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铖捉起李虎的右手,在腕间轻轻一捏,李虎登时苏醒,额头竟然冒出细密的汗珠。

    “啊啊啊疼——”

    他呲牙咧嘴地摆着右臂,想把杜铖甩开,下一息又疼得伏倒在地,抖着嘴唇颤声道:“你们、你们是谁?”

    想起夏茹与白管家似有不和的推测,周牧宜灵机一动:“我们是来救你的人。”

    “救、救我?”李虎艰难地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我怎么觉得,你们是来要我命的……”

    “李虎,你忘了刚才为何吐血了?”周牧宜给他递去一个眼神,暗示他往那盒打开的糕点上看。

    “白、白掌柜……白掌柜他、他要杀我!”

    他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指着那盒打开了的糕点,扭头看见自己带来的女子被麻绳捆在一边,已然吓得晕了。他腿软得连跪也跪不起来,只得趴在地上对周牧宜哭喊道:“求、求姑娘和、和公子救我!”

    杜铖放开他站起身,嘴角似有若无地扬了扬,对周牧宜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周牧宜心中暗笑,面上却做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朗声道:“李虎,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是谁派我们来的救你的,是不是?”

    李虎茫然地点了点头。

    “我们是彭夫人派来的。”

    李虎猛地一惊,不敢相信地望向她。

    周牧宜露出一个淡然的笑:“不瞒你说,彭夫人嫁到这里也没几年,她在来苏州城之前还是有些朋友的。”

    “你们、你们是从杭州府来的?”

    周牧宜心中一惊。

    难道这夏茹原本是杭州人氏?

    她面色无波地侧过身,和杜铖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说道:“既然你知道我们的来历,自然也就明白我们是为何而来。”

    李虎哆嗦着想了又想,迟疑道:“你们不会是、是知道了我私藏肚、肚兜的事,要来取走?”

    “不错!”周牧宜背着手朗声道:“从明面上看,我们都知道彭夫人与白管家之间的关系。可你细想,为何白管家要杀你,而彭夫人却要救你呢?”

    “这、这……小人想、想不出……”一句话还没说完,李虎忽地一抬头,面带犹豫道:“难道他们真的不和?”

    “很好,你总算想到了这一层。”

    见周牧宜给自己送来一个肯定的微笑,李虎感受到了莫大的鼓励,双手双脚瞬间稳当了很多。

    “不过你要知道,彭夫人才是彭家的当家主母。李虎,我今日便告诉你一句实话,那位白掌柜与夫人并没有什么情意,不过是仗着自己在彭家掌权,试图威胁夫人委身于他的色胚!”

    想着眼前二人是奉了彭夫人的命,特意前来相救,一时间李虎也不管白管家是不是真的威胁过彭夫人,赶紧缩着身跪了起来,连连磕头:

    “彭夫人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小人该死,那日不小心撞见白管家轻薄夫人,本就应该拼着命救上一救。没想到小人心思龌龊,竟然就这么误会了夫人,还暗中想着将那肚兜当作把柄捏在手里。如今想来,这都是白管家的奸计!奸计!”

    他神色一变,突然想起了什么:“姑娘,小人有一回见白管家的时候,交给小人一盒子金银头面,说什么卖了这些后,再买些假的充数,然后把剩下的银钱尽数给他。如今想想,应当是他暗中觊觎夫人美貌不成,便偷着变卖夫人的首饰,好搜刮些银钱。”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真是头一次听说,原来他们两个真的各怀鬼胎。

    周牧宜眉梢一挑,故作感慨地点头道:“你能自己将这些事说出来,夫人听后一定甚是欣慰。只是白管家最近还瞒着她叫你做了一件事,你可还记得?”

    李虎皱着眉头想了又想,试探道:“张温的事?”

    “你果然是个伶俐的,夫人来之前同我说你肯定知道这事不是她所为。”

    “小人知道!小人当然知道这件事跟夫人没有半点关系!”李虎连忙大声接过话头。“都是那白管家想瞎了心,偷夫人的金银头面去卖还不够,非要把安平街那几间铺子也发卖了。”

    他做出痛心不已的样子,右手在地上一甩:“白管家让我……不,他逼我去给那张温做活,趁机摸来一张手写的单子,再送去玉明巷的彭氏制书铺,也不晓得要做什么。不过昨日我听说张温被扭送府衙大牢了。”

    周牧宜点头道:“很好,不枉夫人费心救你一场。张温的事,你既不知道后续,就别打听了。你莫要担心,等我回去会在夫人面前替你好言几句,让她知道你也是受了白管家的威逼利诱,才做出那等蠢事。”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夫人和姑娘的大恩,小人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夫人同我说了,她不要你什么报答,只要你把偷偷藏起来的肚兜拿出来,好让她到时候与那不孝子对峙的时候,顺便将白管家也送官审问。”

    “将白管家送官?”李虎惊讶地抬起头。“姑娘,这可是破坏名节的大事,夫人怎会想着把此事抖出来?”

