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梧眼尖,又时刻注意着孟言初,一眼看见了他眼底的忐忑。
啧,被骂的是她,他忐忑什么。
“过来。”
宋青梧一边被爹骂,一边对孟言初伸手。
孟言初老实的走过去,不用揽也自发依在女子身上,纤腰轻蹭了蹭。
“爹别老说我坏话,言初听多了该不喜欢我了。”
宋父一看见这对小妻夫黏腻的亲近就觉眼睛疼,对女儿的话却是嗤之以鼻,一点也不相信,“胡说八道,言初怎会不喜欢你。”
他又不是不知道,每回他让言初同意纳小侍,回去的路上他都是一路哭回去的。
这能是不喜欢?这可太喜欢了。
梧儿啊,就仗着言初喜欢她,总欺负言初。
不过好歹后院没那些糟心事,只被梧儿一个人欺负,也算好的。
“罢了,别在人家门口聊了,先进去吧。”
“爹,上官跟章玉今日入京了,约我去找她们呢。”
“这两个孩子,怎就这时候入京了,你叫她们先等等不行?就叫你夫郎一个人在这待着?”
孟言初水似的眸子看向妻主,眼泪汪汪的。
宋青梧咳了一声,将怀里的小夫郎推向宋父,“这不是有您在吗,我琢磨您帮我照看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宋父一脸无奈,“你啊,行了,那就快去吧,好歹是宋家第一次正式参加宴会,我有几个父族也来了,到时好叫你见一见。”
“知道了爹。”
“言初跟着爹,别到处乱跑,妻主一会儿就来找你,嗯?”
孟言初抿着唇,神色颇有些不高兴,但扭扭捏捏的,也没提出异议,闷闷点了点头。
看着怪可爱的。
宋青梧摸了把男子脑袋,又被爹骂,“干什么呢你,把人梳好的头发都弄乱了。”
“好好好,不摸了不摸了,那我先走了,照顾好我夫郎昂。”
说罢,她又安抚的拍拍夫郎单薄清瘦的后背,才离开。
孟言初一双剪水眸子追着宋青梧的背影跑,直到看不见了才肯跟宋父进去。
宋青梧心里是很无语,两个大女人,要找她就光明正大的找,叫丫鬟递个信给她然后约见面是怎么一回事?
差点引发了她的家庭纠纷。
几步到信上说的地方,宋青梧走进去,店小二立马迎上来扬声说,“哎,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找人。”
她直奔二楼,按着里面的指示敲了上官诺的房门。
待屋里那张温雅的脸露出来,宋青梧松了口气般,捶一下她的胸口,“搞什么呢,还叫人送信与我。”
“怕青梧姐姐不想见诺,把选择权交与青梧姐姐不是正好?”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奇怪。
另一屋的门应声而开。
章玉从里面走出来,看见这两人老大不满了。
“宋青梧,你为什么先敲她的房门?”
……
这也要争一争。
宋青梧颇为无奈,“因为她的房门离我最近。”
看了眼女子旁边的走廊,章玉认了。
然后嘚瑟着腿问她,“这几日在京城过得怎么样?刚听人家说你把那魏家的小姐打残了?”
………
谣言误我。
“不如进去说?”
在这大走廊上讲这些好像不太好。
“去点些菜坐在包厢里边吃边聊吧,我去唤阿彦。”
“上官诺你给我站住,谁准你叫我弟弟了!我自己的弟弟自己会叫。”
这两人还是吵吵闹闹的,最后一起去叫了章彦。
——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没把人打残了,只是抽了她一鞭子?”
“嗯。”
宋青梧无奈点头,也不知道后面怎么会这样,越传越不可思议了。
“啧,那真没劲,还以为你把魏舒打残了呢,从前我跟母亲入京述职,那魏舒可是嚣张的很,可惜我要动手我娘不让,否则鼻子都给她揍歪了。”
“她确实很嚣张。”
“哎,要不我们今日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套她麻袋?”
宋青梧、上官诺:……
自从上次套了四皇女麻袋之后,章玉好像就爱上了套麻袋这个活。
“那,那倒也不必,再说吧,咳咳,吃菜,我等下还要去接夫郎呢。”
“接姐夫?姐夫去哪了,听我书童说是在哪个高门大府外看见宋家马车的,今日出去游玩了?”
