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元帅办公室里断续传出吵嚷声,陆万青军姿笔直,视线落在脚尖。
很快,里面的人摔门而出,余光瞥向陆万青时夹杂了尚未敛起的气愤,目光落在他的肩章上,瞬间皱起眉。
“十二上将什么时候换人了?”
“我也想问,刚刚那位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贺廉提上来的吧。”
“……”
陆万青走进办公室,将闲言碎语关在门外。
贺元帅背手站在窗前,没有回头:“来了?听说你这几天都没去单独训练?”
全然不见和人吵完架的状态,还有心思八卦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
“给您汇报完就去。”他把资料放在桌上,目光扫到桌上摊开的另一份资料,在上面看见了“舒辞”相关的字眼。
陆万青动作一顿,眸光闪动。
自从那路边捡到他,他就发现舒辞和之前不一样了。
以往他们形同陌路,除了领证那天,再也没有过沟通。但这几天他都会收到舒辞的消息。
他不知道怎么回复他的日常关心,就只好把每天训练后的体检指标发给他。
贺元帅这是……在调查他?
他压下疑惑,继续道:“这次机场出没未知生物共十只,来源不明,研究所的初步判断依旧是,这些未知生物仅对bo有更强的攻击倾向。但是——”
他停顿的恰到好处,贺廉转身看向他。
“实验耗材告罄,结构特征和危害性评估还在等待后续深入分析。”
“我们经费结构变化,他们已经有所察觉了。”贺廉走到陆万青身侧,“他们刚刚就是来吵这件事的,要求我们公开情报,你怎么看?”
“共享情报后让财政拨经费?您真觉得他们拿到我们的调查资料后,会为了市民、国民的安危考虑吗?”
他们真的在意bo的安全吗?
不,那只会变成他们竞选的手段和筹码。
只要不影响alpha的利益,他们就不会在意,何况不明生物似乎只攻击bo。
更坏的情况是,一旦情报公布,他们会最先拿这些不明生物对付那些妄图跻身议会席位的beta和oga。
“我怎么会不知道。”贺廉愁得头发都白了许多,“除了沈崔那几家,其他哪个不是一心争权夺利谋求至高地位?”
军队指挥权原本只属于最高执政官,在议会没有选出领袖时,他便是军队的最高统帅。
要不是他并非出身于任何一个大家族,没有利害关系,贺廉这个位置早就被某一方把控了。
“他们只想当站在的alpha,没人关心普通人的死活。”陆万青冷声道,“包括您的。”
两人心知肚明,现在没有人能直接插手他们的任务行动,得益于议会内部的混乱,无论是组内阁还是选执政官,最高领袖没有尘埃落定,就没有单独某个人能命令他们。
“一旦我们主动开口索要经费,那群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剥夺您的话语权,让我们成为某些人派排除异己的利刃。”
到时候谁都不敢保证军事指挥权是否能保持独立。
贺廉抬眸,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如不动山岳,不苟言笑,光是站在那儿就让人有安全感。
说实话他对这孩子印象很淡,如果不是几个月前的十二上将会议,他都不知道远域还有这样冷静果断的青年将领。
贺廉想,等他哪天顶不住了,不如就让陆万青接他的班。
“不提他们了,经费的事情回头再想想办法……来源不明的未知生物,算上这次是第几起了?”
“从年初有人报警称疑似发现白蚁开始,二十起。”
“二十起,规模不大,没有死伤,来无影去无踪,混在时政和娱乐新闻里根本微不足道。当务之急是找到源头。”
“明白。”
贺廉转身,拿起他提交的资料,粗粗看了一眼。里面除了有这次机场行动的总结,陆万青还汇总了先后几次未知生物出现的环境特征与后续研究进展。
贺廉放下资料,欣慰地看向陆万青:“机场这次没有伤亡,你和崔尤做得很好。”
此前出现的个别bo伤亡案例,都被以各种方式掩盖了过去。
“不敢居功。虽然因果联系不明朗,只能说,用云层异常压强进行预判的方式还算靠谱。”
陆万青指尖点在他绘制的表格上。
“云层异常压强和未知生物出现的地点重合度高,先后出现的时间间隔也相对固定,大概是一个月左右。”
这也是他们即将赶赴龙棘岛的原因。
——龙棘岛上空监测到了异常压强。
贺廉道:“异常压强覆盖的海域面积很大,甚至包含顾家的私岛,你带队的时候应该知道怎么做。”
“不要暴露行踪。”
“没错。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份资料——”
说着,贺廉拿出旁边的那份资料,推到陆万青面前。
这是陆万青先前看见的那张资料,文字里有提及“舒辞”的内容。
“今天早晨刚查到的,龙棘岛不是无主岛屿。”贺廉叹了一口气,“它是有保密条约的私人岛屿,所有者已经去世,各个机构的登岛申请记录都会在指定继承人完成确认后,自动同步给对方。”
陆万青眉心蹙起:“你是说,后续继承人是舒辞?”
这个名字在他唇尖打转,有一丝灼热。
贺廉清了清嗓子:“万一哪天你老婆确认继承后登岛了呢?你还记得你的登岛申请里写的什么吗?”
