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男人就要扑到身上,桑柔白皙的指尖霎时汇聚成一团烟雾,弹指间朝男人散去。男人立刻有些异样的欢喜,不多久便一个人在塌上忘乎所以。
而就在此时,桑柔早已冷笑着斜倚在窗口,目光漠然地打量着楼下骑白马而过的俊雅公子。
“在巴南偶遇过,不过没打招呼。那时,她正欢喜地守在一个俊俏男人身边,情真意切的很!”桑柔语气懒慢,仿佛说的是天气。
男人?
红妆身边出现男人,简直不可思议,要知道红妆她……
“这怎么可能呢?”
“我一直觉得她负担过重,如今这样倒没什么不好。但愿这男人不会辜负她,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看在姐妹情分上,说什么这男人我也得会会!”
“桑柔!”
“怎么了?你是没见着,那位公子斯人如阳春碧玉,可谓是风华绝代。当真叫人过目不忘,枉我阅男无数,实在憾惜!不过我看红妆还没得手,不然也不会那么巴巴地围着人家打转儿。”
妖妖简直想扶额叹息,真不知道桑柔将来会爱上个什么样的男子。她慌忙东扯西聊些别的,直到桑柔笑声闹耳地说:“不聊了,姐姐的鱼要上钩了!”
洞外明月清澈如水,盈光透彻洒满地。
妖妖托着腮发呆,暗自沉吟:“思春?思——春么!”
次日一大早,她睡得正香,手上却传来一股异样的黏滑感。挣脱不得间,下意识便是一脚猛踹过去。
几乎同时,洞内响起刺耳嘹亮的哀嚎。
“豹豹?”
妖妖连连打着呵欠,抬眸瞄了眼鼻青脸肿的豹豹,对方此刻正眨着大眼睛向她求饶。
“都说了不要靠近我,更不要舔!”妖妖边比划着教导,边给他解开藤枝。
浑身是伤的豹豹不停呜咽着,有气无力地趴在角落里舔伤,暂时是不敢再靠近。
梳洗完毕后,他跟着妖妖简单巡视了一圈儿。这昀羽涧虽说很大,但妖妖早已各司其职,如今不过是轮流召集那些主要负责的妖罢了。
豹豹蹲在她脚边,支起尖尖耳朵听的十分认真,可听着听着他就觉得不对味儿了。
这些话,怎么那么像臭道士说的。
但仔细想想,应该还是不一样。
毕竟妖妖说的都对,那个臭道士嘛,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妖怪们的事,干他屁事!
忙碌了大半天,守候已久的豹豹心想她总得抱一抱、揉一揉自己,此次他们定能好好亲热一番。
岂料妖妖不是在处理几只山鸡相斗的鸡毛事,就是跑去救助一头喝水都能呛到的蠢狍子……至于那些个胳膊腿儿都带伤的情敌们,豹豹更是恨妖妖出手太轻。
日暮斜阳余晖,斑驳的光影落在妖妖身上,豹豹围着她上下蹿横。他们的身影被打在林间小道上,欢快的笑声随风飘荡。
昀羽涧里有一处隐蔽的清泉,妖妖时常在此沐浴。这几日虽同豹豹亲密嬉戏,但她还是趁它熟睡才悄悄来此。
是夜无月,豹豹呼呼噜噜睡得一如既往,她方起身离洞。等到她自由自在地徜徉在泉水中时,忽听远处有轻微的脚步声。
妖妖耳目极聪慧,她不动声色地敛衣披上,神色极为不悦。
究竟是谁,但敢冒犯她的禁地,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沙沙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只见那团黑黢黢的东西还不安分地四处探看。妖妖再也忍不了,一掌狠厉地劈了过去。登时有陌生妖气,妖妖甩出藤鞭用力一挥,狠狠地将那坏东西教训。
本欲要了它的命,可妖妖一不留神儿,脚踩到青苔不免打滑。
眨眼的功夫,那坏东西竟动作极敏捷地从她眼皮子底下逃了。
寻觅很久,妖妖才灰心丧气地回到洞府。她找的筋疲力竭,然而依旧没发现什么踪迹。
以至于她都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没准儿是只刚开化的动物呢!
