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河的活动室,邓羡正伏低身,往球桌下压,球杆顶端瞄准了一只黑球。须臾后,右手发力,落在球杆上的力度催着黑球迅猛往前。
哐当一声,球进袋了。之后,连着三波,球桌上的黑球越来越少。
对手宁辰杵着球杆站到一旁,活成了一个道具。又一个黑球入袋后,他没忍住,拿话剜了某人一下,“羡哥,你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情场失意,球场得意?”
闻言,邓羡瞄准的动作止住,他抬头,睨着宁辰,薄唇勾了勾,带出了一抹轻佻肆意的弧度,“失意是失意,但比起宁公子你当时遭遇的,算不了什么。”
言下之意:我这好歹还能在心上人身边晃,您当年,需要跨越太平洋才能见小公主一面。和他比失意,比不了比不了!
这一记刀子不可谓不毒,可宁辰什么人啊,在毒舌之王李旭日千锤百炼下长大,这种程度就想挠疼他,那就是不可能中的不可能。
他“反击”:“那又怎么样?我到底是活着,不仅活着,还成功抱得美人归!你呢?到现在送个花都要其他人代送。”
“丢人!”
邓羡满不在乎,“一辈子那么长,小爷我不争朝夕。”
两只狗,嘴/炮打到飞起,终是逗笑在一旁玩扑克的李旭日等人,纷纷开口,如风似浪拂向两人。
“两个人这是在吵什么?证明自己是矮子里的高子?”
“这次打脸竟来得如此之快。”
“羡哥,你跪得是不是太快了点?”
“完了,又一个妻管严要破壳了!”
“羡哥,就你过去那桩桩件件,我觉得今晚你不该这么怂,怎么能叫人帮你送花呢?这个时候就该自己上,隔花壁咚。”
“乔乾,你还怪会的,哪儿学的?我问问晴空去”
“邓羡,你特么的能不能好好做个人?”
氛围渐渐失控,离打起来只有一步之遥。就在这时,李旭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包好日子香烟丢到了牌桌上,撞出了些许微弱声响,却瞬间逼停了所有人的动作和话音。
乔乾莫名其妙地睨着他:“干什么?这烟哪儿来的?我记得我们第一次抽烟就是这玩意儿。”
李旭日的目光以他为起点从哥几个身上掠过,最后停在了宁辰和邓羡身上,“这么好的日子,来根烟?”
长大后,哥几个很少再碰烟,没瘾,自然也想不到它头上去。当下李旭日提起,那些久远的记忆重回他们的脑海之中,他们这才发现,还是那般鲜明盛大。
邓羡和宁辰先后将手中的球杆扔回球桌,慢步回到兄弟们身边。半晌后,每个人都分到了根烟,邓羡拿在手中把玩,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句,“你们说现在这烟的味道能和以前一样吗?”
乔乾:“恕我直言,你就没真正尝过这烟的味道。”他们这群人怎么能怂到这种程度,干完架被家里抽抽烟只敢烧了烟草用闻的。
邓羡回以散漫:“我和你大不相同,闻等于尝过!”
乔乾本想骂他不要脸,忽然想起他靠闻便能确定酒的好坏甚至是品牌年份,叹服的同时,低声骂了句,“狗鼻子!”
骂完,望向李旭日:“火呢?”
这话一出,总是日天日地的李旭日忽然沉默了,稀奇得很。
邓羡睇着他,下意识说道:“你不会一顿操作猛如虎,最后发现没准备打火机吧?”
这话一出,哥几个的目光洒了李旭日一身,等待片刻,仍没见他有反应,顿时什么都明白了。火气和嫌弃没能压住,齐齐开喷,有两个更是直接上手霎时间,活动室乱成了一团,烟又一次碎成了一截截,烟草香越来越浓。
翌日,天空还蒙着一层薄薄灰影,黎软便换了运动装,准备在父母醒来前去健身房跑上一个小时。
决赛在即,半点松懈不得。
哪知一开门,一张俊脸陡然在她眼底凝实,她胆子要是小一点,说不定会被吓死。眼下也只能说是勉强保住了性命,反应跟优雅淡然不沾边儿。
她被吓退了两步,凝着他缓了许久,心跳才归于常态,“这一大早上,你堵我门口干什么?”
“你不知会一声就算了,来了也不知道发个讯息或是打电话?”
“神经。”
吓成这样,想要黎软态度好是不可能了,朝着面前的人疯狂输出。生来第一次被人这么骂,邓羡不仅没恼,还甜甜地冲着黎软笑。这个晨早,他穿了套黑色的运动服,衬得他整个人如远山新月矜贵明净。再这么一笑,一时间,连黎软这个磕惯糖的人儿都觉得糖分超标。
这人,简直犯规!
他故意的吧?明来不行,就拿美色杀她?
