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言初慌乱极了,他没有践踏妻主的真心,可他……又真的骗了妻主。
怎么办,他骗了妻主,妻主不要他了,连与他睡一起,都不愿意了。
谁能帮帮他,难道怀胎十月他都不能和妻主一起睡了吗?
那他定会疯掉的。
可若没有孩子,妻主又会与他和离。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要,要告诉妻主吗?
妻主会不会觉得他是妖怪,会不会嫌他前世曾帮着四皇女办事,还被四皇女送出去过?
虽没有破身,但到底叫人碰过一星半点,虽然那些人最后都死了,可到底有碰过他。
妻主会不会因此嫌弃他?
没有女子会不在意自己的夫郎曾经游走于众女子之间,以声色侍人的。
妻主现下不知道还好,若知道了,定会嫌他。
孟言初越想越害怕,越觉得不能告诉宋青梧,可一抬头看见妻主冷淡疏离的眉眼时,又在霎那间破防了。
红唇已被咬的斑驳着伤痕,他轻捂肚子,小声委屈,“妻主……我要怎么样妻主才肯原谅我,给妻主生好多个孩子好不好?我多生一点,妻主原谅我好不好?”
宋青梧:……
呵。
“不用,我以后不想再跟你生孩子了。”
骗子,生的孩子也是小骗子,她才不要跟骗子生孩子呢。
养不熟,这般好生疼着宠着最后还要反咬她一口,心里想什么永远不说,就等着她去猜,猜个屁。
她又没有读心术,烦死了。
宋青梧冷着张脸,浑然不知自己的话像刀一样,直直戳进男子心房,然后用力的绞,将那颗心反复绞烂绞碎,痛的他说不出话来,眼眸猩红,闪过恨意与苦涩。
半晌,又满是绝望的闭上眼睛。
宋青梧抽空还是偷看了孟言初一眼,见他又这样,冷笑一声,将视线挪回来,自己爬到软榻上躺着。
女子手长脚长,睡软榻未免有点委屈,但是再委屈她也不想去跟孟言初睡,就特么知道骗她,嘴里的话没一句真的。
连真话都不肯与她说,能有几分感情?
她心底深处其实知道孟言初喜欢她,否则也不至于宁死都不要和离,还险些把自己腿打断了,但嘴里偏要把人说的过分讨人厌一些,不然不能平息自己的怒火。
呵,狗男人,渣男,嘴里一句真话没有,都到这份上了还不肯与她说真话。
宋青梧盖了被子就要睡觉,手里藏着两颗珠子,带了暗劲打出去,霎时灭了两盏烛火。
屋里一下子昏昏暗暗的,床上的人还趴在那小声哭,宋青梧浑然不理他,听他哭唧唧唤自己也不理,假装已经睡了。
然而过了会儿……对面的床榻就传来人小心翼翼下地的声音,宋青梧皱眉,不由想到对方腿上的伤,果然,下一秒她就听见了男子嘶嘶的痛呼声。
……
知道痛还胡闹。
虽然腿很疼,动一下就疼,可是他还是很想跟妻主在一起,哪怕只是坐在地上,拉着妻主的手也好,哪怕不能拉着妻主的手,那能叫他嗅一嗅妻主身上的味道也好。
男子好不容易拖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到了宋青梧身边,宋青梧心下沉默,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睁眼,她以为孟言初过来,定是想跟她一起睡的,可实际上,那男子只是伸出手,小心翼翼攥住了她一点衣摆,然后就坐在了脚踏上安分下来,全然没有要上软榻的意思。
宋青梧:……
地面湿冷,无论如何,她也不敢叫一个带伤的孕夫在这久坐,于是宋青梧扯会了自己的衣袖,冷淡起身,居高临下的看向地上一脸惊恐的夫郎。
孟言初十分心虚低着头,小心翼翼问,“妻主不是,不是睡了吗,怎又起了。”
“没睡,我不想理你所以不回你。”
男子清瘦的身子一颤,耳朵都耷拉下去,无措失落至极。
“回去睡觉。”
宋青梧冷淡。
孟言初小心翼翼的抬起一点点头,试探般道,“我,我想跟妻主一起睡。”
“不行,我不跟爱说谎的人一起睡觉。”
宋青梧内涵他。
孟言初一瞬有些想哭,但忍住了,今天哭了一天,他眼睛好干。
此时已是深夜,外头明月高悬,屋里虽燃了碳火,但不盖被子还是很冷的。
孟言初本就怕冷,身体一直在打颤。
“不,不爱说谎。”
男子可怜巴巴又没底气的反驳。
只得到女子一声冷笑,于是他心里又破防了。
竟开始想,死守着那个秘密有什么用,他这样笨,以后肯定还会被发现马脚的,到时候他该怎么对妻主说?
