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麟似乎真的不喜欢严修远,连连瞪了他好几眼才进了东苑。锦瑟却没有难为他,循着原来的路往回走。
可她毕竟是初来乍到,不一会就走到了个陌生的亭子。
“这……该往哪走?”她下意识地转身问道。
只见严修远被问得一愣,眼中是比她更深的迷茫。
……
她就多余问。
锦瑟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在书苑这么点地,你尚且如此。日后做了官,成天在皇宫里打转,你可怎么办?”
严修远不好意思地垂眸笑了笑。
“船到桥头自然直。而且我也一直在想办法……我相信一定能在入朝前克服这个困难的!”说着,他在胸口握紧拳头,好像在给自己加油鼓劲。
可是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他会遇上许多麻烦呀……锦瑟担忧着,却又不忍扫了他的兴,只好一笑了之。
“把地图拿出来我看看。”他是路痴,她可不是。于是锦瑟把书苑的地图拿了来,在亭内的石桌上展平。
锦瑟看得仔细,甚至能透过纸张看见石桌上刻着的棋盘。
她找到现在的位置,然后顺着小路找到南苑的位置,刚刚好走过了十个格子。锦瑟愣了愣,又数了数回东苑的路,是三个格子。
“我知道了!”锦瑟一把抓住严修远的胳膊,激动地大喊道,“修远,我有办法了!”
突然亲昵的称呼令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怔怔地望着她明媚的双眼,听见自己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虽然你看不懂地图,但是你看得懂棋盘呀!”
锦瑟见他依然呆若木鸡地盯着她,连忙指着石桌上的地图叫他看。
“将地图覆在棋盘上,把各个地方与棋盘位置对应起来。至于往哪个方向怎么走,按照棋子的走法便好。如此一来,你只要带一张画在棋盘上的地图就可以啦!”
经她这么一说,他好像觉得地图也不是那么难懂了。
严修远眼睛一亮,激动地说:“可以一试!”
“那我们选一个近的地方……就这吧!”锦瑟在地图上点出水榭的位置。
“进二平三。”
说完,严修远便迈开了步子。
锦瑟跟着他沿着小路拐来拐去,在看到水榭的瞬间就知道这个法子成了。趁热打铁,她又让他带路到中央庭院去。
有了成功的经验,严修远便有了自信,不一会就到达了目的地。
那标志性的升龙石雕一出现,锦瑟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激动地大喊。
“修远,我们到了,你成功了!”
严修远却没有过分喜悦,而是默默仰首,凝望了石雕许久。
半晌,他喃喃道:“劣势,既是劣势也是优势……原来夫子是这个意思。”
啊?
现在不是领悟教诲的时候吧……
锦瑟听不懂这些谜语,赶紧把严修远晃醒。
“修远,怎么样?这个法子可行吗?”
严修远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真挚而诚恳地道:“我很喜欢这个简单而巧妙的方法,它解决了困扰我多年的问题。谢谢公主,真的谢谢。”
锦瑟抬眸,对上他温润如玉的笑容,恍惚间以为回到了那些听他讲故事的日子。
严修远是个爱笑的人,但那大多是出于礼貌。只有在给她讲故事的时候,他醉人的丹凤眼才会弯成一轮新月,漆黑的瞳孔藏着粼粼微光。
还能看到这些人由衷的笑,活着才有意义。
锦瑟再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咳。”
一阵苍老的轻咳打断了他们二人的相视而笑。
“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锦瑟连忙松开了手,羞恼道:“王老头,你胡说什么……”
王夫子别有深意地看着严修远通红的脸,捋了捋长髯。意识到了师父的视线,他慌慌张张地行了一个作揖礼。
“学生有过,没能及时将公主带到南苑,还请夫子责罚。”
一句话便转移了话题,免了她的尴尬,还把错揽到了自己身上。锦瑟意识到了他的温柔,心生暖意。
王夫子瞥了他一眼,幽幽地说:“不是你不想带,怕是公主自己不想去吧。”
严修远刚想替她解释,王夫子抬手阻止了他的话。
“老夫了解公主的秉性。你不必替她辩解。”堵上了严修远的嘴,王夫子慢悠悠地转向锦瑟,“公主,书苑有书苑的规矩,没有及时报到有怠惰学业之嫌,需罚抄书一日。”
前世,她扬起小脸一插腰,一脸理直气壮。
“王老头!小的时候你就针对我,如今我可长大了,该算算咱们的账了!”
王夫子是前朝丞相,大锦始皇帝求贤若渴,留了他的性命,也尊重他的节气,让他在书苑做了一名夫子。不过王夫子也看到了大锦几代皇帝的清明,逐渐开始为皇家做事。第一件,就是入宫做了锦华的先生。
那时锦华总怕她闯祸受伤,上课也不忘了把她带在身边。锦瑟不喜读书,却极其喜欢王夫子的长髯。有一次趁王夫子午休,竟把他的胡子编成了小辫,他起来后直接去面圣,笑得皇上前仰后合。
自那以后,王夫子便总是挖苦她。她说不过,就又想出了更多的坏主意。
后来锦华学成,王夫子回到了书苑。锦瑟一直想再和他一较高下,所以在皇家书苑的那些苦日子,除了听严修远讲故事,最大的乐趣就是跟王夫子“勾心斗角”了。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王夫子抓住了她争强好胜爱面子的特点,每次都能把她治得服服帖帖,毫无还嘴之力……
想来,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哪里值得王夫子这般角色费心思?
一旁的王夫子见锦瑟罕见地没有反驳,额角一跳。
“看来公主是没有意见了。”王夫子一边捋着长髯,一边继续道,“七日后要呈给皇上的文书,草稿我已写好,就请公主工整、仔细地誊抄一份吧。”
语毕,也没等锦瑟反应,王夫子扬长而去。
严修远拧了眉,面露担忧。
“公主……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说着,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垂下了头。
锦瑟摆摆手:“没事。那老头罚我抄书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尽管如此安抚,他还是笑得有些苦涩。
看着高大的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她不禁觉得有几分可爱,鬼使神差地踮起脚,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严修远愣了愣,抬眼对上她明媚的笑容。
“若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以后多给我讲讲故事吧!”锦瑟的笑里掺杂着他看不懂的苦涩,“我……可喜欢听你给我讲故事了。”
他何曾给公主讲过故事?公主又是几时喜欢听他讲的?一时间许多疑惑涌上心头。
只是,当他凝望她眼中的泪花,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好。”他郑重其事地应道。
只要她不再吞声忍泪,只要她始终笑靥如花,他定会不留余力,竭尽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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