偏生这能怪她吗?食色性也,有几个人能扛住小哥哥的逆天神颜。只用了片刻功夫,黎软便同自己和解了,不过面上,还是“余怒未消”,“笑什么?油腻!”
邓羡似没听见她的话,兀自说着自己的,“要去健身房吗?一起好吗?”
须臾怔愣过后,黎软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不答反问,“你站我门口多久了?”
闻言,邓羡抬起手腕,借着腕表,“二十几分钟。”
黎软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开心可以排除在外,“那我要是今天早上不跑步呢?”
邓羡想都没想,“那你总要吃早餐吧?不能一起跑步就一起吃早餐,早餐再不行就午餐、晚餐,我总能等到你出门。”
黎软:“这样死缠烂打有意思吗?我都说不喜欢你了。”
邓羡:“你可以call保全丢我出去。”
这人,分明就是看死了她舍不得这么对他。气死!黎软,你能不能支棱起来,给他点颜色看看。就打给保全,让他丢人。给自己做了几轮心理建树,黎软决定威一次,借着这股虎劲儿,她朝邓羡伸出手,“手机借一下。”
邓羡定定地睨了她几秒,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解锁、递到她的面前。
黎软接过,“谢谢!”
随后当着邓羡的面,拨通了锦河前台的电话。这个号码,她近段时间拨过几次,早已熟稔于心。
信号一接通,她便对着那头的人说,“你好,我是36层的黎小姐,现在有个奇怪男子堵在我门口,你们尽快找几个保全上来。”
“请务必快,感谢。”
那边不知道应了什么,黎软又道了句谢谢。收了线,万般妖娆妩媚地将手机塞回到邓羡手中,“既然邓先生想尝尝被保全驱赶的滋味,我成全你!”
“我去跑步了,你搁这慢慢等,慢慢享受!”
“拜!”
话落,真走了,轻盈中透着绝情。
邓羡凝着她渐行渐远地背影,生生给气笑了
黎软叫了保全驱赶邓羡的事儿以光速传遍了南城权贵的圈子,这是黎软不曾想到的,邓羡却浑然不在意。
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他不过是在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坚持单身是,现在喜欢一个人也是。可他的想法仅仅是他的,他无法控制其他人。从他在锦河吃早餐开始,他的手机就没闲下来过,电话短信不断。临近午餐时间,陈睿泽亲自给他打了个电话,邀他中午一起吃饭。
他秉承着不蹭白不蹭的行事原则,应了下来。当天中午,在城中最贵的餐厅,非贵的不点,还叫了两支价值过百万的红酒。
陈睿泽由着他造作,眼皮子都没多眨一下。
蔺清瑜则是盯着他看了好半天,在酒香漫开时有了结论,“这次是真受打击了,诛心那种。”
陈睿泽一个没忍住,低低笑出声来。
动静这般大,邓羡想装作听不见都难,凝眸,对上两人的视线,“看着这两支酒的份上,给你们五分钟,随便问!”
这种好事儿,蔺清瑜这种时刻走在吃瓜前线的男人自然不会放过,这厢话音才落全,那厢他就开了麦,“怎么回事啊这,真的栽了?准备跟着陈狗的脚步在爱情海里走一波?”
邓羡恩了一声,随后一种寡淡的腔调,“已经掉进去了。”
蔺清瑜下意识反应:“妹妹们真的牛批啊!一个融化了一座史前冰山,一个把不婚族拉下马。”
感慨抒发完,紧接着一句,“在爱情海里畅游什么滋味啊?说说,详细说说。”
邓羡:“”
按耐下想用红酒泼某人的冲动,他再度开口,平平淡淡,“还行,我会游泳,还会开游艇,多少能撑段时间。”
花里胡哨,没一点能听的,蔺清瑜被激怒,直接开骂了,“你这狗东西没诚意,玩不起就别铺台子,嫌弃你!”
邓羡被个万人嫌嫌弃了,失笑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智商不够,怪我?”
蔺清瑜急着吃瓜,懒得跟他吵,“行了行了,剩下的两分钟我不要了,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了。”
说完强调:“认真作答,不然你未来女儿要嫁到我们蔺家!”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裹着巨毒的话一出,邓羡傻了,陈睿泽的冷静也给碾得粉碎。
这就是蔺清瑜想要的效果,当即丢出了问题,“你的喜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邓羡被安保驱赶这事儿他没能成为第一个知晓的,那他就再发掘一个劲爆点,做第一。
邓羡的思绪因这个问题停滞了片刻,随后于记忆中徜徉,最后定格在某一点,穿着薄荷绿洋装的姑娘站在阳光下,暖暖的软乎乎的,在那一刻,小仙女三个字在他这里实体化。
是不是初心动的地方他并不确定,但有一点,他万般笃定,那就是---
那一幕,他可能永远也忘不掉了。
这个念头夯实时,蔺清瑜也等来了答案,“第一眼。”既然喜欢了,那便从第一眼开始吧。他的喜欢,他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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