原来是章玉家的书童,怪不得这般粗心。
宋青梧笑着摇摇头,又应了一声,“嗯,今日相君府办了春宴,给我们送了帖子。”
听到相君府三字,上官诺眉梢挑了挑,章玉神情也有几分奇怪。
“怎么了,你们这个表情。”
章彦全程只是安静的吃东西,这时候才出来说话,刷了下存在感,“我们还未入京城时,相君府便派人给我送了春宴的请帖。”
“这便有意思了,原本我们是不打算去的,既然青梧姐姐要去,那还是一起吧。”
上官诺说了声,又给章彦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你快吃,等你吃饱了我们就去。”
章彦颊边已有些鼓鼓的了,闻言点点头,又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宋青梧也随意吃了一点,吃完后几人结伴回到相君府外,给守在门口的丫鬟看了帖子,走进去。
章彦拉着上官诺的袖子抱怨,“要来也不知早些说,我穿这身过来,指不定会给京中贵子笑的。”
上官诺神态语气皆十分温和,“这身怎么了,这身也很好看,不必多想,没人敢笑你。”
章玉闻言偏头剐了上官诺一眼,只觉得她就是甜言蜜语,专哄她弟弟!
有丫鬟为她们引路到里面,许多小姐公子已经在里头交谈了。
她们未与家中长辈一起来,也没人介绍她们,只是因着容貌出众,被好些公子偷瞧。
片刻,有一名公子被人推出来,羞红着脸看向上官诺,行了个小男子礼,声音娇软动人,“不知小姐姓甚名谁,兄弟们下棋还差一人,小姐可否同我们一起?”
好家伙,直接把宋青梧跟章玉跟章彦当看不见,只邀了上官诺。
上官诺见状也是微愣,很快又温和笑起,语气礼貌却有些疏离,“抱歉,在下不擅下棋,还请公子另寻高明吧。”
那小公子看起来有点失落,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转而看向了宋青梧,“那这位小姐会下棋吗。”
宋青梧笑着说,“抱歉,我夫郎不让我与旁的男子玩。”
……
裂开。
这谁能想到,有夫郎不与夫郎一起,反而同别的女子一起玩。
至于那章彦,是全然被忽视的。
他也乐得自在,颇有些好奇的盯着院内的假山池水玩。
那公子只得尴尬笑了笑,章玉还以为他下一秒要问自己了,一本正经的连拒绝说辞都想好,没成想对方失落的低下头,只说了句,“那便算了吧。”
然后走了……走了……
章玉一脸的茫然,宋青梧笑着拍了拍她,两人便往别处走了走。
“今日天气倒是不错。”
“嗯,挺好的。”
三人心情也不错,除了章玉。
她还在郁闷那个公子为什么不问她,为什么qaq。
待走到一处水榭,宋青梧皱了皱眉,“言初跑哪去了,怎找不着。”
“相君府也就这么大点地,慢慢找呗。”
“嗯,也是。”
好容易宋青梧在一处拐角看见了与家中庶弟站在一起看湖的孟言初,心中一松,父亲不在,但有弟弟们在一边看着也是好的。
她正欲过去,不想有人从背后叫了一声,“不知两位可是上官小姐和章玉小姐?”
这声音听着怪耳熟的,宋青梧转头,于是两人都愣住了。
二皇女笑意不禁有些勉强,“宋,宋小姐也在啊。”
“宋青梧,这谁啊。”
章玉不认识二皇女,只是听见对方认识她,皱着眉问。
“这是二皇女殿下,外祖母是魏家。”
二皇女笑容再次僵了一下,心知宋青梧这是记着仇呢,心里愈发烦那魏舒,一天天的啥也不干就知道给她惹麻烦。
章彦也看见孟言初了,于是拉了拉上官诺的袖子,小声道,“我先去找言初哥哥。”
“嗯,你快去吧,玩得高兴点。”
“嗯。”
“魏家?就那个被你打断手的魏家?”
……
“都说了没打断,只是轻轻抽了一下而已。”
两人说着玩笑,只有上官诺认真端正的给二皇女行了礼。
过后拍了章玉一下,章玉这才给人行礼。
“皇女殿下认得我们?”
上官诺笑着问。
二皇女总不能说,她见拉拢宋家无望,早早就准备着拉拢据说要进京赶考的上官家与章家了吧?连这请帖都是她叫人送给她们的。
朝中也有姓上官的官员,她只需稍一打听,便能得知上官诺会参加今年的春招。
顺便打听到了她与章家长女结伴进京赶考,还想着两人一同拉拢了呢,就发现她们跟宋青梧认识。
二皇女:该死的魏舒!!!
“上官小姐与章玉小姐的名声,本宫即使远在京城,也时常听闻,自然认得一二。”
???
“上官小姐才学无双,章玉小姐武艺高强,真乃我李朝未来栋梁。”
“殿下谬赞了。”
上官诺轻笑一声,也不主动挑起话题。
二皇女犹豫一会儿,笑着开口,“两位初到京城,可有住处?若没有备好的话,本宫于天南街有一处宅子,可供两位抉择。”
章玉看了宋青梧一眼,见宋青梧不看她,还在那看姐夫,于是直接踹了她一脚,“问你呢宋青梧,我们有住处吗?”
