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照旧多用了一点,宋青梧像是有那个大病,非要盯着人家吃东西,但凡用的少一点,她就要露出皱眉不满的神情。
直到对方拿起刚放下的筷子,试探性又夹了一块糕点,她才再次温和下来,语气柔软的劝道,“多吃点,你现在瘦的一阵风就能刮走了。”
孟言初低头小口小口吃糕点,细瘦的手指轻轻攥了攥袖子,心里有暖意涌上来,浇灌新长出的绿苗儿,绿苗儿似乎长高了些。
他从前只吃两口饭便饱,如今已经被要求着能多吃很多了,小口小口的,也吃到了宋青梧放筷子的时候。
用完膳后,便有小厮拿了漱口水来,配合两位主子漱了口,再退下去。
宋青梧问坐在软榻上双腿并拢,看上去有几分乖巧的孟言初,“今日可有什么安排?若没有,带你去看看回门礼可好?”
毕竟是给孟家的礼,宋青梧觉得还是让新嫁夫自己看看比较好,若是有什么意见,现在还可添置。
孟言初抿唇想了想,白皙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半晌才说,“我今日要先管一下院子,遣几个人,可以嘛?”
他悄悄抬眼看宋青梧的表情,有些怕她不高兴。
宋青梧倒没觉得有哪里不高兴的,只是话语间带了两分关切,“可是她们欺负了你?”
不怪她这么想,小说里孟言初没黑化前一直被人欺负,只是那时无人护他,现在有了,宋青梧自然得问个清楚。
孟言初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宋青梧讲的每一句话,落在他耳朵里都好听的不得了,怎么会说这么多甜言蜜语呢。
是只对我一人这样说,还是对谁都这样说?
想到宋青梧许对旁人也这般关切温柔,孟言初不悦的攥紧衣角,脸色稍冷,语气倏然淡了几分,“没有,只是不大喜欢罢了。”
宋青梧一愣,怎又不高兴起来了,这里的男子都这么喜怒无常吗?
她还未说什么,孟言初已经起身走到门口,同门口的小厮下令将院子里的丫鬟小厮都叫出来了。
她只得无奈摇头,左右权利已经给了,任他去便是。
宋青梧干脆拿了本书,到后院池子里喂鱼去。
鱼儿被小厮饲养的极好,几乎不怕人,一尾尾的总爱往上跃,抢夺宋青梧不知何时撒下去的鱼食。
只要想到这里面有一根成色极好的簪子,宋青梧便有些心痛,啧,虽簪子的原主人无礼至极,但簪子是无罪的啊,不想看见它,大可以折了换银子嘛。
宋青梧有些可惜,少了一笔银子,扔是孟言初扔的,但她总不能克扣了孟言初的银钱,所以最后还是自己腰包出血。
靠在亭子的栏柱上看了不知多久书,眼见着天色差不多,该用午饭了,她才收拾了自己,卷着书册往前院去。
一路都未遇到丫鬟小厮,宋青梧还觉得奇怪呢,结果等到了前院,更奇怪了,偌大的梧桐苑,竟只有两三个小厮在院子里做洒扫?
只一个丫鬟守在院门口?
宋青梧嘴角抽了抽,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看见守着院门的丫鬟正是之前眼熟的春芽,于是快步走过去,想问问发生了什么。
结果春芽一见着她,脸色一变,竟有几分哭相。
只听她嚎起来,“小姐,您可千万不能让少夫人把奴婢赶出去啊,奴婢是伺候惯了小姐的,不愿意再去伺候别人了,呜呜呜请小姐一定要帮奴婢在少夫人面前多美言几句啊!”
她神情激动,好像自己不说这些就会被赶走似的。
宋青梧眼角抽了抽,“少夫人遣走了几个人?”
