请求于心不忍,面上浅浅笑了笑。
“苏林,那下周周末好不好,我绝对不食言。”江稚柔举起三根手指放在脸边。
苏林的嘴唇翕动,似乎迫切地想要再争取一下,江稚柔温暖但与他相比较冰凉的手掌包裹住他压在被子上的手。
她伸出小指,勾着他的,在半空中晃了晃。
“拉钩上吊,谁反悔谁吞一千根银针。”
苏林垂着眼睛看着两个人勾在一起的手指,又对上江稚柔抬着眉头征询他的眼神,纠结了好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江稚柔嘴角的弧度扩大,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苏林真乖。”
苏林的意识昏昏沉沉的,他渴望了很久的关心终于在他二十一岁已经成年的时候得到了。
会有人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会替他量体温,给他盖好被子。
苏林大抵是真的累了,即使江稚柔在场,后脑勺才沾枕头没多久就两眼皮打架,睡熟过去了。
江稚柔细心地替他关了卧室的灯,希望他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早能够退烧。
走到玄关,她又担心他半夜起来口渴,想着给他倒杯水放在床头。
她的余光不经意瞥见玄关柜子上有一个保温杯,苏林不喝热水,却有一个有使用痕迹的保温杯。
大概是拿来装冰水的。
她把温水倒进杯子里放在他的床头,又写了张纸条用保温杯压着,这才放心地回家休息。
这一折腾,就到了凌晨两点。
苏林醒来的时候是早上八点多,因着出汗浑身汗涔涔的,衣服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苏林从床上坐起,直接将上半身的衣服给脱了扔到一边。
他年纪轻,又鲜少生病,昨天半夜是真的烧得难受,可早上起来出了身汗,便神清气爽多了。
他注意到床头柜上的保温杯和压在保温杯下的一张便利贴。
保温杯里是温水,渴了可以喝,起来了最好再量一次体温,记得吃饭。
短短的一段话,苏林盯着那张便利贴许久,嘴角勾起一个满意又甜蜜的笑。
光是看着江稚柔的字迹,他都可以想象到她温柔的语气。
整个人跟泡在蜜罐子里似的,甜得冒泡。
他直接旋开保温杯,对着嘴大口地灌了几口水,起身去浴室洗澡。
苏林一边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往厨房走,习惯性地想去冰箱拿一瓶冰可乐。
他正要直接打开冰箱门,被毛巾遮盖了一半的视线内好似晃过了一抹熟悉的黄色。
他重新合上冰箱门,发现冰箱上贴着一个与他床头无异的便利贴。
别喝冰水,电饭煲里有我买的小米粥和包子,记得吃。
是江稚柔的字迹。
苏林手上握着冰镇可乐,犹豫了几秒钟,把那瓶易拉罐的可乐丢回了冰箱里,转身到厨房打开电饭煲。
下层是热乎的小米粥,上面的蒸屉则是放着两个包子。
江稚柔昨天凌晨两点多才睡,可心里一直记挂着苏林的身体,半夜也睡得不安稳。
一清早到小区外的早餐店买了早餐,又不知道苏林什么时候起床,悄摸得跟做贼似的潜入他家,把早餐放在电饭煲里保温。
还真是一语成谶,她真就偷偷趁着他还睡着的时候溜进他家。
江稚柔自己也吃了早餐,没有休息好的困倦袭来,她又爬回床上睡了顿回笼觉,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
她睡眼朦胧地转醒,趴在枕头上扭头,半睁不睁着眼,一手在床上摸索自己的手机。
竟然一觉睡到了十二点多。
江稚柔起床后也不觉得肚子饿,想起下午三点约了那位热心青年,慢慢悠悠地去浴室洗漱。
电动牙刷在口腔里嗡嗡响着,她一手抓着电动牙刷,一手在刷手机。
谢谢姐姐,已经退烧啦。
是苏林发来的消息,发送消息的时间是早上九点。
早餐很好吃,姐姐是不是还没有起床。
隔了半个小时又发了一条。
昨天姐姐辛苦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最新的一条是十一点的时候发的。
江稚柔回了条起了,把手机放在一旁,漱口,吐出嘴里的白色泡沫。
她站在衣柜前,开始思考每个女孩出门前都要思考的问题。
今天要穿什么。
虽然说是去感谢人家,可江稚柔莫名有一种是被忽悠着去相亲的感觉。
可又担心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端庄的,得体的,又不过分庄重的。
是江稚柔今天的选择关键词。
在大同小异的衣服款式里选来选去,最终江稚柔也只是挑了一件天蓝色的衬衫内搭一件白色吊带背心,底下是万年不变的牛仔长裤。
但多亏江稚柔身材好,将最普通的搭配也穿出了一种法式慵懒风格。
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玫瑰金色的细链项链,使得她的脖子处更显得修长。
两点,江稚柔提前了一个小时出门。
今天可不是能够踩点或是迟到的场合。
坐在出租车上,阳光热乎乎地打在皮肤上,江稚柔挪了挪位置,坐在了后座的正中间。
她突然想起,她妈妈顺口提了一嘴,这位热心青年是一位兽医。