宋青梧一脸懵逼的抬头,正跟对面一脸懵逼的二皇女对视了。
“二皇女问我等在京城可有住处,青梧姐姐,我们有吗?”
上官诺也问她。
宋青梧:……
“那自是有的,不劳二皇女费心,上官和章玉借住在我家即可。”
李潇这回终于笑不出来了。
三人关系竟这般好。
那若是在宋青梧进京的第一日,她没有偏向魏舒,没有与宋青梧交恶,是不是能一次性争取到三家的支持?
二皇女要晕古去了。
魏舒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毕竟老四是如何回京的,大家都知道,她已然得罪了宋家,那宋家还能选择谁?
不选她还能选病秧子老大吗?
这是她之前的想法。
现在,现在看来,宋家还真有可能选择老大。
李潇气的头疼,片刻抬头还欲说些什么,湖对面却有人扬声尖利的喊起来,“啊,阿彦,妻主——”
三人皆是精神一振,齐齐回头,就见方才还十分和谐的湖对面早已乱成一团,有一道浅色身影在水里噗通个不停,好几个人跪在岸边试图去拉水里的人。
三人瞳孔一缩,认出水里的是章彦,宋青梧则看见自家夫郎不是蹲在地上,而是趴在地上了!一只手还捂着肚子!!!
二皇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呢,面前三个人已经没了。
像一阵风似的去了湖对面。
她抬眼看向那边,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卧槽魏琅怎么在那?
这,这不会跟魏琅有关系吧?
李潇浑身发凉,只期望这外家不要再给她惹麻烦。
宋青梧几下到了湖对岸,一把扶起倒在地上脸色煞白的孟言初,上官诺直接跳湖了,章玉五大三粗的块头,急得如无头苍蝇般乱转几圈,最后随手抓起一个贵子,问他做了什么,她弟弟为什么会在水里!
那贵子方才还在努力伸手去拉章彦呢,他能做什么,当即吓得脸都白了,嘴巴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上官诺水性好,把人抱着游到水面上,先是脱了自己的衣衫给章彦盖,但到底是湿的,又抬头去看章玉。
章玉难得聪明一回,赶忙脱了自己衣服递过去,让上官诺将瑟瑟发抖的章彦整个包裹起来。
宋青梧让此时才赶过来的丫鬟小厮赶紧叫大夫去,自己一把打捞起夫郎,问小厮哪有地方可以休息。
上官诺也抱起章彦与她同去。
身后跟着宋家的几个庶子,这儿多是男子聚着,除了丫鬟跟她们以外没有女子。
那被章玉钳制的男子,这才结结巴巴惶恐的说了句,“不,不是我。”
“那是谁!”
她本只是想问出是谁敢害她弟弟,却不想自己长得五大三粗不说,一冷起脸来眼珠子都往外突,直把人吓得不轻,差些就要晕过去了。
“是是,是别人,不是我,你快松开我,不然,不然我定要告,告诉我娘去。”
他吓得话都说不利索,章玉眼看宋青梧她们走远了,也赶忙把人放好追过去。
幸好相君府也有常备府医,来的十分迅速。
两人在相君府的客房里焦急等了一会儿,就等来了大夫。
因孟言初怀有身孕还肚子疼,大夫先急急给他看,宋青梧一双眼睛就差黏大夫脸上,一旦大夫出现任何皱眉思索的情绪,她也心急的不得了。
片刻,大夫给人把完脉,站起来道,“令夫人这是受了惊,又怒火攻心所致的胎相不稳,但没有太大问题,只需后面好生将养便是,待老朽为他开一副药,先叫人去抓药,喝了便无碍了。”
“好,多谢大夫。”
大夫开了药,又忙着去看一眼章彦,相君府的大公子此时终于急匆匆往外面跑进来,他哪知道自己就离开一会儿,还能出这档子事?
竟然有人在他家出了事。
听闻出事的还是刚入京,第一次正式露面的宋家少夫人,还有一名同行男子落了水,身份如何还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参加相君府春宴的人,都不是甚等闲家族,皆不可怠慢。
宋青梧抬眼,只看见一着嫩黄色长衫的公子从外头跑进来,对着她们盈盈行了一礼,然后十分焦急的问她们人可还好?
“你就是相君府的大公子?”
章玉凶巴巴的又去瞪人家。
这大公子不认识章玉,可着实吓了一跳,“是,我是,实在抱歉,今日发生了这等事,相君府一定会查明原委,给诸位一个交代的。”
“哼,当时旁边站着这么多位公子,我现在去抓一个回来问一下,你不就知道原委了吗!”