又要骗妻主吗?
不行的,总骗妻主,妻主以后再也不信他了怎么办。
可是告诉妻主,妻主万一介意,不要他了又怎么办。
男子像是无头苍蝇般急得几乎要乱转。
好久才要去抓宋青梧的手,对方在气头上,自然不让他抓,他非要抓,不知是不是又情绪起伏过大,宋青梧只躲了一下,这男子就蓦地捂住肚子,倒在地上。
宋青梧:瞳孔骤缩!
她吓了一跳,只是想让孟言初跟她说实话,可没到又会把人弄得肚子疼。
哦对,府医说不能惹他生气。
宋青梧一张脸都是黑的,孟言初做错了事,她还得做小伏低不能惹人生气,有这样的道理吗?
哎,总不能真叫他流产,古代医疗设施毕竟比不过现代,流产对男子身体应是损伤极大的。
还没气到这份上。
宋青梧只得下床去把孟言初抱上软榻,张嘴就叫人请府医。
第三次被叫过来的府医:……
又给孟言初看了诊,开了药叫他赶紧吃,然后巴拉巴拉开始训宋青梧。
“若是有什么气大小姐也得等少夫人胎相稳健了再发啊,妻夫间什么事非要闹成如今这样?少夫人胎相不稳,身子又弱,流产于身体那是极大的损伤,严重的话可能从今往后便不能生育了,还请大小姐看在少夫人往日的情分上,莫要再惹少夫人生气,否则便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少夫人这一胎孩子。”
宋青梧被训的低着头不说话。
孟言初小声唤她,“妻主……”
然后被余怒未消还被骂了一顿的宋青梧瞪了一眼。
正巧又给府医看见,府医险些气了个仰倒,直言明日定要把这事告诉大夫人去。
宋青梧只得又赔罪,说自己不惹他生气了,叫小厮多给些赏银,送了府医回去。
走至门口府医还特意告诫她,“少夫人真的不能再如此惊怒了,就算他受得起,腹中月份尚浅的胎儿也受不起。”
“我知晓,有劳大夫了。”
送走大夫,宋青梧回头,就见床上清瘦的人殷切的望着她,不由屏了屏呼吸,片刻,低下头收敛住所有神色,放软了声音,温声问人,“身体可还有不适,要再休息一下吗?”
孟言初对上她的眼睛,一颗心就如跌下悬崖,不得安生。
眼里的疏离做不了伪,明明神情这般温柔,可给他的感觉却是冷到了骨头缝里。
孟言初紧咬薄唇,摇了摇头,哀求她,“妻主……你别这么对我,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他又承诺这个。
宋青梧也无意再去追问,反正现在他怀孕了所以他有理。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问他,“可要去床上睡?”
孟言初一动不动,怔怔的看着女子,心口发痛。
宋青梧见他不说话,便想去床上收拾一下,等会儿把人抱过去。
然而只是一个转身,孟言初就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了,紧攥着被子喊,“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你,你别走,你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说到最后,甚至带了几分哀求。
于是宋青梧真的停下了,却没有再逼人家,“你不想说就不用说,身体要紧,不必为了这些小事费神。”
小事……
孟言初心尖一涩,险些又要哭出来,好不容易才忍住,眼泪汪汪的威胁,“我都已经决定要说了,你不许不听,不许欺负我,明明是你非要听的,我好不容易才决定要跟你说。”
他委屈的厉害,好像说出真实原因能要他半条命似的。
宋青梧无奈,却还是跟人客气了一下,“你若不想说就不用说,不必为难,我也没有非要知道,身体要紧。”
她越是这样说,孟言初越是不敢瞒着,若再瞒着,当真与妻主离了心,那他恐怕要哭死了。
“我跟你说,我跟你说还不行吗,你别凶我,别不理我,也别不喜欢我,我只有你了。”
男子看着可怜的厉害,但宋青梧知道,孟言初惯会装可怜故意惹她心疼的,他知她心软,总以此拿捏她。
她不听,这人要哭,她走,这人哭的更厉害。
为了孕夫身子着想,顿了顿,宋青梧还是坐回去了,神色依旧带了几分柔和,但不是真的柔和,就像是戴了一层面具一样,怕自己太凶了影响孟言初心情,这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她对孟言初有怨气,表情不自觉就很凶,只能像戴了一层假面具一样,假装温柔的同人说话。
就这样,小孕夫还是不满意。
见她坐下,忙爬到她身边紧紧抱着她的手,伤腿疼也无所谓,只要贴着妻主,心里就能安定一些。
“妻主……”
男子轻声唤。
女子只得努力放柔了声音回应,“嗯
,为妻在。”
于是男子不满起来,“妻主,别这样跟侍身说话,妻主像之前一样好不好,打我骂我都行,但是别,别这么疏远。”
宋青梧:……
呵,也不知是谁被她气的叫了三回大夫。
女子轻轻梳着男子背后柔顺的青丝,开口,“我担忧你的身体,有什么要说的,你便说吧。”
她还是这样温柔却疏离,孟言初下意识就要哭,眼泪花刚擦宋青梧身上呢,那人骤然神色一变,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声音也咬牙切齿的,“孟言初!不许哭,哭坏了身子挨骂的还不是我!”
