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的日子过得异常快,即使孟言初心有不愿,也很快到了第二日。

    那一天逛完街回去,上官诺和章玉都各回各家了,只有孟言初闷闷不乐。

    宋青梧将为他买的红玉髓吊坠拿出来,拎到他面前晃了晃,也没叫他开心起来。

    男子失落的缠住宋青梧,薄唇轻抿,不大高兴道,“你明日又要去上学了,我一整日都见不到你。”

    孟言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越发粘人,刚嫁进来时可是对她十分冷淡的,如今却到哪都得粘着她贴着她。

    宋青梧无奈,戳了戳对方的前额,“下午我不就下学了,你看看话本,时辰过得很快的,若不然叫丫鬟小厮护着你在外面逛逛也行。”

    总在家里憋着也不好。

    孟言初听见可以到外面逛逛,眼睛亮了,抓着宋青梧的手问,“那我可以逛到你书院那里,接你下学吗?”

    宋青梧没成想他有这个打算,一愣,但想了想,又感觉好像没什么毛病,逛到哪不是逛啊,逛到她书院,也是逛。

    “行啊,你想来就来呗。”

    孟言初闻言半眯着眼睛,有些愉悦,他又问,“那我中午也可以逛到你那去吗?”

    “中午?你中午来做什么,怪热的,别晒着。”

    她总说些关切的话,叫人红了耳朵很不好意思。

    孟言初低着头,白玉般的耳朵染上丝丝红晕,嘴里软声说,“我想去给你送饭。”

    早就想去了,但妻主没有说话,他也不好自己提。

    男子出行在外毕竟有诸多限制,尤其是他这样已经成婚的男子。

    送饭啊,宋青梧思索着,平日里她吃的饭都是由丫鬟或小厮送,中午会休息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自己待着仿佛也没多大意思。

    “那你看着办吧,太热的时候便不要来了,免得晒着。”

    孟言初有些高兴,两只晶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直线,拉着宋青梧的手,软声答应,“嗯,我会注意的。”

    若晒着了,妻主该心疼了。

    他心想。

    于是第二日,宋青梧没有防范的跟上官诺章玉一起去吃午饭,竟在屋里看见一长身玉立的小公子。

    他面前还有一个女子,红着脸与他说话。

    毕竟是每夜都要抱着睡的,宋青梧一眼认出了孟言初,心下也有惊喜散开。

    她站在门口便唤了一声,“言初。”

    孟言初猛的回头,看见宋青梧后,方才的不适与无措仿佛都不复存在,脸上绽开粲然笑意,刚刚问他是来找谁的小姐都惊呆了。

    合着对我这么冷脸,对宋青梧却笑的这么高兴?

    “妻主!”

    这两字一出,耳边仿佛传来许多心碎声,有女子失声尖叫道,“这小公子是你夫郎?!”

    宋青梧拨开围观人群,走到孟言初面前摸摸他手臂,然后眉毛上挑,疑惑道,“他是我夫郎,怎了?”

    “没,没怎么。”

    那些人看见宋青梧一眼扫过去,又立马作鸟兽散了,寻地方吃自家丫鬟小厮送的吃食。

    只有方才同孟言初说过话的小姐,呆立在那没有动。

    看《治愈那朵黑心莲(女尊)》,牢记网址:见宋青梧看过去,延长了声音不敢置信,“你,你们是妻夫?!!!”

    孟言初对她微微点头,转而又看向宋青梧,软软的贴在宋青梧身边,将手里的食盒递过去,“妻主,饿了吗,用午膳。”

    她夫郎向来乖顺,长得也十分清俊好看,惹人注目是应当的。

    宋青梧点点头,接过食盒,随意扫了眼那一脸震惊站在那的人,原是之前帮杜晚乔说过几句话的女子。

    她清浅一笑言道,“我们确是妻夫,这位小姐难道不知道我成婚的事吗?”

    “可,可与你成婚的男子,不过是个知州之子,怎会……”

    怎会这般好看?

    小门小户,竟也有这样的美人吗?