章玉说着就要去,被上官诺拦住了,“我们还是听听阿彦和姐夫怎么说吧。”
免得对方混淆视听,误导了她们。
孟言初起初急得肚子疼,没力气说话,现下倒是好些了,章彦在冰凉刺骨的湖里呛了好几口冷水,现下喉咙疼的很,孟言初便开口了。
他窝在宋青梧怀里,神色还有几分虚弱,轻声道,“妻主,是上次骂侍身的公子,那个魏家的小公子,他看见了侍身,无端便说侍身长得丑,阿彦是为了帮侍身说话,才被魏公子推下水的,侍身,侍身太急了,不小心摔在地上,所以肚子疼。”
孟言初抿了抿唇,又有点委屈。
方才那个魏公子忽然发难于他,妻主都不在,他被别人欺负了,还连累了章彦。
想到这,他颇为感动的抬头看了章彦一眼,若今日没有章彦在,许是被推进水里的,就是他了。
那湖水这般冰冷,他掉下去,孩子肯定会保不住的。
章彦哑着声音也开口了,一边捏着自己的嗓子,一边对相君府惊呆了的大公子说,“原来那是魏家的小公子,当真无礼,自己说不止,还要旁边友人与他一同说,我在扬州城从未遇见过这般没有礼数的公子,还请大公子,务必给我们一个交代。”
相君府大公子整一个惊呆了,不敢置信的重复问了一遍,“你说是魏琅推的你?”
他只知魏琅狂妄,却不知如此狂妄,还这般恶毒!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竟敢直接将参加宴会的男子推入水中,他就不怕惹上麻烦吗?
听说是那个叫魏琅的人推的,章玉眼神一厉,沉声道,“你等着,我去把那魏琅抓过来给你们道歉!”
说着她就转身跳出去了,这次上官诺没拦她,她自己一张常年笑着的脸也难得冷下,十分难看。
章彦虚弱的伸手摸了摸上官诺嘴角,无奈道,“别这样,只是喝了几口湖水而已。”
要不是怀里人正虚弱要陪,宋青梧简直也想追出去找魏琅算账,妈的什么东西,如此恶毒之人,当真是!
她连骂都骂不出来,心中气的不行。
“多谢章彦弟弟护着言初。”
宋青梧起身,向章彦鞠了一躬。
章彦忙半撑着身子,被人扶着后背,有礼道,“宋姐姐不必多礼,都是应该的,言初哥哥身怀有孕,自不能叫他碰着言初哥哥。”
相君公子皱着眉叫身边小厮去寻相君夫人,自己则又道了几声歉,两人也知这事跟相君公子关系不大,只是有些生气笑不出来罢了,勉强点了点头,专心照顾自己怀里的人。
过了会儿,一个人尖叫着被从门口扔进来。
章玉气势汹汹的走在后面,用手中长剑指着那人,“他是不是就是魏琅?”
宋青梧站起身,对了下脸,发现自己早忘了魏琅长什么样了,只得转身问孟言初,“是他吗?”
那男子被摔的头昏脑涨,好不容易缓过神,就看见这三堂会审的局面,吓得一退,很快看见了相君公子,立马大叫起来,“段惟!你做什么,你疯了吗让人来抓我!”
宋青梧嗤笑,忽然用脚踹了魏琅一下,不重,但足以吓着人了,“就是你吓到了我夫郎,把章彦推进水里?”
魏琅这才看清了宋青梧,又看见床上躺着的两个人,明白了什么,顿时冷笑起来,“怎么,你是来给那两个男人讨公道的吗?呵,我可什么都没做,是他自己掉进去的,你那夫郎更是自己摔的,与我无关,找我做什么。”
章彦躺在床上哑声反驳,“分明是你推了我,不然我又岂会掉下去,若不是你先骂言初哥哥,言初哥哥又怎么会被惊吓着,我第一回来到京都,却不知这京都的男子都与你这般恶毒吗?那可真是令人不齿。”
魏琅脸色一变,“你说谁恶毒呢?哪来的小厮也敢这般攀扯主子,你自己掉下去的别想赖着我。”
他故意将章彦比作小厮,无非是觉得他穿的素净,属实不像些高门大户会穿的,而且哪有这么多高门大户挤在这时候入京啊。
话刚说完,他还白了章彦一眼,下一秒,一把银白的剑咻的出现在眼前,离他脚只有两指的距离,深深扎入地板里,泛着冷光。
“啊——你疯了?”
魏琅不敢置信,下一秒又威胁出声,“你信不信我让我娘杀了你!”
“你要让魏轻罗杀了谁?”
门外传来长者威严的声音,赫然是宋夫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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