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牵引出惨叫,那名警卫顷刻间便丧失了移动能力,这种蜘蛛肢体的前端沾染有毒素,一旦和血液混合,瞬时就能对生物的知觉实施瘫痪。
曲骁等三人此时也注意到了后方的异状,快步折返回去,他们试图帮助这名警卫脱离危险。
但这个想法还是太过天真了。
斩断蜘蛛肢体将那名警卫救下来后,后者的手臂已经血流如注,并且开始出现坏死的迹象。
暴露在空气之中的皮肤愈发变得乌黑,在辐射和毒素的双重作用下,这名受伤的警卫渐渐眼神飘忽,口腔之中也开始剧烈地咳出血液,显然命不久矣。
眼看同伴危在旦夕,另一名警卫此时也慌了神,他手忙脚乱地扯绷带为同伴止血,但这样程度的治疗于当下而言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消防门在一次次的冲击中愈发摇曳,门板靠中的位置,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隙,留给众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曲骁咬了咬牙,他内心之中似是在挣扎,想要做出某个艰难的决定。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瘫痪在地上的那名警卫突然是开口了,他看向曲骁,声线微弱地张嘴说道:“你们……快走吧……走……”
抬起手向众人摆了摆,他显然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眼下这种情况强撑着撤离已经不现实了,如果不想所有人都留在这里,就必须要做出取舍,牺牲掉他这条已然濒死的生命。
说出这样的话对于其内心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人的本能都是向生的,就算是人造人也不例外。
没有人想自己死掉,但眼下的情况却不容人做出选择,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同伴搭救的手推开,这名警卫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坚定了曲骁这边的决心。
“走!”
最后看了这人一眼,曲骁咬咬牙侧转过了身子,愈发危急的情况不容许他继续纠结,再这样耽搁下去,小澜以及另外那人的性命也很可能会因此丢掉。
所谓团队的队长,就是要在众人犹豫的时候给出一个明确的方向,曲骁终究是当了这个恶人,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带领还有活下去希望的人继续活下去。
但……
“我不走了。”
另外那人却是摇摇头说道,“你们走吧,带着我们夜莺小队的这份责任好好活下去。”
他这话是对小澜和曲骁说的,听上去,完全就是临终前的遗言。
显然,最后这人当下也已经失去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了,看着队友一个接一个在自己面前惨死,他心中的负罪感真的再难以克制。
死亡,或许才是最好的归宿吧。
看着面前两人心意已决,曲骁和小澜也自知无法劝阻,站直身形冲这两人敬了个礼,他们是抓住这个时间,匆匆向楼下跑去。
很快楼上就传来了巨响,那是单兵式破片手雷爆炸的动静,烟雾随着楼道扩散追上了二人,其间夹杂着的焦糊味,是夜莺小队送给二人最后的赠礼。
夜莺小队全军覆没,但他们生前的行为是给目之血小队的众人争取到了生的机会,趁着楼上蜘蛛被拖住的工夫,曲骁和小澜已经来到了一楼门前,用力将卡死的门板踹开,他们的正前方向,便是通向生的道路!
“走!”
用力将拥挤在门口的几只寄生人形推开,曲骁拉起小澜就是一阵狂奔,后者的速度比起他而言还是太慢了些,只有借助黑石的力量,两人才能从周围的一众怪物之中逃出。
对此小澜颇感惊讶,曲骁此时呈现出的体能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虽然对后者身上的异样有所预期,但此刻曲骁展现出的速度,还是大大高出了他的估计。
但这种情况下也来不及开口问些什么,小澜索性先让自己忘记了这个异常,他天才的大脑很快就让他习惯了这种速度,双腿配合着迈动,小澜这样做能让二人整体的移动变得顺畅不少。
曲骁也感觉到了小澜对于自己的配合,这使得他能更加得心应手地借用黑石的力量,手上的刀锋在黑石力量的加持下无往不利,所过之处,寄生人形宛如韭菜一般倒下。
但很快,曲骁就意识到自己不能够继续杀戮了,随着警报的戛然而止,周遭的寄生人形都开始向他疯涌过来。
虽然曲骁战力高强,但也敌不过大基数的围攻,如果为了清理刻意放慢速度,他们很快就会被围住,然后被消耗尽体力分尸。
因此,曲骁是冲小澜说道:“你帮我选路,告诉我怎么走!”