    宋青梧冷下脸来,将食盒放在自己平时吃饭用的桌子上,神色不悦,“怎会什么?知州之子又如何,我家夫郎规矩守礼,无论是何身份,皆得我心意,小姐若无事便不要在这挡着我用膳了。”

    那女子咬了咬唇,不想得罪人,又看了孟言初一眼,这才离开。

    上官诺与章玉都去自家丫鬟手里取了食盒,坐到了宋青梧旁边。

    孟言初同人打了招呼,“上官小姐,章小姐。”

    “姐夫今日怎想到给青梧姐姐送饭来了,可是羡煞诺了。”

    上官诺一撩裙摆,姿态悠然的坐下。

    章玉又有些嫌弃,觉得上官诺一点也不洒脱,惺惺作态。

    孟言初对上官诺态度好一些,闻言轻声道,“妻主说我可以来的。”

    “青梧姐姐说姐夫可以来姐夫就真来了?越发叫诺艳羡了,青梧姐姐得夫如此,汝复何求。”

    宋青梧打开食盒,却看见里面只有两碗饭,她一个人就要吃两碗,平时加上孟言初的,怎么也得备个四碗吧,若孟言初吃不下,那她再吃些就是,可现在这情况,分明是没带上孟言初自己的份。

    宋青梧眉心缓缓皱起,素白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问人,“你用午膳了嘛?”

    孟言初一愣,遂乖巧摇头,“未用。”

    心情复杂jpg

    “你没用午膳,为什么不叫人多弄一点,过来跟我一起吃?”

    孟言初眼里浮现几分茫然,很快又反应过来,茫然变成了懊恼,薄红的唇轻抿,不大高兴道,“我没想到,就记得给妻主带饭了。”

    这人有时很聪明,有时又笨的慌,自己忘记了,还要不高兴呢。

    宋青梧揉揉对方散落的头发,无奈给人收拾摊子,“你吃一碗我吃一碗,然后你回去叫人再给你做些吃的,知道吗?”

    她完全站在孟言初的角度思考,孟言初又不愿意,抿着唇别别扭扭拒绝,“那你就不够吃了,我回去再吃。”

    “够的,回去还要些时间呢,别饿着,嗯?”

    “我不吃,你快吃,我不饿。”

    孟言初说什么也不肯吃,抿着唇将饭菜都拿出来,摆到宋青梧面前。

    又着重强调,“我不吃,我回去可以吃,你吃。”

    这人,真是不听话。

    宋青梧将饭推了一碗过去,正欲再说点什么,章玉开口了,她神色十分无语且嫌弃,“就这一碗饭你们还在这互相谦让,再让下去饭都凉了,我给你们一碗不就是了。”

    宋青梧朝她看去,只看到章玉面前,整整齐齐摆了四碗饭。

    ……

    还,还怪能吃的。

    章玉分一碗给宋青梧,宋青梧顺势将自己的给了孟言初,叫他快吃。

    孟言初这才愿意吃,也同章玉道了谢,“谢谢章小姐。”

    态度是难得的温和,比之之前章玉去宋家时,好了不知道要多少。

    但章玉没听出来,她以为就是寻常态度,应了一声后低头猛扒饭,只有上官诺听出来了,看看章玉,忽而笑了声。

    倒真是个没心思的。

    “多吃些,回去叫小厮再给你熬一碗汤喝一下,知道吗?”

    “嗯。”

    “午时没吃药膳,晚上要补上。”

    “好。”

    “一会儿我该去上武课,你早些回去,也可以在街上玩会儿,银子不够问我要。”

    她同夫郎说话总这般软声细语。

    上官诺已经听习惯了,一口一口慢慢吃自己的,有时会羡慕宋青梧和她夫郎,有时又觉得没什么,谁家刚成婚的时候不是这般要好呢。

    待看以后便知。

    有离得近的小姐,在宋青梧用完午膳送走夫郎后悄无声息走近,忽然问了句,“宋青梧,方才那是你正夫?”

