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视,耳畔陆续传来:“承安是越来越孤僻高傲了,你是没看到,他对我和妖妖姑娘态度尤其冷漠!”
“啊!这……”
大白眼翻了无数次,千代有气无力地揉着太阳穴,郁闷的吞咽着口水。
“不过,他对你和飘飘也好不哪儿去。”
仇渊仍自顾自地仰天长叹,甚至还颇为操心的担忧:“承安……难道也要像季慈叔叔那样吗?”
果真是亲生的表兄妹!
欲言又止的千代决定自此闭嘴,明明那人如此腹黑冷漠,却依旧被当成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山雪莲。
明月高悬,似水倾泻。
妖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是便趁东方飘飘睡意甜香,独自掩门离去。
何夜无月,但知己鲜有,好在今夜未眠人有两位。
“雪雪,你怎么也没睡?”
妖妖异常惊喜地走到他身边,垂眸难掩羞涩。
“我在想陆九幽,他肯定有事瞒着我们。”
“那……要不咱们回去看看!”
闻言,雪倾谊抬手缓缓落在她头顶,轻抚着她柔滑的青丝,垂眸刮了刮她的鼻尖:“我自己去,你老实呆在这里。”
“可——”
“不用担心,我还有别的事要做。”雪倾谊俊颜一沉,思绪瞬间恍惚,许久才回神:“这身衣服,你穿着果然很好看。妖妖你为我顾忌太多,我很感动但也心疼。”
之所以不在众人面前坦诚,定是她怕自己身份暴露,会影响他的前途。
雪倾谊不由得语气伤感,目光少有的失落。
对此,妖妖嫣然浅笑,闷声捶着他的胳膊,佯装恼忿:“你可想太多了,我单纯觉得莫奴公子人很好。想着日后若嫌弃你了,还不耽误——”
“唔……”
静夜悠长,明月落满肩,院中亲密相拥身影相互交错。
一阵风吹花落,廊下北窗不知何时又被人轻轻关上。
渔村农家,再度受伤的陆九幽斜倚在榻上重重咳嗽,此时他正凝望着手里的红绳兀自哀叹。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满脸沟壑的老妪端着药步履蹒跚地走来。
“还不好生休息,你这孩子难不成想要了祖母的命!”
陆九幽旋即接过碗,随后在祖母泪眼婆娑中仰头一饮而尽。
看着眼前憔悴无神的孙子,想着他以往的活泼壮实,如今却这般……
老妪心痛的不行,终是没忍住,坐在孙子近旁苦口婆心道:“祖母知道,你心里苦。虽然搬到这儿好些时日了,但你一直没放弃找——”
“祖母!”陆九幽视线瞬间一片模糊,他忙偏过头去,语气极为艰涩:“您就别管了。”
“哎……造孽啊!”
苍老的面容一派愁苦,老妪目光微顿,仰望着房顶发呆,沉默了很久,方咬牙拍了拍孙子:“随你去吧!其实祖母也不是狠心人,只不过咱一个平头老百姓,手无缚鸡之力……想你父母早亡,祖母把你从两手大的小人拉扯长大实属不易,日后出去多加小心,我也不知能陪到你哪一天呢!”
说完,老妪替孙子掖好被角,仓皇地抹着泪离开了。
望着祖母矮小紧弓的背影,陆九幽不觉掩面失声痛哭,紧接着一拳狠狠地捶在胸口。
次夜子时,安静的渔村悄无声息间潜入许多黑影。
心神不宁的陆九幽替祖母掩好门,随后睡意全无地枯坐在院中。
此时他面容沉静坚毅,仿佛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肃杀毫无预兆地笼罩着小院,一袭白衣冠珍珠的男子,姿容雅致气质卓然,可惜一双湛蓝晶眸却透着丝薄怒。
“你便是那不知死活的陆九幽!之前的警告,难道还不够明白?”空谷幽凌的嗓音缓缓响起。
伴随着白衣男子的翩翩脚步,暗处的黑影蛰伏欲动,直到白衣男子冷笑着向后挥手。
眨眼间跳出了两个黑衣人,他们毫不客气地架起陆九幽,强逼他跪仰在地上,卑微且无助地看向那高高站立之人。
“不识时务,想来为奴半载,苦头吃的还是少!”
“你这恶贼!凭什么抓走我娘子,阿棉她——”
话未说完,接连而至的狠辣耳光重重挥在陆九幽脸上。
白衣男子带着习惯性的高高在上,懒漫疏离地睨了他一眼,长腿轻迈步伐极为狂傲。
“住手!”切齿的森寒一笑,白衣男子神色凶狠,眼眸里闪过十足的杀意:“阿棉岂是你能唤的?”
凡夫俗子,不自量力。
既然如此,那就黄泉路上喊冤叫屈吧!
“看他还有何遗言?”不耐烦的俊逸脸庞忽地肃穆,继而语气一顿,稍稍抑制住情绪:“之后给他个痛快,办完后将此地全夷了!”