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所以曲骁干脆让小澜作为自己的第二个大脑运作,后者也明白这样做能很大程度地提高二人前进的效率,因此没有多说任何话,直接就开始了配合。
“左边!”
“右边!”
“右转闪过他们,然后走左边!”
“……”
小澜的报点真的非常准确,因为思维更加灵敏,他甚至能帮助曲骁规划好每一步的事情,这对于曲骁而言自然是一件好事,出于内心中对小澜的相信,他对后者给出的指令,完全就是无条件的执行。
这样一来,二人的前进效率瞬间提高了一倍不止,在曲骁强大的体能支撑下,二人是一口气跑到了原先遭遇尸海的位置。
此时这里的尸海已经被刚才响起的警报调虎离山了,目雨和其他目之血小队的队员等待在这里,并且在门口布置好了由数颗手雷制成的简易陷阱。
看见二人靠近,几人立即开火掩护,帮忙清理掉最为接近的几只寄生人形后,两方人马成功会师,然后一同逃离出了商场这幢主体建筑。
后面涌动的尸潮有部分和蜘蛛厮打在了一起,还有部分继续追逐众人,但也被陷阱的爆炸拖慢了脚步,久经风霜的商场大门这时候也随着爆炸的发生一并坍倒了下来,碎石和金属结构倾盆而下,将试图追击的怪物全部掩埋入了废墟。
紧接着,整幢商场都开始晃动起来,如同蚁蛀的大坝,由一个点开始了崩塌。
很快这幢建筑就轰隆隆毁了一片,所有接近众人的怪物,都随着这场崩落沉睡入了烟尘。
周围的一切归于沉寂,偶尔有一两具寄生人形接近也都被众人轻松解决。
商场事件于此算是暂时落下了帷幕,停下脚步展望了番身后这一片巨大的废墟,众人只感觉心里一阵恍惚,多有些幸存下来的虚无、飘忽感。
“所幸你的计划成功了。”
迈步走上前,目雨拍了拍曲骁的肩膀一脸后怕地说道。
“就这尸潮的规模,我们再在里面多耽搁一会儿,估计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了……”
“确实。”老管也点点头接话说,“还好电力系统真的能够运作,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也足够将尸潮引开了。”
“话说起来,还有两个兄弟呢?”孤狼这时候注意到了团队又少人了,虽然心里面已经猜到了结果,但他还是抱有希望地问道。
曲骁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众人皆是沉默了。
“那可是他们小队最后两个苗子了……”
隔了好一会儿,目雨方才叹气说道。
“我之前在基地的时候,和他们小队之间还有过一些接触,他们队长人很好,队员为人处事也很和善……”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好人命不长’吧……”
小澜低着头面无表情地接话道,虽然他脸上没有什么悲伤的神色,但大家还是能听得出他语气之中的苦涩。
曲骁心里也颇感不是滋味,他还记得那两个人道别时的模样,以及他们最后决绝的话语。
如果换成我自己,我能够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吗?
曲骁心里不禁质问起了自己。
他认为自己目前或许还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这些人是英雄。
当之无愧的英雄。
和他们相比,他的心态还是太稚嫩了。
如果这个世界的自己死了,现实世界的自己也会死吗……
曲骁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只能将之当作是肯定的。
生命只有一次,就算他是穿越过来的,也不例外。
真要为了别人做出必死的选择,曲骁自持自己目前还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所以他心里面真的很佩服这些人。
佩服他们的觉悟,更佩服他们的勇气。
“我们该继续启程了。”
为夜莺小队的两人以及那名死去的驾驶员立了个坟后,众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再次踏上了路途……
……
一个小时后。
众人终于来到了信标上标识的集合地点。
这是一幢高塔模样的研究大楼,周围环绕的巨型广场,便是发射出讯号的大致区域。
周围怪物目前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有不少和众人穿戴一样的人停留在原地闲聊,他们都是参与此次搜救行动的成员,不过和目之血小队的众人相比,这些人无论是行头还是精神状态,都要悠闲轻松不少。
看见目之血小队众人靠近,人群第一时间还以为他们是怪物,直到目雨开口说话,领头的才让其他人降下了枪口。
这也不能怪他们眼神差,实在是众人这一身行头太过诡异了些,完全覆盖住隔离服表面的黏液暂且不论,光说那些吸附进黏液之中的内脏,就足以让人心生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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