    宋青梧:“自然是正夫,我又未娶侧室。”

    那女子想了想,又十分讨好的凑近宋青梧,“你那夫郎长得这般好看,他家中可有未婚的兄弟?”

    宋青梧:……

    “我不知道,你自己找人去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我得有个人牵桥搭线啊,你不妨帮我问问你夫郎,青梧姐姐,你夫郎家中兄弟可缺妻主,你为我引荐一二?”

    对方想的是,都是一家出来的,孟言初长得这般好看,其下兄弟肯定也难看不到哪去。

    宋青梧嘴角抽了抽,想到孟家人的嘴脸,轻哼一声,“我夫郎无法为你引荐,但知州大人的孩子想必有在书院读书的,你自去寻一下便是。”

    那女子又想了想,摇头晃脑言道,“也是,我得叫人去查一查。”

    宋青梧同上官诺章玉去上课了。

    她与上官诺关系更好些,只是章玉时常要拉着她比试,时日一久,自然变成了三人行。

    “书院里,成双结对的女子与男子似乎多了些。”

    上官诺挑眉道。

    宋青梧抬眼看去,不远处正好走过一对女男,两人举止亲密,那女子甚至动手为男子盖了件衣服。

    她呆愣当场,有些茫然的问好姐妹上官诺,“普通女子与男子间,可以这般亲密吗?”

    古代女男大防,更何况这还是女尊社会,更要求男子恪守规矩,在外时不得与女子有过于亲密的举动,除非那女子是,他的妻主。

    宋青梧自然不知两人是何关系,有所猜测,但不明所以。

    还是上官诺知道的多些。

    “那女子曾来过我家的宴会,身旁男子那时是她未婚夫,如今两人大抵是已经成婚了。”

    宋青梧震惊,“那男子是在绿水书院上学吗?还有这等操作?”

    令人不敢相信。上官诺轻笑,“自然有的,绿水书院只收男子,却并没有说不收成了婚的男子。”

    正说着,章玉忽然不知道从哪拿了两柄长枪过来……

    忙碌一整日的宋青梧往外走,宋府的马车早在外等候了,上官诺站在车下同人说,“听闻醉香楼出了新的菜品,可要与我同去尝尝?”

    “好啊,味道好的话我顺便给言初带一份。”

    宋青梧答应的干脆,然刚上马车便看见了孟言初端坐在里面。

    动作一顿,“你怎来了,不在家歇歇?累不累?”

    孟言初抿着唇,想起对方刚答应上官诺的话,难免有些气闷。

    “好啊你,原来平时回来的晚,都是同别人出去玩了,只把我一人丢在家里,你太过分了。”

    孟言初侧着头,似不想理人,宋青梧一呆,心头懊恼,声音太大,不慎给他听见了。

    她平日里偶有上官诺相邀去玩的时候,顺嘴便会答应,回去后想想又怕孟言初不高兴,就总说是书院事多,结果今天东窗事发了,可把人气的不行。

    宋青梧忙过去拉着他的手就要说,“不是,你听我解释。”

    孟言初竟没甩开他的手,一双眼睛幽深的看着她,显然正等着她解释,宋青梧一顿,竟然解释不出来,只得尴尬的笑了笑,“那什么,我以后都带你一起去呗。”

    ……

    “你别碰我我不理你了!”

    刚刚没被甩开的手,这时候被甩开了。

    宋青梧心虚jpg

    “别不理我啊,带你出去玩。”

    她拉拉孟言初,自然被人躲开,一点也不给拉。

    “脾气这么大?”

    宋青梧只是说了句,正打算起身过去将人抱在怀里哄一哄呢,就见孟言初猛的抬起水汪汪的眼瞪她。

    眼里竟然有几分难过,令人呆滞在当场。

    她忙不敢嬉皮笑脸了,过去不顾人的挣扎将她拥在怀里。

    “怎么了,别难过别难过,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的,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的,该带着你一道出来玩的,不生气好不好,一会儿带你去吃桂花酥。”

    她竭尽全力的哄人,也没见孟言初脸色好多少,直到她将人抱进怀里坐着,对方才倾泻了几分委屈,侧着头不看宋青梧,红唇紧抿,难过又倔强,“你不是嫌我脾气大吗,那你不要理我了,你去找一个脾气不大的来。”

    宋青梧一顿,“我上哪找个脾气不大的,嗯?”