“没哭!”
声音明明带着浓厚的哭腔,却偏要倔强的同人反驳,宋青梧眼眸暗下去,不说话,于是人又慌了,急急去攀宋青梧的脖子,将自己整个人挂在上面,宋青梧叫他下去他也不下去,非要抱着妻主,然后跟被欺负了似委屈巴巴的说,“我什么都告诉妻主,妻主别跟我离心好不好,继续喜欢我好不好,别分床睡好不好。”
他一双眼睛红肿,但里面又氲上了新的水雾,叫人头疼。
可不敢再让他哭了。
宋青梧点点头,却也没有把话说死,只是高深莫测道,“看你的理由是什么,合理的话我可以暂且不与你和离。”
!
孟言初急急抬头,抓着宋青梧的衣领,不敢置信道,“不,不是说好了,我怀了孩子,就不和离了吗。”
宋青梧心知自己在欺负人,但那又如何,她现在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是言初对不起她。
“并没有,你若不说实话,我原本预计在你生下来后便与你和离的,我名下资产净可分你一半,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唔……”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男子冰凉凉的手捂住了嘴,孟言初不喜欢从她嘴里听到分开的话,一点也不喜欢。
好像这种话说着说着,就会变成真的了。
他实在害怕这个结果,因此连说也不敢让宋青梧说,她一说,他就要哭。
宋青梧安静下来,直勾勾盯着孟言初看,孟言初这才悄悄放下手掌委屈巴巴道,“我都告诉妻主就是了,不许和离。”
女子还想犯贱两句,但思及孟言初怀孕了,到底饶过了他,只能说怀孕给了他很大便利,否则宋青梧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叫他心里舒坦。
扎心的话
还有很多,奈何孟言初一个孕夫,随意说两句就气的肚子疼。
宋青梧一双眼眸沉静,问他,“你说,早些说完早些休息。”
一到真要说的时候,孟言初又犹豫起来,一双眼睛小鹿儿似的湿漉,胆怯的看了宋青梧一眼,忙又移开目光。
伸手抱着宋青梧手臂不松手,稳稳将人留在身边了,才试探道,“妻主会有一天想要侍身去死吗?”
……
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就算两个人有朝一日和离,那她也不舍的让孟言初去死啊。
孟言初竟连这也要问一问,难道在他眼里,她便是那种一言不合就要送曾经相好去死的人吗?
宋青梧黑着脸,想弹一下孟言初脑袋骂他蠢,又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觉得不宜太过亲近,于是忍住了。
“呵,你大可放心,无论是何等情况,我都不会让你送死的。”
就算是女主要杀他,她不要他了,也依旧不会对此坐视不管。
这么可怜的人,若自己不管,又有谁会管呢。
言初没有家人,亦少有好友,她可以控制自身感情,与不爱她,亦或者是不真心的孟言初和离,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总要护一护的,毕竟这也是自己第一个喜欢的人。
孟言初小心的抬起头,一双眼睛里似盛了许多星星,愈加紧张的问,“侍身是妖怪也不会吗?”
宋青梧:???
事情好像渐渐魔幻了起来,不是说好了这是个普通的女尊社会吗?还能有妖怪?而且孟言初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男配?靠难道另有什么隐情!
女子吞了吞口水,倏而跟着紧张起来,“怎么说?”
孟言初咬了咬唇,又犹豫了下,接着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挺起身子看向四周,四周自然都没人,有人也被宋青梧遣下去了,所以他又放心了点。
他凑到妻主耳边,紧张又害怕的小声说道,“妻主,侍身其实已经活过一世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又变成了十六岁的模样。”
宋青梧先是:……
很快就变成了:!!!!
我靠,他在说些什么,他已经活过一世了?
宋青梧震惊且不敢置信的看向孟言初,结结巴巴,“你,你,你重生了?!”
我靠,她是穿书的,孟言初是重生的,那这世界是不是已经要崩坏了?
