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长风却直接避开了这三个字,很是客气地说:“我听唐莲说,你叫萧瑟?”
“如何?”萧瑟眯了眯眼。
“好名字。”司空长风点点头。
“别拍马屁,该还钱就还钱,我着急赶路。”萧瑟不耐烦地说道。
“大胆!信不信我一枪敲死你!”司空千落愤怒地挥起手中的□□。
咔嚓。
玉清玄明出鞘三寸,秦筝歪头看向司空千落,眨巴眨巴眼,大有你敢动手我就要打你的架势。
司空长风笑着将女儿的枪压了下去,“钱自然会还的,只是想请萧兄弟入城稍住一段时间,在下心中有一些疑虑,想要请萧兄解答。”
萧瑟冷笑,“我不从又如何,你要以武力胁迫我?”
司空长风摇头,“自然不会,说真的,想要萧兄弟入城,我的确有我的私心。”
“什么私心?”
“长风不才,想收萧兄弟为徒。”说着,司空长风将□□插在地上,单膝跪地,周围的一圈人不光觉得自己耳朵坏了眼睛也坏了。
秦筝愣住了,她看着跪在萧瑟面前的枪仙,缓慢地回忆他刚刚说的话,他这是要收徒……还是要拜师来着?
司空千落见父亲跪地人都傻了,连忙就要去扶他起来,怎料站在父亲面前的那个青衫男子竟冷冷地拒绝道:“收我为徒?凭什么?”
一团无名火当时涌了上来,司空千落想也不想地抡起□□就朝萧瑟刺去,一柄剑如流光般挡住它的去路。秦筝没动,剑已出鞘,她剑指一挥,牢牢地架住了那杆枪。
萧瑟勾了勾唇,忽然发现小道姑还是挺向着他的,这感觉让他很舒服,他忍住要去揉那头发的冲动,低头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不习武。”
“可兄台腰间挂着的可不是无极棍?棍法,枪法,也算是一脉相承了。”司空长风望着萧瑟腰间挂着的那根长棍,说道。
秦筝早就注意到了那根长棍,不过她知道萧瑟经脉断了,便猜想是他之前用的武器,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棍子有名字,且应当是个响当当的名字。
萧瑟摸了摸那根棍子,视线幽深,抬起头的瞬间又恢复到那淡然无畏的模样,“我虽然拿着这根棍子,但不代表我会武功。这是以前一个人欠了我的钱,拿来抵债的。”
司空长风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收萧瑟当徒弟,“我除了武功过得去以外,棋术也是天下无双的,你喜欢下棋吗?”
“说不上喜欢,因为没有输过。”萧瑟不为所动。
“没有输过?那我们便下三盘棋,若你能赢一局,我就不强求了,如何?”司空长风起身对唐莲道,“唐莲,去拿一副棋盘来。”
萧瑟意味不明地看了司空长风一眼,同他就近在茶铺之中坐了下来,“你当年就是这样骗落霞仙子留下来的?”
司空长风啧了一声,“愿赌服输嘛,这哪是骗?唐莲,你先把雷无桀带回城中安置,他体力耗尽,想必要大睡三天三夜了。”
唐莲点点头,背起雷无桀,对萧瑟说道:“我和无桀在城中等你。”
萧瑟仍旧摇头,“不必等我,我拿到八百两就走。这一路和你们二人也算有缘,以后若是方便,就来我雪落山庄喝上一杯。不算钱是不可能的,但少收一点还是可以的。”
秦筝坐在他身旁,她有满肚子疑惑,但还是悄悄地扯了扯萧瑟的袖子,“如果我们待会儿逃跑的话能跑掉吗?”
软乎乎的嗓音几乎贴着耳垂,湿热的呼气绕着后颈颇不自在,萧瑟偏头看向为了和他说悄悄话几乎粘到他身上的小道姑,轻吸了口气伸手掐着她的腰让她坐好,丢了一个眼神,“我不会输的。”
一局大半个时辰,三局下完已至正午,三局皆平,不分胜负。
司空长风笑意更浓了,萧瑟的脸色却很冷,“围棋是诡阵,非大道,堂堂雪月城三城主竟如此沉浸诡道?”