    “我管你上哪找,你既已厌了我,那我,我也不必再死皮赖脸的缠着你。”

    孟言初嘴里说着绝情的话,眼眶却莫名红了起来,仿佛只待宋青梧一声答应,他立时就要哭了。

    还说自己脾气不大呢,大死了。

    宋青梧无奈又心疼。

    有什么办法,刚穿过来就白得的夫郎,说什么也要宠一宠。

    男子总是心思细腻又敏感,起码这次言初不是闭着嘴生闷气不说话了,嗯,有进步。

    宋青梧抱着自我安慰的心思,掂了掂坐在自己腿上的人,见他侧着头不搭理,便伸手搂紧了他,将他压在自己怀里,下巴杵在他肩膀上,几乎要贴着他颈侧的肌肤,轻声哄,“别生气啊,我不会说话,你知道的,随口说说,没有真的嫌你脾气大,也没有厌了你,可别不缠着我呀,再说了,你这般好看,脾气大点也是应该的,好看的男子脾气都大,乖啊,不生气。”

    宋青梧搂着他的腰,将他按进怀里,细细的哄。

    男子素来敏感脆弱,生了气是要哄的。

    孟言初被人抱在怀里哄时,尚有些难过,想伸手去搂她的脖子,心里又别扭,她刚嫌我脾气大呢。

    于是那双手便放在膝上没有动弹,侧着头依旧不看人,直到宋青梧伸手去拢着他的手,放在掌心细细揉搓,“怎这么冷,给你做的袖套没带上?”

    孟言初抽出手,不言。

    宋青梧捏着他的下巴,将那张分明十分委屈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摸了摸泛红的眼尾,又哄他,“不该骗你的,这是我的错,罚我今晚睡地板好不好?别生我的气了,以后都带你一起出去玩,嗯?”

    孟言初挣扎了两下,不给她捏下巴,又看向旁的地方,他心想,这到底是在罚宋青梧,还是罚他?

    明知道他怕冷,还要说这种话,分明不是真心认错,她许还觉得我无理取闹。

    雪白的贝齿一点一点咬紧红唇,渐渐尝到一些血腥味。

    宋青梧也闻到了,凑过去一看,吓得忙掐着孟言初的下巴叫他松口,“你疯了吗,生我的气不咬我咬自己,是不是蠢。”

    孟言初双眸含泪,却硬是撇过头不看她,“不用你管,你既嫌我脾气大,便去寻个脾气不大的就好。”

    宋青梧头疼,但见不得他伤心的样子,还是耐下性子哄他,“没有,我不去找旁人,我就喜欢脾气大的,可别生气了,有你一个就够了,不要别人,好不好?”

    她又抱又哄的,孟言初心里的委屈也没少一点儿,直到说出有他一个就够了,不要别人时,孟言初终于伸手攥住了宋青梧的衣袖,“你说真的?”

    那双眼睛水润润的,带着还没褪去的雾气。

    宋青梧想了想多个男人的后果,就是她左哄一个右哄一个,今天哄一个明天哄一个,而且对方可能也没孟言初这么可爱,于是坚定的摇摇头,“真的,只要你,不要旁人。”

    孟言初眼睛亮了,他死前,其实很羡慕,羡慕那位小公子,四殿下为了他,废除后宫,独宠一人,很少有女子能做到这样,他就没见过,那时候他在想,如果有人也能这么对他就好了。

    孟言初仰着脖子看宋青梧,没有说话,像是还在等些什么。

    宋青梧就顺势把人搂紧了腰,掂着屁股叫他坐近一点,无奈道,“只你一个就让我百般费心思,要不起旁人了,况且我的银子很少,只够给一个人花。”