月白色的身影乘风而去,等彻底消失在天边后,余下的人才敢全部显出身来。
“死到临头,有什么话想说的!”身侧的黑衣人没好气地粗声道。
陆九幽仍不屈地昂着头颅,音色暗哑:“他——对阿棉好吗?”
这厮还敢乱叫,后脑勺当即被狠狠拍了数掌。
剧痛之下,陆九幽只觉得大脑轰鸣,两眼昏昏,整个人宛如一团糨糊。
“王妃之名,岂是你这卑贱的渔夫能唤的!死到临头还瞎操心,再说我们殿下素来钟爱王妃,与其担心王妃,还不如——”
“大虾,少同他啰嗦!赶紧动手,兄弟们也好早点回去交差。”
“婆婆!”
适才院中的动静果然瞒不过祖母,瓦檐下白发苍苍的老妪迎风而立,瘦小的身影在月光映衬下显得格外凄弱。
“你们这群畜生,放开我孙子。”老妪不顾所以地冲向他们,眼底通红目光怨恨。
“找死!”大虾再没了好脾气,抬手挥过去。
此时此刻,陆九幽拼尽全力地挣脱桎梏,紧接着拔腿朝祖母奔去。
“一石两鸟,大虾可以啊!”
凝聚的火球“嗖”地一下打在陆九幽的后背上,直烧的他面孔狰狞,浑身扭曲地挣扎着,五脏六腑瞬间陷入烈火炙烤中。
眼看他还在痛苦地蜷缩,身后遂有两个火球接踵而来,陆九幽满心扑在祖母身上,以至于根本没发现。
变故突来,年迈的祖母却在这一刻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她老人家猛地扑到孙子后面,目光眷恋不舍的紧抓着他。
亦如很多年前,她卑微地捧着碗沿街乞讨,手心里却紧攥着孙儿的小手。
众人瞧着那牢牢护住孙子的瘦小身躯,不禁面面相觑再没了动作。
蚀骨之痛生生承受,不过眨眼间,嘴角满带污血的老妪轰然倒地。
纵感万箭穿心,陆九幽却是半点动弹不得。
他死死地咬着唇,哑声凝向祖母,眼泪不由得大颗大颗地砸落。顺着他悲痛无助的目光,但见祖母满脸是血,唇微微张着,竭力伸出的五指已然变形,嘴角噙着丝淡淡的笑,似乎有很多话想对他讲。
可惜任谁都听不出,她到底在呼唤什么。
死了一个老妪,实在算不得什么。
回过神的黑衣人,继续干脆利落的出手。
只是在夺人性命的重要关头,他们却被身着青色袍衣单手持剑的俊美道士恶意阻拦。
彼此你来我往,半炷香不到,那出手相当狠厉的道士揍的他们鼻青脸肿。
“哪儿来的宵小,敢在此作祟!”雪倾谊黑眸沉沉,长剑直指地上几个不断□□哀嚎的虾兵蟹将。
冷剑如虹,白练银光,尖指咽喉。
未经开口,领头的大虾不由分说地跪地求饶,见状他的同伴也纷纷丢盔弃甲:“饶命啊!我等是奉了径海君的旨意,来处理这作恶多端之人。”
闻声,雪倾谊浓睫微扬,冷笑道:“哦,他该有多恶?”
大虾仰视着这道士,提心吊胆的回到:“您有所不知呐!是这小子他觊觎王妃,屡教不改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知道我们王妃和殿下那是天定良缘,岂容这乡野渔夫以下犯上。”
说完大虾犹不解恨,攥拳愤恨难平道:“我们殿下已几番留情,可这小子不仅不知感恩,竟还敢屡次捣乱……”
“原来是这样。”雪倾谊长臂一揽,迅速收回了剑,抬眸漠然地说:“从现在起,这里由我来处理。”
“这恐怕不妥——”
“怎么,对我不放心?”
谁敢啊!
俊美如斯,邪肆狂傲,月光下这道士好似锁魂修罗。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顷刻间虾兵蟹将四散而去。
“别动!”
雪倾谊飞身抱起地上的老妪,忙把丹药喂给祖孙二人。
可惜老妪没有了气息,雪倾谊拳头紧攥恨自己来的太迟了!
约莫三个时辰后,陆九幽才缓缓睁开眼睛。
“雪公子,何苦救我呢?”
无能鼠辈,倒不如一死了之。
雪倾谊揽身抱起他,掰着他的嘴喂了好些水,眼看对方暂时脱离了性命之忧,才冷眸敛容痛斥:“婆婆还等着你安葬,而且整个渔村的性命都在你一人身上。陆兄弟,死无所惧,生才为勇!”
听完他的话,陆九幽沉眸静默了好久,最终哽咽着说:“陆九幽啊陆九幽,娘子被人夺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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