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阳晖自知道今日自己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可已然到了这个地步，没有了退路。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退缩。
即便是七窍流血，依旧迎上秦艽的狠招。
只是双方精力相距之大不用言表，他承受不了几招就已经频频后退。
当秦艽最后一掌落在胸前之时，曹阳晖顿感世界寂静了，直愣愣地朝着地面倒下，目光所及的红雾之外，好像记忆中熟悉的人在朝着自己挥手。
耳边似乎有人在呼唤自己。
“师妹”
曹阳晖只是说了两个字，便吐血不止，黑色的血液不断地涌出，不受控制。
秦艽见状，拧紧了眉头，这是出卖自己的反噬。
看来曹阳晖已与人做了交易，将自己出卖给了别人，受到的反噬必然是难以承受的。
朝着曹阳晖走近了几步，蹲下身来，“若不是你摆了我一道，也许我会放你一马。”
毕竟他亲手杀死了千机门那群老不休，放在从前，说不定兴致来了自己还会邀请他喝口酒。
曹阳晖的目光有片刻的清醒，努力地抬起手去触碰那虚幻的身影，“你以为我死了咳咳就能结束了嘛”
“你你救不了救不了他们的哈哈哈都得给我陪葬。”
曹阳晖面目狰狞，用了这仅剩下的清醒来发表狠话。
没有想到秦艽闻言只是耸了耸肩膀，歪头看着地上的人，“谁说我要救人了？”
说罢抬手拾起了曹阳晖的佩剑，面上带着淡笑，“杀了你就行了。”
话音刚落，曹阳晖不可置信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这个瞬间。
秦艽抬手抹去了手背的血渍，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对着半空中的泽川颔首。
后者忍住下来的心思，缓缓闭上了双眸，金鼎悬浮在半空，在灵力的作用下疯狂转动，只见数秒后，天空撕开了一个小口，霎那间，金色的闪电准确无误地劈在了金鼎身上。
承载千机门高手毕生所学的金鼎在顷刻间碎成了金色的粉末，散在了半空中，秦艽望着这样的一幕，有些呆愣。
泽川犹如乘金色降世，如仙如神。
这个想法吓了秦艽一跳，回过神来时只见泽川直直的坠了下来。
“泽川。”
秦艽惊呼一声，飞身去接，男人半数的重量压在了身上，即便做了准备还是险些摔在了地上。
“泽川？”
先前的大战加上之后的消耗，已经让泽川的身体有些透支，秦艽抬手将男人的发撩向耳后，浓密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安静地像个孩子，复杂的情绪再一次涌上心头。
“谢谢你。”低低的呢喃顺着风的方向不知散在何处。
秦艽垂着眼眸，不料耳边一阵温热，“你没事就好。”
咚。
咚。
咚咚。
没有一刻让她如此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
【恭喜宿主触发副线任务：拯救白虎王。】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将秦艽的思绪拉了回来。
白虎，差点忘记了那个固执的老头子。
秦艽将泽川的胳膊搭载肩膀上，可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先将泽川安顿好。
“我没事，有些脱力罢了。休息一下就好。”
泽川温柔地看着架着自己的小身板，“艽艽，等事情结束之后，我带你回家见我娘好不好？”
秦艽一顿，只是一瞬，状不经意地搭着话，“你都想起来了？”
“没，想起来了一点。”
泽川不忘补充，“好像知道我家的方向了。”
秦艽没有说话，只感觉身上的重量卸下来了一点，泽川已经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等我全部都想起来，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家？
还在秦艽愣神之时，忽而身侧的林中传来了嘶吼声，下一秒，阴灵便张牙五爪地冲了过来。
泽川手疾眼快，将人一把拉了过来。
“为何大阵中断，阴灵还在？”
两人只是几秒，就被阴灵团团包围。
“不知。”
被迫回击，两人默契配合，游走在阴灵群之间。
只是对方数量不断增加，他们双拳难敌四腿，没一会已是大汗淋漓。
秦艽与泽川背对着背，警惕地看着面前的阴灵,“瞅准机会，跑。”
突然之间，阴灵群中传来了一阵虎啸，秦艽逃跑的步子猛然停了下来，回首望去，阴灵群中那个高大的身影不是白虎王又是谁？
“小心！”
泽川一个旋身挡在了秦艽身后，阴灵的利爪准准地落在泽川的后背，带出一道血印。
“泽川。”秦艽猛然回神，出掌将阴灵的胸前击碎，那玩意躺在地上抽抽了几下，居然不动了。
泽川闷哼一声，反手抓住了秦艽，一脸肃然，“击碎他们的灵丹。”
秦艽一愣，竟然白虎王会变成这样，说明这些阴灵都是修者，亦或者是魔族。