    孟言初眼睛越发明亮,觉得这话甜进了他心里,高兴到小树都多长了一大截,好不容易才想起了对方骗自己的事,勉强让自己不至于高兴到扑过去,故作冷静,“可你骗我,我每天都期盼着见你,你却同别人玩去了。”

    还是有点委屈的。

    宋青梧知道自己不该骗人,这怎么说也是她没道理,于是叹了口气,只得继续哄,“今晚我睡地上,你消消气好不好,以后每日都带上你玩,不生我气了,带你去醉香楼吃饭。”

    孟言初听见她提起自己睡地上就生气,又有点不想理她。

    白皙修长的手指按在对方胸脯上推了一下,凶巴巴的,“你走开,明知道我冷,还要叫我一个人睡,你根本就不是诚心觉得自己错了,明明就是想罚我。”

    宋青梧猛然回神,哦,我的小夫郎怕冷来着,我睡地上,可不折腾的是他吗?

    啧,以前小说看多了,里面总有一些男主惹怒了女主被赶出去睡沙发的画面,她下意识也这么说了。

    原是不一样的,她的夫郎怕冷,晚上离不得她。

    宋青梧摸摸孟言初的侧脸,“我又说错话了,那就罚我一会儿再给你个买玉坠子怎么样?”

    身为嫡长女,又深受母父宠爱,她的月例自然是高的,是庶女的好几倍,给夫郎买点东西而已,拿的出钱。

    孟言初抓着宋青梧的衣服,颇为不满,“不要你睡地上。”

    “好,不睡地上,跟你睡。”

    “嗯,一个被窝。”

    他强调了一下。

    实在是妻主太不解风情,先前他这般暗示,妻主都时常听不明白,非得他直白了说。

    “嗯嗯嗯,好,一个被窝,肯定睡一个被窝,不能冻着我夫郎。”

    “小姐,醉香楼到了。”

    不过一会儿,丫鬟停下马车说道。

    宋青梧伸手拍了拍怀里人,示意他起来,“到了,快起来,带你去吃红烧肉?”

    “嗯,妻主说了算。”他现在又有几分乖巧懂事。

    真可爱。

    宋青梧起身,率先下了马车,此时上官诺已经在下面等着了,看见孟言初时还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姐夫也在啊,来接青梧姐姐下学的吗,姐夫与青梧姐姐关系可真好,让诺艳羡。”

    孟言初微微低头,唤了一声上官小姐,便退到宋青梧身后不说话了,比之在马车里,乖巧了不知道多少。

    一点刚刚闹过脾气的迹象都没有,只眼尾还有些红。

    宋青梧一伸手,孟言初就乖乖的贴过去,被人牵着手,“走上官,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尽管点。”

    “那我可不客气了。”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你想吃什么也点,知道吗?”最后一句低头同孟言初说,温柔到叫人心颤。

    孟言初轻点了点头,攥着宋青梧的手臂,同她一道进去。

    宋青梧要了个包间与人坐在里面,不大不小的圆桌,她坐在中间上官诺与孟言初坐在两边。

    “你们要吃什么,随意点就是了,大不了银子不够把我压在这给人洗盘子。”

    她开玩笑似的,上官诺轻笑,“我倒是舍得把你压在这,就怕姐夫不乐意了。”

    孟言初拉着宋青梧的手臂,凑近轻声,又软又好欺负,“我同你一起洗。”

    怎么能这么乖呢。

    宋青梧悄悄伸手到人背后,摸了摸对方黑软的青丝,攥在手心轻轻揉,嘴里带着几分哄,“不行,我可不能让言初过苦日子,洗盘子赚的银子都给言初花。”

    她有时候极不会说话,每一开口就要把他气死了,有时候嘴又很甜,听得孟言初心花怒放,当场就想跟人贴贴。

    只是要顾及上官诺的存在,孟言初到底收敛了些,只有些高兴的喝了一小口茶。

    在茶杯边缘留下薄薄的口脂。

    宋青梧眼尖瞧着了,皱皱眉,“怎突然涂起了口脂?”

