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南走,绿意越发盎然,青山连绵重楼叠嶂。
东方飘飘以手作扇,有气无力地瘫在树下的大石头上。
天气实在闷热,此时她白皙的额头上沁满了汗珠儿。
“承安哥哥,你怎么发呆了?”
这一路上雪倾谊都神出鬼没的,整日里冷着一张俊脸。
东方飘飘猜他仍惦记着那个小娘子,因而语气不觉沉闷:“唉,承安哥哥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话音未落,对面人神色漠然不辨喜怒道:“没什么!你好生等候,我去林子里看看。”
又累又渴的东方飘飘,有气无力地冲他挥挥手。
还没来得及交代,雪倾谊已消失在视线里。
鸟鸣虫啼,四处找果子的雪倾谊,心头莫名有些浮躁。
这些日子里,他脑海里总时不时浮现出妖妖的神色。
有时候,会突然去想她在做什么。
到底回昀羽涧没?
还是依旧在人间呢!
她素来性子跳脱,又极爱凑热闹,顽劣不堪……
若是一味死心眼,遇到坏人怎么办?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这个妖妖,当真能作妖!
一时失神,手里也没个轻重,雪倾谊竟将辛苦采摘的浆果抓了个稀碎。
赶她走是对的,毕竟随行的人增多,她的身份就可能会暴露。
长痛不如短痛,何况他不该心有杂念。
念此,他忙盘腿坐下归息吐气,彻底将一切杂念斩断。
另一边,被五花大绑的妖妖挣扎不休。
“该死的,豹子头你什么意思!”
双拳难敌四腿,当日她一个不留神,就被他们连妖带驴带到了这破山洞里。
法术不仅失灵,现下想喝口水都难。
死豹子不知哪里寻到的宝物,一张神奇的网,人越动还收的越紧。
“姑娘家家的,脾气太暴躁。从前我怎么不知你有这一面,果然是跟臭道士接触多了。”
顶着一头数不清的小辫子,野性俊美十足的豹豹围在她身侧,见她不再言语,遂举着手里的碗凑过去:“喏,你不是渴了?”
妖妖没好气地撇撇嘴,亮晶晶的眼睛微微眨动,在他沉浸的目光里,突然朝他喷了满脸水。
“死豹子!”
气急的妖妖,简直悔不当初。
原来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乖巧豹子,竟是眼前这个臭流氓。
自以为是的山大王,随便霸道深情,总之千万远离她!
对于她的冷淡,豹豹十分习以为常。他笑嘻嘻地擦去水渍,随后仍腆着一口大白牙,笑颜如花道:“饿不饿,你都折腾两天了?”
妖妖冷“哼”一声,照旧偏过脸不搭理他。
正在此时,狮狮从外面风尘仆仆赶来,她双手拎着好酒好菜,兴冲冲地说:“豹豹哥,看!今天我给嫂子又带了好吃的……咦?你的脸怎——”
“小事一桩!”豹豹大手一挥,神色不自然地掩脸道:“你嫂子饱着呢,咱俩吃。”
于是他们两个臭不要脸的,故意凑在妖妖不远处大吃二喝。
一连几天,妖妖毫不为所动,然而她那头灰不拉几的馋嘴蠢驴却坚持不住了。
不分白天黑夜,山洞里充斥着凄惨的驴叫声,嗷嗷的险些送走妖妖。
如此一来,妖妖明显有了软肋。
臭豹子也不再客气,直接挟小灰以令她,最终逼得妖妖不得不妥协。
无论是死心塌地的宣誓,还是强烈表达爱意,妖妖都不太动容。
直到互相妥协立下约定,若来日能两情相悦,妖妖定同他回大乌山或昀羽涧生儿育女。
可假如她喜欢的臭道士,愿意娶她,豹豹就必须无条件退出。
谁的喜欢,还不是挚恋!
既然事情已妥,豹豹为了讨好未来媳妇,欢喜雀跃地随她去江南。
一步千里的事儿,非要慢吞吞的磨蹭。
走了好几天,筋疲力尽的狮狮翻着白眼,再一次没忍住的埋怨:“妖妖,你骑驴,还不如骑豹豹哥呢?”
前方正牵驴的豹豹,瞬间眼睛发亮:“要不骑我?”
啃着果子的妖妖,嘴角一抽差点从小灰身上摔下来。
当真命苦,天杀的让她遇到这对“卧龙凤雏”。
话不投机半句多,扬手果核便重重砸在了豹豹头上。
整个旅途中,他们仨很少有温情时刻,多半在龇牙咧嘴的打斗。
某一日风轻云淡,他们途经一座颓坯的道观。
妖妖下驴讨水喝时,因见道姑年迈出行苦难,索性咬牙将小灰送给了她。
原以为小灰会同自己一样不舍,谁知人家道姑仅用半根吃剩的萝卜头,就令它扭着肥腚欢天喜地的走了。
也罢,缘来缘去,不过如此!