转瞬她有气无力地扑到塌上,侧眸看着仍在熟睡的豹豹,团成一堆毛绒可爱,不免喜爱地跑过去抚摸他。
天大亮后,豹豹难得还在睡懒觉,于是妖妖不忍打搅它,嫣然一笑独自出外巡视。
留在洞内的豹豹,抽着冷气轻揉自己的肚皮,呼吸间疼的嘴歪眼斜。
这下手也忒狠,黑咕隆咚的啥也没看到就算了,反而挨了一顿实实在在的揍。
早知道就不尾随了,白担心一场,还差点露馅儿!
忙完所有,妖妖回来给豹豹喂食,这才发现豹豹今日格外萎靡不振。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心疼地将它抱在怀里轻拍。
这下子,豹豹立刻换了副嘴脸,心满意足地忍痛卖乖。直到他老是腻腻歪歪想亲妖妖,被妖妖忍无可忍地甩到地上,浑身差点散架才老实。
“豹豹!你——”妖妖气的叉腰,却也明白不该同一只动物计较。
正在此时,大灰屁颠颠跑来报告,说是发现擅入者。
妖妖听完就要动身去看看,可刚走两步,突然见大灰龇牙咧嘴地朝豹豹进攻,彼此协调不得……
颇为被动中,妖妖干脆先将豹豹绑到树上,让那群猴猴代为看护。自己则返身带走了大灰,一路上费尽心力地教诲。
“大灰,以后可不能这样!”
“是这头雄豹眼神挑衅我!”大灰委屈巴巴地说。
妖妖无奈拍了拍他,捏着眉心轻声安抚:“它生就一双勾人的眼睛,其实不是针对你。快别计较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抓住那个擅入者!”
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排排坐着数只烦人猴,还有一个五花大绑的暴脾气豹子。
豹豹在树上忍辱负重了大半天,始终没见妖妖来。几只猴子见他麻木不堪,倒是越发得寸进尺!
这期间,有给他捉虱子的,还有试图嘴对嘴喂他烂桃的……更可恶的是一只好奇母猴,无止境的目光探索让他深感清白难保。
实在是忍无可忍,豹豹瞬间化身成人,三下五除二解开藤曼。起身一顿拳打脚踢后,猴子树上再无一只周正的猴儿。
熊揍还不解恨,他又剥光了那个爱臭美的丹顶鹤,夺走对方最骄傲的一身衣服,紧接着也没消停,接连收拾了好几个所谓的“情敌”……直到狮狮在水坑边找到他,他还在发脾气。
“豹豹哥,你怎么搞得如此憔悴?”狮狮猛地扑进他怀里,心疼地紧紧攥住他的手,那只被他欺辱的狍子则趁势拔腿而逃。
豹豹无意间低头一瞥,当即吓得倒退好几步,音色微微发抖:“欸!啊?不会吧……狮狮?”
脸肿如猪头的狮狮不由得眼中含泪,“哇”地一声哭诉:“豹豹哥,人家没完成你交代的任务,那个臭道士既冷漠又残暴!”
哎!他当然知道臭道士不是好人,可——不至于对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妖如此心狠吧!
“他打的?”
豹豹略带震惊的疑问,狮狮强忍泪花儿,摇了摇头:“这倒不是,他根本不近女色。凶巴至极,还说什么……下次再看见我穿的这么清凉,就将我装进他的革囊里。”
“呔,这么无情!”
“我被他捆在歪脖子树上,晒了快两日,好不容易逃出来,稀里糊涂的顺着你留的记号找到这里。可我太馋了,本想偷点蜂蜜,却弄巧成拙撞翻个马蜂窝,紧接着就被一头大黑熊狂追……”
这……还有比他更倒霉的遭际!