    孟言初轻抿唇,小心翼翼的将杯子放下,脊背挺直,有几分害羞道,“妻主不喜欢吗,今日没午睡,唇色太淡了,涂口脂显得气色好些。”

    女尊社会,女子与男子都有涂脂抹粉的,只是男子花样多些,宋青梧也看见许多男子每日出行都脸敷薄粉,口上红脂,只是不喜欢孟言初这样罢了。

    况且……“唇色淡会不会是生病了?把口脂抹了我瞧瞧。”

    这还在外面呢,他特意抹了口脂来接妻主下学的,此时自然不想抹,宋青梧伸手过去,他便向后仰着身子,不情愿的很。

    “回去,回去再抹,如今我都已经涂上了。”

    这两新婚妻夫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整得上官诺怪不好意思的,只能懂事的回头看向窗外,手里白玉折扇被轻轻打开,对着自己有一下没一下的扇风。

    因这俩妻夫甩手掌柜,菜都是上官诺点的。

    一道一道菜端上来,上官诺也一道一道介绍。

    “这八宝鸭子味道不错,青梧姐姐可尝尝。”

    于是宋青梧分了一个鸭腿。

    对方又接着道,“这道蟹黄鲜菇味道鲜美,姐夫可以尝尝。”

    宋青梧觉得自己跟个没见识的似的,看见哪个都觉得新奇,好吃。

    听见上官诺点,对方点到哪个,她就盛哪个,说蟹黄鲜菇好吃,她就为孟言初先弄了些。

    “这道夜合虾仁肉质也十分鲜嫩。”

    宋青梧又给孟言初夹了两个。

    剩下的菜还有云腿馅儿府,母子鲜虾饺,广度乳鸽,银针炒翅,酥炸鲫鱼,清汤雪耳,一样都分了一点到孟言初碗里,宋青梧才作罢。

    孟言初看着自己碗里高高叠起,甚至旁边还被妻主放了两小碗的菜,颇为不好意思,深怕上官诺觉得他身为妻主的夫郎,宋府的少夫人,竟吃的这般多,于是赶忙低头不敢瞧他,只腿藏在桌子底下,偷偷踢了宋青梧一下。

    宋青梧竟当场扭头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踢她干嘛,气的孟言初脸都绿了,两颊气鼓鼓的,恶狠狠咬了一口菜,就是不理人。

    那唇上原本鲜艳的口脂,都被吃进去不少。

    宋青梧撩撩他的头发,颇为担忧,“这口脂吃多了,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吧?”

    虽然在现代她也经常涂口红吃饭,但那毕竟是现代,各行业都发展的比较完善了,口红吃一点进去也没事,但是在古代……她就忍不住有些担心了。

    孟言初见宋青梧还在提他的口脂,有些恼怒,“这有什么影响,大家都用的,他们的妻主都没说什么!”

    见人突然生气了,宋青梧一愣,闭了嘴,“没事,我担心你,问一问,没影响你就用吧,多吃些。”她似关切的点了一道菜,却没有主动为他夹取。

    孟言初心下一个咯噔,神色瞬间有些慌,但妻主已经转过头吃饭了。

    艳红的唇被抿紧,上头原就有伤口,他咬了咬,又破了,舌尖尝到铁锈的味道。

    宋青梧正跟上官诺碰了一盏清茶,各自喝着,没有注意到他,亦没有搭理他。

    孟言初就急了,食不知味,心想是不是他太任性了,妻主生气了?

    被宠着时可以任性,他想说什么都可以,然一旦宋青梧收回那份宠爱,不再关切他宠溺他,他就会疯狂心慌,回想自己说的话,每一句都觉得逾矩,每一句都觉得放肆,妻主不高兴是应该的,是他太过放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好不容易才有人关怀他的,他,他怎么能这么说?

    要是以后妻主都不对他这么好了怎么办?也不关切他了,怎么办?

