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柳本来以为他尝了那一口以后,便不会再喝剩下的汤了,没想到他竟然一口给闷了,要不是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她险些以为自己刚刚的黄连汁没加进去。
白知安将汤喝完以后,站起来又盛了一碗,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对着思柳说道,“加药吧。”
思柳瞪圆了眼睛,一碗不够还要第二碗,难不成他这么喜欢吃苦吗?
早知道那会儿也不用花费那么多心思,天天给他做苦瓜炒蛋吃好了。
“这才是我的好徒儿嘛,思柳小丫头的手艺确实不错,我也再来一碗。”齐川说道。
思柳刚想站来,没想到白知安抢先一步站起来给老掌门盛好了。
好吧,算你还有几分良心,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思柳一本正经地说道,“无泽师叔,每次加三滴就够了,再加的话药性过强,我怕您的身子一时之间承受不了。”
齐川了然地点点头,说道,“思柳丫头说的有礼,老墨也说过你的身子需要慢慢调理,不能大补。”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有点兴奋地对着思柳说道,“我见你在药膳上有些天赋,我认识一个神医,如果你以后有机会和他见面,可以跟他好好学习一下。”
“不用了!”
思柳和白知安同时说道,他们眼神交汇了一下,又迅速分开了。
白知安淡淡地说道:“那位神医的性情古怪,说话没有遮拦,思柳…思柳师侄不适合跟他学习。”
“老墨就是嘴巴坏了点嘛,再说又不是叫你去学,你急什么?”齐川气呼呼地说道,这个无泽就知道和他对着干,“甲之□□,乙之蜜糖,我问的是思柳丫头。”
思柳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她斟酌着说道,“弟子愚笨,自学医书多年也不过尔尔,恐入不了神医的眼,还是不用麻烦了。”
就自己这两下子,在人家神医眼里恐怕啥也不是,而且一眼就会看出来她故意加料整人,他可是长云派的大功臣,如果被发现,那老掌门可就不会再夸她,而是该抽她了。
齐川见思柳不感兴趣,摇头叹气道,“老墨呀老墨,看来你这辈子就是没有接班人的命喽。”
吃饱喝足以后,齐川拍了拍滚圆的肚子,回来这两年,眼瞅着齐衡把长云派治理的井井有条,他这个退位掌门每天都闲得很,衣服全都瘦了。
他随意嘱咐了两句,便抬腿出门遛弯去了。
屋子里随着老掌门的离开彻底安静下来,白知安和思柳两个人坐在桌旁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思柳觉着气氛怪怪的,看看时辰也快到去练武场的时候了,她纠结了一下,先开口说道,“以后每天中午我都会将药膳送到这儿,下次你不用在外面等着了。要是没有旁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便站了起来,将砂锅装回到篮子里,便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刚要出门,便听到白知安闷闷地说道,“昨日我是被茶水烫到才没法开口,不是故意冷落你的。”
思柳停住了脚步,轻笑道,“我不过是个小弟子,哪里敢挑师叔的礼呢。”
白知安闻言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思柳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再说话,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看来自己之前拿他当朋友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人家可是炙手可热的无泽师叔,青英会的胜者,又哪里会在意一个随手指点过的小弟子呢。
思柳啊思柳,不要再期待对方会和自己解释当年为何离开了,就和其他师兄一样,将他尊为师叔,好好学习本领吧。
……
下午思柳刚到练武场便觉察到不对,总是感觉有目光在她身上打量,许多弟子也没心思练功似的,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悄悄话。
“小师妹,你来啦,快到这边来。”二师兄于海一看见思柳的身影便兴奋地招手。
思柳一过来就被于海拉到了一旁,他神神秘秘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昨天长云派整顿内务,将好几个外门长老的职务都剥夺了,还有好几个小弟子被关了禁闭,领事堂里还贴出了一张告示,将入选青英会的弟子名单公布了,把每个人的身世来历都写的一清二楚。”
见思柳一脸茫然的样子,于海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傻丫头,看来你一直都不知道,其实有很多人对你的来历都抱有怀疑。”说到这儿他压低了声音,“他们认为你是师父的私生女,所以才能得到参赛的名额,师父昨日大发雷霆,将他们一一处罚,这下看谁还敢再胡说!嘁,要我说他们眼睛真是瞎了,你天赋不差,又是最刻苦训练的,内选会上还得了第二名,你去参赛那是理所应当的。”
思柳哑然失笑,她其实一直知道这些传言,只是她没当回事罢了,嘴长在别人身上,她哪里管得过来。
只是他们一直在背后悄悄地说,并不知道是从哪儿流传出来的,这么多年她也只听到过一两句罢了。
这回怎么抓出来这么多人呢?