豹豹只得揽住她肩头俯身哄劝,可还没安慰多久,便听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欢笑声。
“豹豹哥!”狮狮嘟着嘴,不满地推了推身旁早已走神儿的豹豹。
不同于狮狮的反应迟钝,豹豹忙掩着她躲进灌木丛里,小声炫耀:“我终于找到心仪的女妖了,想着不久后我和你嫂子就能生小豹豹了!”
狮狮看他笑得很开心,心底虽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但打心眼儿还是挺替他高兴。要知道大乌山豹豹哥眼光奇高,整个山头愣没一个能入他眼的女妖,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她。
如今豹豹哥能找到心仪的另一半,当真极好!
“嫂子呢?”
“笑着的就是,哎!你这嫂子哪儿都好,就是脾气大下手重,眼下她还——”豹豹有些说不下去了,总不能说做舔豹也没能成功!
“难道她压力太大……豹豹哥,她定是怕配不上你!”
“哦,这倒不是——”
四目相对,豹豹飞速私语:“许是没看上我!”
然而狮狮一时分心,只注意前方来者,压根没听到他说什么。
“大灰,这几日带着兄弟们用心巡视,至于熊熊我就抱回梅花洞暂为照顾!”
大灰冲妖妖欢快的晃了晃尾巴,忠厚十足的回到:“放心吧!”
等他们走了很久,豹豹才一脸哀怨的从灌木丛中钻出来,他和狮狮恢复妖气化作人形。
“豹豹哥,那位是嫂子吗?”
果然是个极出众的绝色女妖,妖类向来生的貌美多姿,可这个女妖近乎神女。
莫说豹豹哥,就连她都好生羡慕。
然而此时此刻,脸色铁青的豹豹却异常烦躁。他一脚重重地踢在树上,没好气地碎碎念:“臭狗熊就那么可爱,见异思迁!”
豹豹生着闷气在树下等到天黑,然而妖妖还是没来找他。既如此,想想这段时间饱受的磨难,堂堂大乌山一代妖王,何苦如此妄自菲薄!
豹豹不由得由爱生恨,仰天长啸后带着狮狮返还大乌山。
梅花洞里,妖妖刚刚给那群鼻青脸肿的猴子治完伤。可惜猴猴们尚未开化,既说不出谁揍了它们,也说不出豹豹被谁掳走了。
整个山涧的妖怪纷纷告状,说是最近昀羽涧闯入了一个无耻男妖,不仅恣意施虐劫掠,还多次出手伤妖!也有说是一头女猪妖,野蛮残暴还打伤黑熊大姐……总之众说纷纭!
妖妖先前用术法帮黑熊大姐稳住心神,待她恢复一二,方可仔细询问!只是小熊仔还未满百岁,她实在放心不下,便将其带回洞内照料。
鉴于以往妖妖对昀羽涧管控较松,经此一闹,倒让她下定决心认真维护结界。
想来外面的妖,如今法力提升不少,这里迟早会被更多的外来客发现。
大乌山山脚下,灰头土脸的豹豹,正背着沧桑不堪的狮狮步履蹒跚地赶路。
二人刚靠着大树准备乘凉,一道符咒“唰”地不偏不倚钉在他们中间。
“该死的——”凶狠的双眸半眯着,怒气尚未发作,待豹豹看清来人后,当即浑身止不住地颤栗,随后更是慌不可及地收回劲掌,嗓音生生变了音调:“啊?仙师!好巧……竟然是您——”
一旁的狮狮则惊恐地飞蹿到树后,连根头发丝儿都不敢再露出来。
不远处,瘦高男子恬淡自如地立于路边,极俊逸的脸上一派疏离冷漠,神色难辨喜怒。
“不巧!我在此处,正是为了寻你。”
烈阳许许,他虽周身不饰藻饰,却显得格外肃然清峻。
素衣长剑,朱唇微启,可谓是音色撩人,玉面惊心。
然而即便对方生的如此俊逸非凡,可开口忒不近人情,难免令人敬而远之。
“仙师寻我?”这次豹豹吸取教训,不等他再度开口,十分麻溜地站到他跟前,语气谦卑且诚恳。
“当日怎么说的,不可放任大乌山众妖残害生灵。
我虽为捉妖道士,却并不想将你们关进那暗无天日的革囊里化魂去魄。
如今想来,我的话全成了耳旁风。
既如此,不妨从你开始吧!”