    宋青梧只是被孟言初的突然发火吓了一跳,也觉自己多管闲事,怕再管下去他更生气,干脆扭头同上官诺说话聊天,让孟言初好安心吃饭。

    聊了会儿再回头,见孟言初低着头,浓密黑顺的长发遮住半张脸,她没起什么疑心,看对方碗里菜吃的差不多了,便问道,“可吃好了?吃好了便回去吧。”

    那颗漆黑的脑袋默默点了点,没发出一点声音。

    宋青梧便起身,站到一旁,等着孟言初跟过去。

    孟言初心中愈发难受,只把头埋的更低。

    她付了钱,同上官诺告别,上了马车,正欲伸手去扶孟言初,然一回头,孟言初已自己上来了,就低头站在她身后。

    宋青梧没说什么,弯着腰进去了。

    等孟言初跟进来,却坐在远处时,她才发现了不对。

    “怎么坐这么远,不高兴了?我方才惹你生气了?”

    两人之后没再说什么话,宋青梧只能追溯到她问人家口脂的事,还被凶了一下呢,大抵是因为这事生气了?

    话音刚落,孟言初急急抬头,声音带着气声,“没有,你没有惹我生气,是我,是我不好。”

    那红彤彤的眼眶瞬间打了宋青梧一个措手不及,吓得她一下子站起来,又被马车顶撞了一下,叫骂一声捂着头坐回去。

    孟言初急得想过去看看,却又不敢,坐回原处,薄唇轻抿,眼眶泛红,俨然是个委屈的小可怜。

    宋青梧不敢站起来了,忙看向孟言初,见他可怜巴巴的坐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止不住有些心疼。

    “怎么了,我没有惹你生气那是谁惹你生气了,哭成这样?”

    孟言初有些难过,他坐的离妻主很远,因为不敢靠近,他怎么可以对妻主发脾气呢,妻主对他这么好,他还不知好歹,跟妻主发脾气,妻主都不理他了……

    “没,没人惹我生气。”

    孟言初慌乱的低头,擦了擦眼泪,只一双眼睛水汪汪红彤彤的看过去,惹人怜的很。

    宋青梧叹口气,伸手向对方招了招,“过来。”

    马车里唯二的人并没有立时过去,而是下意识看了看周围,才有几分紧张道,“唤,唤我吗?”

    ……

    今日怎笨的出奇。

    “马车里除了你我还有旁人吗?”

    听她是唤自己,孟言初水润的眼睛亮了亮,一点点挪过去,仍不敢靠的太近,宋青梧想伸手揽揽他,又想起这人发的脾气,手暂且放下了,关切问,“到底怎么突然哭了?别哭,你怎么不好了,说给妻主听听?”

    孟言初早已习惯被人搂在怀里过日子了,骤然一个人坐着,更觉委屈,声音轻轻的带了气音,低着头不敢抬,一句句陈述自己的罪状,“我不该对妻主发火,不该逾矩,妻主对我好一点,我就放肆了,竟敢那般与妻主说话,妻主别生我的气,我以后不会再这样的。”

    他尚不敢抬头,但一句一句话说出来,都带着哭腔,如果宋青梧不赶紧哄哄他,他马上就会哭出来。

    宋青梧当然没生气,她只是有些不适应孟言初突然生气而已,孟言初一般生气,都是扭着头不理人,很少像那样说话,一下子把她唬住了,她不敢再招惹,才跑去跟上官诺说话的。

    现下见人可怜兮兮的道歉,她几乎立刻心软了,“哪有生你的气,你这脑袋瓜,平日里都在想些什么,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倒是你,突然就生气了,可是嫌妻主管的太多?”

    宋青梧问。

    孟言初猛的抬头,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没有嫌妻主管的太多,喜欢妻主管的,妻主,你别不管我。”

    他凑近了一点点,没敢像从前那样紧贴,可凑近了一点点,又觉得不够,好想被妻主抱着,妻主不抱他了,是不是在生他的气?

