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久久的回荡他的回答。
“哪怕灰飞烟灭,哪怕我踏破这轮回之路,终究不能找到她。我也要去。我凌不疑,绝不回头。”
人的力量是渺小的。然而人的念力,有时也倔强的让万物生畏。
阎王知道,已不必再劝。每条生灵要去往何处,其实从来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这是天命,不可违抗。
右边,在阎王的点头下,出现了一条新的入口,是轮回路。
白无常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踏进去,心中难得的有了些五味杂陈。
从此,他不是凌不疑。他将改名换姓,跌入这无尽的轮回中。
结局如何,全看宿命。
起初,刚从轮回之境出来时,凌不疑因执念太深,还有前世的些许记忆。
他投在官宦富贵人家,一世的时光,都用来做好事、帮助穷苦人,妇人、老人、孩童,无不受他的恩惠。其余的时间,他都在寻找她。
因听了阎王的话,他有时甚至觉得,那路边的野猫野狗,也许也会是她的转世。
城中谁人不知,这大善人凌郎,连动物都救助关爱,只是到老了,这样一个好人,头脑却落得个不清楚,在河边捧着一块石头,嘴里喃喃着,“嫋嫋啊…嫋嫋,是你吗?”
凌郎一生无妻无子,死后,被做成雕像,被百姓纪念。
世人只将此编成美好故事,说那凌郎喜欢天上的仙女,名叫嫋嫋。
凌不疑能记得,自己的第一世如何、第二世、第三世,特地拿来纸张记录,怕自己记不得。
可往后,时间实在太久,他一次次渡忘川河,一次次踏入轮回之境,又日复一日一人在这无边人间度过万千的日夜。终究是模糊了本来深刻的事情。
后来很久一段时间,他只能记得,自己似乎还有一个名字,自己要找的人,叫程少商。
那时候,他是苦读的书生柳夜。一生病弱,拼命苦读却无法抗衡病痛。后来拖着病重的身子,穿越了千山万水,寻找她的痕迹,却得知她或许早已死去十几年。
那是他第一次找寻到她的踪迹。哪怕中间,隔了太多时光。
再后来的后来,文明过境,朝代更迭,他独自穿梭在时代的洪流中,渐渐忘了自己,也忘了她的名字。
只是他一生中,总觉得少了什么。无论富贵如何,权势如何,他总觉得,他要找的,还没有找到。
直到。
直到。有一日,他跨过了千年。世界已高楼拔起,星海移位。
算命的老者,终于用言语,将他空落落的心口填上一块。
他才重新想起来。他要找的,是一个女子。
轮回中,岁月变迁,他与她,中间隔着的时间,终于越来越近。
14岁那年,他们的学校,只隔着20分钟的路程。
17岁那年,凌磊在厦海拍了天空。
18岁那年,程露丝在厦海拍了海。
19岁那年,凌磊程露丝都在生日那天去了斯里兰卡过生日,坐了同一列火车。
20岁那年,千年文物出土,展览于博物馆。“青釉三石磊磊露胎碟。”热搜轰动一时。
22岁那年,星光大赏。凌磊程露丝交错,一前一后进场。
于后台,她一句轻巧的话,引来他的目光。
自此,千年的寻找,在这一刻,时光重合。
他是凌不疑,也是霍无伤。
他是大善人凌郎,也是穷尽一生的柳夜。
而如今,他是凌磊。
……
程露丝在家昏睡了两日,醒来后,疯了般直奔医院。谁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因为,她全都想起来了。
那个寒冷的深冬。她临终时,心中有三愿。一是葬于有花的地方,二是再见一面凌不疑,三是下辈子,能有人疼,有人爱。
程露丝泪珠如断线滴落。上天待她不薄,她一个无功无德的小女娘,此生什么都有了。不再困苦,不再无人心疼。
而这是他辗转了千年,换来她这一世的姻缘。
凌不疑,你究竟受了多少苦,独自一人,硬是把已散的缘分,拉到一起。
那些寻找一生,却错过痛哭的深夜,你是怎样熬过的?那些个还有记忆、还有执念的路途,你是不是很疼?
她不敢想。
那时,她走到阎王殿,阎王大人问她,你是否愿意忘记这一世的所有人,放下他?
她回,不愿意。
就算你没有回来,就算此生痛苦比喜乐要多那么多,她还是不愿忘记一切。
不愿忘记阿父阿母、不愿忘记阿兄阿姊,不愿忘记皇后,不愿,忘记凌不疑。
或许,冥冥之中,他们的缘分,从未真正断过。
一个等了千年。一个寻了千年。
一段写了二人过往的故事,让他们回到了缘分的起点。
程露丝泪眼模糊的冲上住院部的走廊,这里阳光正好,整个走廊犹如渡光,阳光的温度在皮肤上很温暖,带着一股重生的感受。
程露丝慢下了脚步,抿着嘴唇看向拐角处。
凌磊站在光亮里,程露丝一瞬间恍若回到了那时她初见他,他也是如此,一步、一步,踩着光而来。
他克制的红着眼睛,眼底温柔,认真的看着面前,满眼都是他的小女娘。
指腹轻轻的抹去她不断掉落的泪珠。
“我回来了,少商。”
话音落下。她灿然露出笑容。
天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
从这以后,程少商不会再孤苦无依,凌不疑的肩头,再无沉重的仇恨。他们二人,只是这世间最普通,也最幸福的一对。
“我知道。”她哽咽着回他。
那偌大的都城,这点起灯盏的人间星河。
我知道,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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