丰神俊朗的年轻道士,挑了挑他的剑眉,嘴角兀自勾起一丝笑。
这臭道士知不知道,他笑起来很要命!
豹豹当即吓得双腿打颤儿,慌乱地解释:“仙师饶命!我并非有意出逃,实在是——”
“嗯?”
眼见臭道士不好糊弄,豹豹只得拱手求饶:“难以启齿,我被一个绝色女妖困住,委实脱不了身呐!”
对面人双眸似一汪幽深的清泉,明明孤傲冷漠,却偏给人一种蕴着浅淡笑意之感。
“哪儿来的女妖?莫不是你那头狮子!”
臭道士惯会讥讽,豹豹不以为意。毕竟眼下保命要紧,遂姿态越发放低,勉笑着应声致歉:“仙师好心有好报,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
“既不愿进革囊,又不服从管教,还敢收我的馈赠,那便该如何?”道士音色格外低沉散漫,一下一下扣在心弦,不得不说他的确有着一副动人的嗓音。
可是道士神情越发和善,豹豹的心神就愈乱。
这臭道士百年难遇的腹黑诡谲,豹豹蓦地想起那喜新厌旧的女妖,不觉赌气:“隐约记得往南四百里,过大野河越连绵丘陵,至于……后面的路,我也不甚清楚。不过啊,仙师有所不知!那女妖生性淫邪残暴,只怕如仙师这般的妙人——我看,还是不去为好!”
侧颜如玉的道士余光微瞟,清冷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语气极为淡漠:“既如此,不去也罢!”
臭道士!
豹豹忍不住心内悱恻,嘴上却不敢反驳,甚至还得麻木不堪地陪着诞笑。
“仙师,我这次回来就是要谨遵您的教诲,把大乌山治理的铜板一块。”
对面人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扬扬手。下一刻,豹豹便顿感浑身禁锢。
“你身上我已下咒,看在孺子可教的份上,再给你次机会!”
说完这臭道士就消失了,狮狮心有余悸地探出脑袋,确定无疑后,方抚着胸口大喘气:“豹豹哥,这个人真的好可怕!”
长得再俊美又如何,骇人至极!
怪道士!
不去捉妖,反而想要教化,有病!
豹豹咂了咂舌,心里却又开始惦记那昀羽涧的女妖,不过转念想到道士不会真的去伤害她,思绪才多少有些放松!
玲珑相思浅入骨,苦愁乱语沁人心。
雪倾谊慢吞吞地行在官道上,他奉二叔的命令出外游历三年,如今刚好是最后一年。
想着离开国都的时候,满城百姓相携而送,他不免俊颜微沉。
人人道:雪倾谊身为雪家嫡脉单承,未来继任南禹国师。才色双绝,孤高清贵,不与世俗地遗世独立。
也正因如此,百姓们更是恨不得将其塑造成一个清冷自矜,疏离落寞的謫仙。仿佛只有这般神化,南禹便可国泰民安!
当真可笑!
他雪倾谊本就一凡夫俗子,这世上向来造神容易,成神难!
自幼照镜,他深知俊美。
出身雪家,钟鸣鼎食。
至于女色,不过是没遇上可色之人罢了!
他缓缓地走着,本打算直接返还京都。可忽地想起二叔先前所提之事,不免倍感头疼。
因而思忖再三,他想想还是借故寻那女妖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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