塞翁失驴,没有了小灰的妖妖,行动立刻快了。
不过数日,他们终于到了江南腹地。
时值酷暑,烈阳高照。
妖妖和狮狮顶着片硕大的荷叶,在阴凉处闲聊,豹豹则不辞辛劳的采莲子给她们吃。
“狮狮,你看豹豹这么好,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喜欢他?”
顺着狮狮的目光,远处人影微动水光潋滟。
托腮傻笑的狮狮舔了舔嘴角,一脸认真地说:“当然喜欢了!不过豹豹哥喜欢你,他喜欢谁,我就喜欢谁!”
“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现在只喜欢你呀!”
又是对狮弹琴,狮狮显然七窍只开了六窍。
既如此,妖妖心思一动,歪着头旁敲侧击道:“话说回来,你们大乌山可真厉害,那个捉我的法宝竟如此神奇!”
闻言,狮狮旋即眉梢上扬,得意洋洋地说:“这个啊!还得感谢那个臭道士……谁让他非要强迫豹豹哥管理——”
臭道士?
“该不会……是我们都认识的那个?”妖妖半眯着眼睛,强忍住心头的愤怒。
“除了他,还能有谁!”
差点闪了腰的妖妖,愁闷地捏着眉心,恨不得将雪倾谊一顿暴打。
江南碧水映荷花,可纵奈眼前风景美如画,依旧无法抵消雪倾谊的可恨。
妖妖旋即起身,甩开狮狮独自前往荷塘深处冷静。
正当她自言自语时,忽听藕花深处传来阵阵嘈杂。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忙竖起耳朵认真听。
不多时,伴随着妇人的哀啼声,有男子在低吼……
直到水中骤地发出一声巨响,远处再无喧嚣,又过了会儿,妖妖才蹑手蹑脚地探去查看。
眼前之景令人惊诧,荷塘里摇摇晃晃着一口不断下沉的木箱。
里面到底装的什么,妖妖的好奇心倏然吊起,于是她随手施法便将那箱子揽到脚下。
她低头细瞥,不免兴趣寥寥,只是口很普通的箱子罢了!
她索然无味地挥手,准备迈脚离开。
不料就在此时,箱子里传出微弱的啜泣声。
随即整个箱子摇摇晃晃的动,妖妖有些不知所措,忙高声喊来豹豹。
最终他们仨围住那口箱子,面面相觑的看了看彼此,豹豹挠挠头索性一掌劈开了木箱。
谁知里面竟藏着个娇俏的少女,看到他们三个差点吓晕过去。
少女年岁不大,长着一双弯弯的柳叶眉,肤白赛雪脖颈纤细,生的玉容娇娆。
可惜,她一直泪眼婆娑的啜泣。
当妖妖好心为她解开身上的绳子时,她明显神情胆怯,眸光隐忍复杂。
突然,狮狮指着她的肚子“啊”了声。
大家这才注意到,这少女竟腹大如锣,看样子已怀胎数月了!
豹豹见对方是个妙龄女郎,遂看了眼妖妖,继而黑着脸烫脚般退到几丈远。
一时间,只剩下妖妖和狮狮,目露狐疑地盯着这古怪少女。
那江南少女始终蹙着缕哀愁,欲哭还止地朝她们行了个福礼:“小女子百里湘,多谢恩公们相救!”
言毕她纵身跳塘,自然没成功,被妖妖飞身挡住了。
“还要跳啊?”
百里湘羽睫低垂,嗓音轻柔:“恩公有所不知,我活着只会——”
“放心,有我们在!谁都不会再来害你。”妖妖斩钉截铁道。
话音未落,百里湘哭的越发厉害,清丽脱俗的俏脸上难掩悲愤。
“妖妖,她怎么哭个不停啊?”狮狮顿觉耳朵眼儿疼,努努嘴捂着耳朵去找豹豹了。
眼前的少女着实心绪不佳,妖妖只好先将她扶到树荫下,随后才耐性劝慰:“姑娘别哭!有什么过不去的,不过你肚子里是有小娃娃了吗?”
百里湘仰面望着她,不由自主地身子发僵,随即竟站也站不稳,脸色惨白地晕倒在妖妖怀里。
百般安抚,妖妖感受到对方一直在颤抖。
都怪自己多嘴!
由于百里湘情绪过于悲痛,没多久妖妖也有些想落泪。
“我的确快生了,所以爹爹要处死我。”
为什么?
天底下,做爹娘的不都很疼爱子女嘛!
妖妖快步上前紧握住她的手,打抱不平地劝慰:“别怕!你的事我管定了。”
妖妖侠肝义的热心肠,令百里湘十分感激,但她扔面露惧色的拭泪:“姑娘,还是不要管我了。”
百里湘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儿,妖妖如何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分明是柔弱无依的少女,何人将其逼至绝境?
难道有什么隐情……
“恩人有所不知,这一切都是报应!是我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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