她从小就很喜欢猫猫狗狗,只是因为胡倩馨对宠物毛发过敏,她一直没敢提起这件事。
工作后出来独居,她又因为忙碌工作,没有时间照顾宠物,养猫养狗的计划就一直搁浅。
胡倩馨将他的联系电话给了江稚柔,江稚柔发短信和他讨论见面地点。
她原意是想去他的宠物诊所见面,说不定还能免费摸摸毛茸茸们。
可是对面的人态度十分冷淡,推托无果后便定在了他宠物诊所附近的咖啡店见面。
这个人不仅回复消息的速度慢到江稚柔怀疑他是故意在晾着自己,而且字字句句都是疏离又冷淡的官方语调,标点全都端正地标着。
不过要不是这样过分“正直”的性格,应该也不会那么毫不顾忌地送她妈妈去医院了。
毕竟现在的人,都格外担心被“碰瓷”,冷漠凉薄。
那家咖啡店离郦江水湾要二十分钟的路程,但是离胡倩馨和江明的那套房子挺近的。
江稚柔给她妈妈发消息,和她说晚上回家吃饭。
结果胡倩馨给她转了五百块钱,让她去请对方吃饭。
这就是有家不能回的感觉吗。
江稚柔收下了那五百块,如果对方不领情,她再转回给胡倩馨。
借此断绝她牵红线的心思。
江稚柔提早了半小时到了店铺,给自己点了杯无酒精薄荷莫吉托。
这是一家很安静的咖啡店,下午三点客人不多,温绪延到店门口一眼就注意到了在窗边玩手机的女孩。
“你好。”温绪延走到桌子边。
清朗的声线冷冷清清的,就像是薄荷莫吉托里的薄荷,不到冰块的冷度,却很清爽。
江稚柔抬头看他,怔愣着迟迟没有出声打招呼。
显然对方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瞬,看到她似乎也很惊讶。
“江稚柔。”温绪延先叫出了他的名字。
江稚柔意识到自己盯着他的脸的视线太灼热,所以眨了眨眼,视线挪开到对面的座位上。
“你先坐吧。”江稚柔的声音有点颤。
温绪延的个子很高,她又是坐着的,他居高临下俯视她,让她压力感倍增。
温绪延在她的对面坐下,江稚柔没话找话,把桌上的菜单推到他面前。
“你要喝些什么。”
温绪延没有翻开那本菜单,服务员见到有新的客人进门,走到他们桌边站着。
“给我一杯无糖气泡水,谢谢。”
“好的。”
服务员离开,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又安静下来。
“那个。”
“你……”
两人同时开口,江稚柔慌乱地抿了抿唇,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你先说吧。”
她偷偷瞄他,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衬衣,能够把白衬衣穿得好看出彩的男人并不多见。
温绪延算一个。
他不笑的时候有点冷,像极了小说里写的高岭之花,让人不敢轻易与他搭话。
他右眼眼下有一个小小的泪痣,为他浑身的清冷气质增添了一分蛊性。
“我不知道胡阿姨是你妈妈。”
温绪延解释的话语语速偏快一些,并不明显,像是急于为自己辩解。
“猜到了。”江稚柔勾着唇浅笑,温绪延的神情闪过一瞬的茫然。
江稚柔拿吸管搅动剩下半杯莫吉托:“你发的消息,看起来很懒得搭理我。”
温绪延静默着,被她的话噎得说不出任何解释。
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不过是举手之劳,没必要这么计较。
但如果对象是江稚柔,他倒是不觉得不耐烦。
服务员找准时机送来的无糖气泡水解救了温绪延的尴尬。
“你刚刚想说什么。”
江稚柔松开搅动习惯的无谓举动,温绪延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猜到她大概有些无措,只是装作淡定。
江稚柔轻轻地啊了一声,然后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你怎么去做了兽医。”
冰块与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温绪延垂着眼,声音很冷,听不出任何情绪。
“嗯,机缘巧合。”
江稚柔听出他的话下之意,他不想多说。
江稚柔凝视着他,心里的疑惑更甚。
这几个男人,怎么各个谜团重重的。
“对了,我妈妈让我晚上请你吃饭,你有空吗。”江稚柔不为难他,转换了话题。
江稚柔对那几个记忆碎片更好奇了,想要刷满四个人幸福度的想法更强烈。
“我等等还要有一个小手术。”
“什么手术?”
江稚柔不经大脑直接问了出口。
“结扎手术。”
温绪延看她的眼神让她心头一跳。
她打了个哈哈,想着就约下次吧。
“你可以先去诊所等我,晚上再一起去吃。”
温绪延回忆起她之前若有若无地想要引导他把见面地点约到场所,猜到了她的想法,又慢慢悠悠地开口“诱惑”她。
“正好诊所下午有三只狗来洗澡,主人应该还没来接,你可以陪它们玩玩。”
江稚柔眼睛一亮,顺势踩进了他精心设置的“陷阱”里。
“好。”
答应得迫不及待。
温绪延无语凝噎,江稚柔的反应太明显,猫猫狗狗的吸引力比他可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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