“若以四国为棋子,天下做棋盘,能算得上大道吗?”司空长风收起了棋盘。
秦筝不笨,她听出了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再一想到萧瑟可能的身份,只觉得心口砰砰跳了好几下。
萧瑟却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再大大不过银子,给钱!”
司空长风老神在在地坐在原地,“之前说好若你能赢一局我就不强求,可如今兄台一局都没赢下,不若再听我几句?”
萧瑟的脸顿时绷得死紧。
“听唐莲说你曾是客栈掌柜。这样吧,你若是拜我为师,我除了授你枪术之外,我还让你负责统管雪月城财务如何?”司空长风抛出了一个很诱人的条件。
和银子有关的事倒是让萧瑟有些意动,他思索了一会,“月俸?”
这是心动了。
“月俸八百两!”司空长风难得豪气了一声。
秦筝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八百两,好多钱!
萧瑟双手搂在袖中,抬头望了望天,想了许久后说道:“不够。”
司空长风也不怒,问道:“那你觉得多少?”
萧瑟慢悠悠地道:“八百万两,等我出城那一日,一并付给我。”
他一扭头,发现小道姑眼睛都瞪圆了,心中好笑,“给你做新衣服的钱有了。”
秦筝努力地让眼睛眨了一下,做新衣服……那么贵的吗?
入了上关城,萧瑟和秦筝被引到一处院子里,唐莲也在那,见他们跨过院门,似乎并不意外,他指了指东边的一间屋子,“雷无桀在里面,已经有大夫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萧瑟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
唐莲对他这态度早已习惯,又见身后跟着的秦筝,拱了拱手道:“这院子是特意拨给萧瑟和雷无桀住的,空房间有,秦道真若是觉得不方便,雪月城也可以另外安排住处。”
秦筝似乎在想着什么,只听到了后半句,“啊?什么住处?”
“她就住这里吧,反正房间多。”萧瑟替她回答了。
回过神来的秦筝也不纠结,点了点头。
雪月城首席大弟子有很多事要忙,唐莲没待多久就走了,萧瑟瞥了眼放在一旁的躺椅,仿佛为自己量身定制地摆在那里,他走过去在那上面躺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瞥见心不在焉的秦筝,她好像从早上开始就有点怪怪的,“你在想什么?”
秦筝绞了绞手指,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了下来,小声地问:“萧瑟,你是不是想当皇帝啊?”
萧瑟的身体骤然一僵,看向秦筝的眼神如炬,见后者惴惴不安地缩了缩脖子,很快就将自己的气势收敛了起来,他躺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天,“我什么都不想当。”
院子是雪月城专门用来招待客人住的客院,正厅左右各两间客房,萧瑟挑了雷无桀隔壁的房间,秦筝便选了西边的一间屋子。
屋子打扫得很干净,她把背了一路的包袱往桌上一放,里外转了一圈,比她在纯阳宫住的弟子房大多了,也不知道她会在这里住多久,说起来她到这里以后还是第一次有这么个住的地方。
随身的东西不多,秦筝很快就收拾好了,杂役登门送来午食,又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具,临走前特地要走了她之前弄脏的道袍,说是对门的萧公子吩咐。
“能洗掉吗?”秦筝小心翼翼地把道袍捧了出来,因为时间太久,衣服上的血痕已经变成了褐色。
杂役恭敬地行了个礼,“还请道真放心,这个我们能解决。”
秦筝大喜,“那可真是太谢谢了!”
杂役拿着衣服走了,秦筝看了眼对面紧闭的房门,一路小跑了过去。
“萧瑟!”
男子正在书案边提笔写着什么,冷不防窗台上冒出一个脑袋,吓得他笔尖一抖,余光一瞥那个窜出来的小脑袋,手上不着痕迹地拿纸往桌面一遮,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过去,“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们能把我的衣服洗干净呀?”
萧瑟翻了个白眼,“再陈年的血迹用特制的皂角水也能洗掉,荒郊野外没有,这雪月城里你还怕没有吗?”
秦筝对他的白眼视而不见,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谢谢你呀!”
要不是他记挂,她都不知道还有办法。
看着窗外那乐颠乐颠的小道姑,萧瑟压了压突突跳起的额角,“还不滚回去念你的经!”