不然怎么剧情跟脱缰野马似的,女主一点没有小说里的坚毅果决千古一帝姿态,反而小心眼的很,是崩坏了吧是崩坏了吧?
不然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变成了现在这样qaq。
孟言初听见重生这个词一愣,片刻,皱着眉思索了下,睁着双漂亮的眼眸乖巧问,“就是重活一生的意思吗?”
宋青梧脸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于是孟言初也点头,“嗯,侍身是重生的。”
宋青梧:……
靠,牛逼。
“那,那你是怎么重生的?”
宋青梧慌乱问,她从没想过孟言初是重生的,只因她也没接触过这人,这人跟小说里的性格也不一样,叫她只以为这原来是孟言初的本性。
“侍身死了,就重生了。”
孟言初坐着,脊背挺直,回话时乖巧且老实。
想到孟言初死,宋青梧忽然心尖一痛,像被什么虫蚁咬了似的,不剧烈,但也无法忽视。
“怎么死的?”
她在确认剧情。
“被李韫赐死了,一杯毒酒,死在雪天。”
孟言初低着头,不叫心尖尖上的妻主看见自己眼里的恨意。
对上了,小说里,孟言初也是这么死的!
“那,你前世怎么跟李韫在一起?”
宋青梧又状似疑惑般问。
孟言初咬牙,忽然抬头飞快的看了宋青梧一眼,又猛的低下头,语气里莫名带了两分生气,竟像是指责一般,“因为前世没有妻主!”
宋青梧:……
“是,是吗,那我前世去哪了?”
此时她只能
佯装不知。
“被侍身冲喜冲死了。”
说到这一句,孟言初情绪又有些低落,显然是自责上了。
“哦,那说明我命中有此一劫呗,这一世活着不就好了。”
宋青梧哪能想到孟言初有这么大的秘密,下巴都快惊掉了,好不容易控制着才没表露出来的,但她穿书的秘密还是不能说。
不是不信任言初,怕吓着言初。
自己从小到大的生活,原来只是一本书里规定好的轨迹,那多吓人啊。
孟言初泪眼汪汪的又抬头,保证道,“侍身这一世一定会好好照顾妻主的,给妻主生好多好多孩子。”
……
这大可不必吧。
“那没有我,你又怎么跟四皇女到一块儿去了?”
孟言初顿了顿,将自己在宋家遭受虐待,被李韫救出,然后为她办事的事说了一遍,待说到被送去游走于大臣间时,他故意含糊其辞,只说自己平日里为李韫探听大臣间的秘事,也不说是如何探听的。
宋青梧自然知道他想瞒着什么,她也不追问,应了一声,“你是因为前世李韫杀了你,这一世才恨她的吗?”
“嗯。”
孟言初轻轻答应,杀身之仇,又骗过他,他如何能忍?
所有人都说李韫登基是社稷之福,只他不这么认为。
这般背信弃义之人,她如何配?
“哦,那还算正当理由。”
怀里人眼巴巴的看着她,她只好颇为尴尬说了一句。
于是孟言初眼神更加殷切,“那妻主可以原谅侍身吗,侍身一开始不敢告诉妻主,是怕妻主嫌弃侍身是个怪物,不要侍身了可怎么好。”
他许是从宋青梧脸上看出了疼惜,于是有些心安了起来,开口便是甩锅。
“哦,可这跟你骗我有什么关系,你几次三番的骗我,难道都是因为这个?”
孟言初:僵硬jpg
这还不行吗?他有些想哭,觉得妻主好难哄,又怕她一直生气,以后自己再也上不了她的床,于是勉力眨着一双泪目,解释,“不是的,侍身是想等尘埃落定了再告诉妻主,妻主素来不喜侍身与李韫接触,侍身知道的,侍身以后,以后再也不那样了,什么都告诉妻主,妻主原谅侍身好不好?”
啧,又哭了,真是个小哭包,瞧瞧
这眼睛,明天起来怕是要肿的不成样子了。
她摇摇头,终于有些不忍心的伸手摸上孟言初一双眼睛,在上面轻缓的揉了揉,又叹了口气,“我本不想原谅你,你骗我不止一回,违背自己的承诺不止一回,更是无数次的不听我话,我没有理由原谅你,但,念在你怀有身孕,认错态度积极,又将事情全部告诉我了,我先不与你计较,你好生养胎,养得好,我许会原谅你,养的不好,哼。”
宋青梧轻哼一声,孟言初立马明白了,心下虽还有些难过没有被全然原谅,但他见好就收,不敢太过贪心,连忙答应道,“侍身会照顾好孩子的,定然不会辜负妻主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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