这情况看着不对啊,她以为孟言初只对几个人不喜欢,没想到他是对大部分人都不喜欢。
春芽哭丧着脸回答,“少夫人一共遣走了小厮八人,丫鬟四人。”
宋青梧眉心轻皱,到底先安抚了一下这个一直跟着原身的丫鬟,“我会跟少夫人说的,你只需做好你分内的事,尊敬少夫人,他不会无缘无故遣你出去的。”
春芽一边脸上带着可怜兮兮的哭相,一边心想,少夫人怎不会无缘无故遣我出去,这么多人皆是无缘无故被少夫人遣出去的,有的人甚至没伺候过少夫人,这换谁谁不怕?
但宋青梧不知道这些,也不欲管,扭头就要去找孟言初。
却正好同站在廊下的孟言初视线对了个正着。
她神情一松,快步走过去,喊人,“言初?”
孟言初看着她,缓缓开口,“妻主回来了,侍身方才遣了一些院中人。”
他在跟宋青梧陈述,虽然她从那个丫鬟嘴里,可能知道的更仔细,声音里带着一股冷冷清清的味道,并不亲近。
跟早上初醒时软软的模样全然不同,就像一下子换了个人似的。
宋青梧皱眉,“你怎么了,可是谁惹你生气了?”
她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惹的孟言初了,她什么也没做啊,孟言初莫名其妙生气,与她何干?
但最后哄人反正都是她。
宋青梧捏了捏眉骨,有些无奈。
偏孟言初也不知自己脑补了什么,语气更冷,“没有人惹侍身生气,侍身见妻主颇为不悦,可是侍身遣了这些小厮,惹恼了妻主。”
他语气甚是平静,平静的颠倒黑白,分明是他自己不高兴,脸色冷的跟初嫁进来那天似的,还非说她恼了。
宋青梧总不能在外面跟孟言初“促膝长谈”,只得伸手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腕,叫他顺着自己的力道进了屋。
屋里点了不知道叫什么名儿的熏香,熏的宋青梧头昏脑涨。
她眉心皱的越发紧,将孟言初按在榻上,顿了顿,搬了个小杌子坐在他前面,杌子格外矮,她仰着头问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悦了?”
孟言初习惯性低头不想搭话,可宋青梧坐的比他矮,他再低头,对方也能看得见他的神情,甚至还过分的配合他低头,追着他的眼睛瞧。
把人气的薄唇紧抿,眼神都浮上几分怒意,也浑然未知,还伸手去戳他。
“问你呢,怎么看出来我不悦的?”
宋青梧追问。
孟言初见躲不过,这才闷闷道,“你看起来就很不悦,还很凶。”
“嗯……是脸看着凶吗?”
“嗯。”声音仍是闷闷的。
……
有没有一种可能,长相是她选择不了的?
宋青梧没忍住笑出声,引来孟言初面无表情的注视,才勉强憋着,可唇角还是带了一分笑意,向上勾起。
她问,“现在看着还凶吗?”
孟言初低头不说话,现在笑着,自然就不凶了,可刚刚很凶,很不悦,而且是对着他的。
宋青梧见他动不动就不说话,只觉得自己还没找老公呢,就已经体会到了这里的男人有多难搞,以后还是孤独终老幸福。
她难得没有分寸的伸手揉了揉孟言初柔软光滑的头顶,柔声说道,“不凶的,也没有不悦,我只是觉得你生气了,在想怎么哄你而已。”
孟言初闻言一愣,忍不住去回想对方说的话,觉得我生气了,在想怎么哄我?
没有要凶我,还想哄我?
心里原本已经半蔫儿住的小绿苗,瞬间又直挺起来,向宋青梧的方向使劲儿摇晃叶子。
孟言初眼尾沾染上一点红色,神情无措,“为,为什么要哄我啊,我生气跟你有什么关系。”
从没被人好好待过的公子,突然听说有人要哄他,吓得紧紧缩在龟壳里,连一根儿头发丝都不敢露出来,深怕被她骗了去。
宋青梧却觉心里软成一片,连想哄哄他都要问原因,从前是没人管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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