意识到这件事情的秦艽，不知心中是何滋味，魔丹在何处她再清楚不过了，扬手对着最近的阴灵就是一掌，果不其然，后者抽动几下后再也不动了。
这居然，都是她魔族的人。
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秦艽咬了咬牙，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她和泽川谁也不能活。
随着一个一个的阴灵倒下，他们的体力也在不断的透支，秦艽已经杀红了眼，身上的红衣早就已经浸成了暗红色。
白虎王咆哮着朝她而来，秦艽的杀招在最后一秒变转了方向，也正因为如此，肩上不得不中了一招。
这无休止的厮杀染透了魔鬼林的每一处。
秦艽望着已经失去意识的白虎王，捂着肩膀，大喝着，“白老头！你要背弃承诺嘛！！”
进攻的白虎王有一瞬的犹豫，可意识还是被夺去，嘶吼着继续前进。
秦艽只得闪躲。
“你不是答应了她，好好护着魔鬼林。你现在睁眼好好看看！这里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许是秦艽的嘶喊起到了作用，白虎王的动作愣在了原地，眼中出现了迷茫，似乎是在挣扎些什么。
秦艽见自己的话有些用处，继续游说。
她知道白虎重承诺，不然也不会甘心被困于这小小的一方天地数百年之久。
“若是有一日她回来，你该如何与她交代？”
“交代”白虎王的声音十分的诡异，眼瞳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看得出来是在于阵法对抗。
秦艽深呼了一口气，她相信，它一定会清醒。
白虎王一直都在重复着什么，秦艽选择走上前，“白老头，你答应我的事情做不到我就扒了你的虎皮。”
白虎王猛然抓住了秦艽的肩膀，就在秦艽与泽川都已经白虎王要有所动的时候，后者忽而缓缓张口。
“秦丫头”
听到这个称呼之后，秦艽呼吸一顿。
心中一喜，还来不及高兴。
白虎王忽然松开了秦艽的肩膀，模样变得十分痛苦，秦艽面露急色，想要运起灵力帮白虎王稳住心神，可被一把推开。
后者猛然化为原身，向天咆哮了一声，朝着阵中奔去。
“不要！！！！”
秦艽看出来了白虎王的意图，嘶吼着阻拦。
千年的虎王，与阵同归，也许可止了这场战争也说不定。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只是想要他清醒罢了待到清醒，大不了她带着他离开这个地方。
“不”
“秦丫头，老子潇洒去了！”
白虎王须臾飘渺的声音随着红雾散在了空中，伴着他平时的吊儿郎当，这一回的魔鬼林不再只有红月，晴朗的阳光第一次照在了这片大地上。
阴灵随着太阳的普照，化作了烟灰逐渐散去。
秦艽跪倒在地上，闷声抽泣着，“白老头。”
泽川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秦艽，想要上前将人拥入怀中，可看到那已化作灰的阴灵居然重新聚成了一个一个的人形。
身上的服饰魔族？
泽川心中有疑惑，却没有开口。
秦艽捂着脸抽泣，她从未想过害死他，就算是契约，也不过是想让他活下去。
他是那段黑暗人生中唯一给过自己温暖的人，不正经的小老头却是最疼爱自己的。
“尊主。”
秦艽身子一僵，呆呆地回头。
一个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面前，那皆是随自己一同厮杀敌人的战友们，她魔族的好儿女。
“阿左红原你们”
“我就知道尊主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你看我说的对吧！”
“是啊是啊”
秦艽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似乎是看穿了秦艽的心事，曾经的副将阿左上前了两步，身子已逐渐散去，对着秦艽的方向单膝跪了下来，右手锤了三下左胸口。
随即吵吵嚷嚷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对着秦艽的方向如阿左一同。
这是魔族的忠诚礼。
众人对着秦艽笑了笑，身体消散在了阳光之下，最后汇聚成了一颗灵珠落在了秦艽手中。
秦艽望着这一切，听着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千机门结界松动，天光大亮，各大门派的支援兵纷纷赶来。
秦艽握紧了手，身体的力气在这一刻尽数散去，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涸便失去了意识。
泽川将人接入怀中，眉眼温柔，“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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