秦筝笑嘻嘻地跑走了,听得那不远处的房门一开一关,萧瑟长长地舒了口气,揭开纸看见底下已经洇开的墨渍,捏了捏眉心,抽了张纸重新提笔。
次日清晨,萧瑟走出房门,在晨风中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抬眼一瞥就见对面的屋顶上盘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雪白的道袍铺展着,朝阳的金辉将流淌在她身遭的气晕也一并镀上了淡淡的金色,乍一眼看,仿佛下凡而来的仙姑菩萨。
就是这仙姑着实小了点。
纯阳弟子每日阴阳交替之时要到太极广场打坐练功一个时辰,这几个月她骑马赶路没有时间,如今安定下来她就恢复了以前的习惯。她练一个时辰的内功,睁眼的时候呼了口浊气,迎着细碎的晨光看见了院子里的青衫男子。
萧瑟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一大早杂役们送来的账本,司空长风还真敢把雪月城的账往他面前送,呵,既然敢送他就敢管,这八百万两不赚白不赚。
桌上还放着一个食盒,听见秦筝走过来的脚步声,萧瑟眼皮子也不曾抬过一下,只是不着痕迹地账本放得远了些。
小道姑在旁坐下,从食盒里摸出清粥小菜,还有一碟小笼包,一瞅搁在下层的空碟子就知道萧瑟已经吃过了,“你起得好早。”
“没有你早。”萧瑟轻哼了一声。
吃完早饭,秦筝收拾好食盒,见萧瑟还在那里看账本,“萧瑟,你以后就留在雪月城吗?”
“不然呢?”萧瑟弹了弹面前的账本,“这可是八百万两银子。”
秦筝想了想,“要不,你给我找点活干干呗,这样我就可以还你钱啦!”
萧瑟轻轻一皱眉,前后两句话串在一起忽然让他有些不悦,“你急着还我钱,是想走?”
“那倒不是。”秦筝摸了摸头,“我就是不太习惯欠人东西。”
“你想找点事做?”
“毕竟白吃白喝不好嘛……”秦筝点了点旁边的食盒,她吃人家的用人家的,总不好什么事都不干吧。
“你一个只会用剑的人能找什么事做?”萧瑟嗤了一声,“给雪月城打杂?人家可不敢用你。”
雪月城不缺逍遥天境的高手,但绝对没有财大气粗到要一个天境高手帮他们看门打杂。
秦筝看了看自己只会握剑的手,郁闷地叹了口气。
萧瑟看了眼一大早就和霜打的茄子一样的小道姑,想想先前几次她萎靡不振的样子,到底不忍心打击太过,他琢磨了一会,开口道:“这样吧,我不会武功,雪月城我也是初来乍到,如今摊上个管账的差事,表面上看着风光,其实是个棘手的活。”
“你要让给我吗?”秦筝眨眨眼。
萧瑟一愣,下意识地接口问道:“你会算账?”
小道姑立刻摇头,开玩笑,纯阳宫的账都是大师姐算的,她一看那密密麻麻的数字就眼晕。
“那你想什么想!”萧瑟气得在她脑门上连着敲了三下,抬手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舒了口气,“我一个外人接受雪月城这么重要的事务,底下肯定有很多人不服,你保证我的安全,我每个月给你八两银子。”
“八两银子?”秦筝一歪头。
萧瑟颔了颔首,觉得自己非常大方。
一张小脸倏地抵到他眼前,“可你每个月八百万!”
萧瑟屏了屏气,那根根分明的眼睫差点扫到他的脸上,他往后仰了仰,喘了口气,反过来瞪她一眼,“那你觉得自己值几两?”
秦筝霎时被难住了,她又不知道这种保镖一类的活计每个月有多少银子,这八两是多还是少更没概念了。
小道姑一发呆,萧瑟顿时觉得腰有点酸了,重心全挂在石凳外面,只能一手扣着桌板让自己不跌下去。
“好歹凑个整,十两银子吧?”
萧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还以为小道姑有出息了,“就八两,不能再多了。”
“再多一点嘛,”秦筝又往他跟前凑了凑,“九两?”
啪嗒!
衣料太滑,萧瑟整个人往后摔在了地上,他一手扶着酸痛的腰,满头黑线,“八个铜板,没得商量了!”
秦筝正要伸手去扶他起来,闻言顿时把手一收。
小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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