    “啪!”

    周牧宜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李铭吃了一吓:“彭夫人是贞烈女子,那日老爷出殡,她都敢当街痛击不孝子,上公堂与那企图轻薄自己的白管家对峙又有何惧?!”

    李虎吓得心肝颤,连声答应:“夫人深明大义,是小人浅薄无知了!”

    “你明白就好,到时候还得需要你一同去府衙作证,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夫人救了小人的命,让小人做什么都行!只要能保得小人一世安稳……”

    周牧宜皱了皱眉:“只要那白管家进了大牢,谁还敢动你?”

    “是是是!小人糊涂了,糊涂了……”

    李虎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歪歪扭扭地走到床榻边,掀起被褥垫子,伸手去掏那两条肚兜。

    周牧宜见状,三两步靠近杜铖,凑上去耳语道:“我想等会用治伤的借口把他和他的相好带回去,行吗?”

    杜铖闻言突然别过身后退一步,顿了一顿才点头答应。

    “找到了找到了!”

    李虎摸出一红一绿两条肚兜,歪着身子走到周牧宜面前递给她。站在一旁的杜铖忽地上前一步,一个手刀将他劈晕。

    “哎怎么把他打晕了?”周牧宜困惑地看着杜铖。

    “晕了好带一些,免得半道上吵闹起来。”

    那倒也是。

    周牧宜点了点头,趁杜铖出去找马车的当口,抖开两条肚兜仔细一瞧,发现上面都绣着一朵藕荷色的莲花。

    今日过来,虽然意外得了些新线索,但说到底,莲花和夏茹并没有半点能扯上的关系,就算有李铭说辞,也不能证明这就是她的肚兜。

    看来还是得从那张丢失了的单子入手。

    可是玉明巷那间制书坊是彭家的产业,自己如何能进得去?

    想到这里,周牧宜不由地叹了口气。

    罢了,还是先回去再做打算。

    杜铖很快回来,两人将李虎和他的相好从后门塞进马车,沿着僻静的小路返回安平街的报房。

    坐在一楼的阮咸和彭士浚见他们回来,赶紧上前询问消息,周牧宜低声道:“消息是有了,我们还带了两个证人回来。现下正晕在车厢里,你们赶紧过去帮忙抬出来,把他们两个锁在一楼库房里。”

    两人飞也似的地跑过去抬人。

    杜铖停好马车,见周牧宜站在院子里若有所思,走过来轻咳一声,问道:“夏茹的私物上可有什么线索?”

    “只有两朵莲花,瞧不出和夏茹有什么关联。我想还是得从玉明巷的彭氏制书坊入手,可是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妥帖的法子。”

    “不急,如今知道了去哪里找线索,办法总会有的。”杜铖顿了顿,又道:“周姑娘好口齿。”

    周牧宜一愣,意识到他是在说今日自己套话李虎的事,不好意思道:“哎,我都是向……”

    我都是向陆烟客学的。

    她没有说完这句话,只是低头柔柔一笑,片刻后才重新开口:“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查清真相,若是不趁李虎还沉浸在白管家杀他的恐惧中时套出些真话,只怕过了几日他回过神来,吓得跑了,我们想再寻他就难上加难了。”

    说到这里,她想起什么,转头看着杜铖:“对了杜先生,你是不是在看到李虎换了新的软被时,就推测出他有个相好?”

    “嗯。”

    周牧宜见他侧着身只顾惜字如金,疑惑道:“杜先生,你今日怎的这般寡言?”

    看上去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杜铖别过头咳了几下:“风寒还未好全,不太想说话。”

    “啊对对对,我竟然忘了你还病着。”周牧宜暗骂自己实在太不懂事,人家拖着病体陪自己出来,这个时候何必计较什么说不说话。“那我们快进去吧,你也能早点吃药歇息。”

    “无妨,这里景致很好,安静清心,便在此处站一站倒也不错。”杜铖缓缓吐出一句。

    一股似有似无的清苦药香隐隐传来。

    周牧宜转头看向他,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甚是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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