思柳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于海摇摇头说:“不知道,许是师父他老人家神机妙算罢。”他顿了一下,接着挤眉弄眼地说道,“要是小师妹特别想知道的话,等那些小弟子禁闭结束,师兄我可以去帮你打听打听,怎么样?”
思柳斜了一眼二师兄,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她怎么会不知道,“说罢,你又有什么想吃的了。”
于海笑嘻嘻地说道:“好师妹,师兄想吃你上回做的糯米丸子。至于这件事就包在师兄身上了。”
思柳勉为其难地说道;“好吧,再多加一条,今天下午你陪我过招,看剑!”
这一下打的于海措手不及,他连忙抽出佩剑,大叫道,“小师妹,你怎么不讲武德,看师兄怎么好好教训你!”
……
第二天上午,思柳照例来到小厨房,今天要做的还是老鸭汤,要吃上几天看看效果如何,再换其他的方子。
她坐在小马扎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手里的扇子,今天师父带大师兄下山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二师兄一向晚睡早起,这会儿估计还在被窝里,看来今天只有她一个人了。
过去六年,她每日鸡鸣时分便起床晨练,许久没有在上午静静地坐着了,不知怎么,她今天有点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来,一点也不想去练剑。
瞧着火候合适,她便将扇子放在一旁,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剑谱,是内门弟子必修的《长阳剑法》,过年的时候师父说她的年岁合适了,才将这本剑谱交给她,没想到今天她才抽出功夫来看。
翻了一会儿她便手痒起来,打算去后院练习一下,刚要起身便觉得小腹一坠,有点闷闷的痛,糟了,葵水来了。
思柳小脸一白,她竟然忘了日子,陈大娘这会儿不在,应该是去大厨房准备午饭去了,怎么办呢,她掀开砂锅的盖子,这老鸭汤还要些功夫才能炖好,不如先回去换身衣服吧。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她抬头看去,门口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将阳光挡得死死的,没想到大师兄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正好,让大师兄看着锅,她便不用着急了。
思柳高兴地叫道:“大师兄,你来得正好,我衣服脏了…”
来人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是我。”
思柳愣了一下,怎么是他?他怎么会到这儿来?
呀,我的裙子上估计染上血迹了,她神色慌张,一着急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白知安跨步进来,小小的厨房瞬间逼仄起来,他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刚刚听她叫大师兄的时候是那么高兴,怎么每次见到我都绷着脸,明明以前她每次见到我也是很高兴的。
白知安将失落压下,轻声问道,“我今天闲来无事,到处走走。刚刚你说你的衣服脏了,需要帮忙吗?”
思柳紧张地摇摇头,说道,“我没事,额,厨房脏乱,无泽师叔还是到别处去逛吧,我还要给你做药膳呢。”说完她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希望这尊大神快点离开,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白知安仔细地瞧着思柳的神色,觉着她看起来不舒服的样子,他果断地说道,“你骗我,这药膳没有有你的身体重要。”说完他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塞到了思柳的手里,“既然你不方便说,那便先穿这件罢。”
思柳看着手里洁白的衣服,心里一时哭笑不得,好家伙,来葵水的时候她可不敢穿白色的衣服。
可看对方一脸坚持的样子,思柳明白自己要是不接受,他能在这儿站一天,她叹了口气,说道,“多谢师叔好意,既然如此,便麻烦师叔再帮我看着汤,千万别烧干了,我去去就来。”
白知安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站在了灶台边。
她将白知安的外袍罩在身上,看起来就像一个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样,思柳心中奇怪,这人怎么几年不见,长得这般高了,看着袖子的长度,他估计比大师兄高一头罢,自己刚刚真是眼拙,竟然会认错人。
思柳用手提着衣服,生怕白衣落地染上灰尘,她刚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便觉得腹中疼痛加剧,腿间似乎有一股暖流,她控制不住地弯下腰捂住了小腹,嘴里忍不住地’嘶‘了一声。
见状白知安连忙走了过去,稳稳地扶住了思柳的手臂,这时他余光瞥到自己的那件白色外袍上竟然开出了点点梅花。
他再也绷不住了,着急地问道,“你流血了,是哪里受伤了吗?”
思柳将头深深地埋下,不愿意说话,此时她多么希望有个地缝,能让她钻进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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