“……”刚刚提交完登岛申请书的陆万青沉默不语。
他写的是,旅游团建。
实际上是全岛检查,如果有未知生物出现,还会进行一番搏斗。
贺廉意味深长地看了陆万青一眼,抬手重重地拍上他的肩;“任务结束后记得打扫干净,信息素什么的都检查好,不能残留,这是为你好。”
毕竟没有哪个正经旅游团建会让人随地释放信息素吧。
舒辞收到新身份证明后,立刻去办了一张新手机卡。刚准备换新卡,忽然收到了一条消息。
是舒璀发来的,说是要代表父亲和他沟通舒长泽遗产变更问题,定好了时间地点,说他会一直在这里等他。
舒辞沉默地看了许久。
虽然不知道这个笨蛋堂哥卖什么关子,但他说什么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于是他回家换了一身精致的冷色系正装,如期坐在了这家高档餐厅的预定位置。
手机录音就位,实时定位给沈缇同步,一点和九点钟方向还有便衣的保镖假装坐着,舒辞安心又悠闲地点了杯普洱茶,刷了会儿新闻。
这里离政务服务大厅很近,他透过窗还能看见上次在沈缇家遇见的记者,在街采行人。
议会竞选在即,媒体的民意调查就是风向标。
舒璀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嫉妒多年的堂弟优雅地靠坐在椅子上,浅灰色的布艺和他外套条纹极其相称。
酒红色的发丝不像以往那样柔软的吹在耳畔,今天的造型里是毫不掩饰的叛逆和桀骜。
“你怎么来这么早?”他不耐地坐在对面。
“是你迟到了,一分二十秒。”舒辞放下茶杯,等他落座后,气定神闲地问,“舒长海是真的让你来交涉我父亲遗产的事情,还是你打着这个幌子来找我麻烦?”
舒辞话音刚落,就看见舒璀的指尖下意识缩了一下。
他端起茶杯,掩住勾起的嘴角,眼尾微微上挑。
他就知道,谈这种正事放在舒家怎么也得是alpha出面,让堂姐舒璨来还差不多,怎么可能轮到他?
“你想找我大可以有话直说,不用绕弯。顺便回去告诉舒长海,我希望和他见面是在有律师的情况下,他如果还准备讨好顾岚逐的话,我这边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舒家自己在公司经营上漏洞百出,顾岚逐帮原主打脸舒家拿出来的那些证据他还依稀记得。
那些人证物证,他也可以拿到。
“我……”
舒璀避开舒辞明亮的目光,招手点了一杯拿铁。
服务员离开后,他才吞吐地开口:“你婚后生活幸福吗?”
舒辞一口热茶在嘴边,险些喷到桌面上。
这是什么话题转折?!
他擦了擦嘴:“还、还不错啊。”
人又高又帅,抱着他走一路气都不喘一下。
说配合就配合,甚至他发了坦白短信也没有见他有任何情绪化的回复,多好一人!
“1也叫不错?”舒璀死死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出几分口是心非的倔强,“放着顾岚逐这个a中天花板不要,你骗谁啊?”
他从小嫉妒舒辞,嫉妒他长得好看,嫉妒所有a都会围着他。
他和父亲联手算计让他嫁给匹配度1的老公,父亲想制约他,而他是想羞辱他,想让他变得不幸。
可是他怎么比他想象的要快乐,还乐在其中?
舒辞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
他发现舒璀此时细腻的纠结表情,比原书里片面的炮灰生动得多。
“嗯我问你,如果跟顾岚逐在一起要掏心掏肺挖肾挖腺体,伤痕累累流产完又怀,你要不要?”
舒辞托腮,心想老子可是跑都嫌慢,谁想要谁赶紧拿走。
舒璀踯躅了一下,回想起那天晚上舒辞狼狈地钻进他老公的怀里,被公主抱着上了车,那场面远远看着都颇令人羡慕。
比起顾岚逐的凶神恶煞,当然这样的温柔体贴更诱人。
“不要。”舒璀摇头,“不过顾岚逐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吧。”
舒辞看着他呆呆思考的表情,忍不住轻笑了一下;“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我不信。”舒璀想到那天差点逼杀他的信息素,条件反射般颤抖了一下,随后梗着脖子,“可是你老公也没好到哪里去!”
“哦?说得你好像很了解他。”舒辞嘁了一声。
他知道,自己拥有的所有信息都来源于原文。而原主和顾岚逐为主视角的叙述中势必有遗漏的东西,一味相信原著容易一叶障目。
换言之,他需要从不同角度收集各种信息,尽可能了解每个可能让他摆脱剧情的人和事。
他没有拒绝舒璀的见面也是处于这个目的。
“当然!家里公司所有员工入职都会提交信息素样本,父亲为了给我们挑入赘的alpha,会定期进行匹配。”
舒璀被他激将到了,为了压过他一头,一股脑儿把他们怎么算计给他找了这个对象的话都往外吐。
“你家那位可是最最底层的员工,入职前就要求给他预支半年的工资,住在桔青路那种破烂地方不说,之前在工地上和人打架还差点留了案底。这种人没有暴力倾向我才不信呢。”
舒辞蹙眉。
……你说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开金色牌照越野、接元帅电话、连着几天给他发短信汇报自己身体状态的陆万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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