    面前男子忽而抬起一双水眸,里面雾气弥漫,招人疼的不得了。

    宋青梧心下愈发软乎,伸手摸了摸那脑袋,“没有要不管你,只是想着,你若不喜欢我管的这般多,我就少管一点,但总不会不管你的。”

    孟言初闻言又赶忙摇头,急切道,“没有不喜欢,喜欢妻主管的,妻主管的不多,侍身喜欢的。”

    他努力往宋青梧身边贴,大腿都紧贴着大腿再贴不进去了。

    “那你方才是有些不耐烦吗,拿我同旁人的妻主比,喜欢她们那样吗?”

    宋青梧揉着孟言初的发尾,温声问他。

    没有责怪,没有不满,只是很温柔的问,但孟言初却如临大敌,整个身体紧绷起来,眼里蕴上更浓重的水雾,长而卷翘的眼睫承受不住那重量,掉下一串晶莹剔透的泪珠来,他声音都在打颤,却努力完整的说,“不,不喜欢她们那样的,谁那样的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妻主这样的,只喜欢宋青梧这样的,是我说错了话,妻主罚我骂我都好,只不要不管我……”

    他在阴暗的地方呆怕了,他一个人呆怕了。

    这一世与上一世截然不同,不过是他有了妻主,而妻主管他,护他,亲近他。

    可如果有一天妻主将这些好全数收回了呢?

    那他又会回到那个阴暗独孤的角落里,只能看着别人幸福,看着别人热闹。

    没尝过好日子的人尚且可以忍耐阴暗,忍耐孤独,可尝过的人呢?

    他见过世间最明亮的朝阳,甚至被朝阳偏爱过,怎愿意回到黑暗的怀抱里去?

    宋青梧不知道一瞬间,孟言初心里就想了这么多,只听他认错的态度都有些不对了,明明事情不大,他却从头到尾都惧怕极了似的,罢了,先哄,哄好再跟人讲道理。

    于是宋青梧张开手,主动问他,“要不要抱抱?”

    孟言初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扑进宋青梧怀里,被她抱了个满怀。

    宋青梧顺势将人捞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为什么这么怕我不管你,我不会不管你的。”

    许是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改变对方结局的吧,众生皆苦,可她想让他甜一点,所以永远不会不管他。

    孟言初紧张的攥着宋青梧衣袖不肯放,深怕自己一松手,就不在这人怀里了。

    “妻主……”

    声音也很软,过了会儿埋头靠在宋青梧怀里,“我身后没有人了,我只有妻主,妻主要是不要我,我就没人要了。”

    他把自己说的这般可怜,就是想博人同情,妻主从来是个心软的人,他知道的。

    果然,宋青梧皱着眉,将这人揽紧了些,心尖软成一片,“我不会丢下你的,只要你……不丢下我,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只要你不喜欢上女主,我永远也不会丢下你。

    在这个异世界,她又何尝不想寻个依靠呢。

    孟言初蹭了蹭宋青梧,仰头,清冷的声线一步步软化,“妻主,我不会丢下妻主的。”

    “嗯。”

    宋青梧摸了摸人后腰,这才开始同他讲道理,“方才在酒楼里,我是想关心你,怕口脂吃多了不好,你能明白吗?”

    孟言初点了好几下头。

    宋青梧又摸摸他,继续说,“我没想到你会生气,下次如果不喜欢我怎样,直接告诉我,不许拿旁的女子与我比较,好不好?”

    孟言初紧张的抱着宋青梧一条手臂,薄唇轻抿,却是不承认了,“我没有生气,也没想拿妻主与旁人比较。”

    “没有便好,那以后也不许有,不然妻主真的生气了,生气后许会不理你,你怎么哄也没用的。”

    孟言初抿紧了唇,半晌答应道,“好,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妻主别不理我。”

    妻主很少生气,所以他不会哄的,要是妻主生气不理他了,可他却不知道怎么哄,那要怎么办?

    “嗯,那我们算是和好了?”

    孟言初急忙点头,听见和好二字,心里甜滋滋的,忍不住向宋青梧伸出手,“妻主,抱一下。”

    宋青梧揽着人的腰,将他按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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