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林漓和王少白验过饭菜之后,成了饮宴上为数不多认真干饭的人。
——不开玩笑,有便宜不占是傻蛋,更何况林漓又是出门不捡钱就算丢的资深抠门人士。
眼看着前来参加任务的弟子们陆续借故离席,严双云和金月铃也站起身来。
见林漓二人还一副不紧不慢欣赏宴乐的样子,严双云微微皱眉。
他们是放弃了?
林漓感受到了严双云的视线,朝她眨眨眼,往嘴里扔了一口栗子糕。
吊儿郎当。
严双云最见不得好友懒散的模样,于是朝林漓一扬眉,“一起?”
林漓满嘴香甜糕点,含糊道,“这是两人一组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一起了。
严双云轻哼一声,带着金月铃一起随便寻了个借口就离席了。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和空了大半的宴厅,林漓喝了一口茶压压嘴里的甜腻,“真有干劲。”
“只怕那个放花神像的地方,修士密度比宗门口还高。”王少白笑道。
林漓想了想,放着花神像的小房间里,密密麻麻挤满了宗门弟子大眼瞪小眼的画面,不由憋不住笑出了声。
除了他们之外,也有十几人还在场内。
看着别人都走了,面露迷茫的应该是根本没摸着花神像情报的弟子,至于专心吃饭的,或许就是直接开摆,权当做这是一次公费旅行。
“哎,之前忘记问了,”林漓猛然想起来之前占星阁圣女给的剑穗,“那个剑穗呢?”
王少白闻言,脸上笑容淡了些,“我没追到。”
那一夜,尽管他当机立断,瞬间掉头追上去,那剑穗却像有生命一般,屡屡从他指尖溜走。
最后那剑穗直直落到陡峭岩缝之间,是御剑下不去的地方。
当时王少白狗脾气就上来了,抄着流云就往石缝上劈。
古有沉香劈山救母,今有王少白砍石头缝取剑穗。
“然后我就看着那剑穗自己烧起来了。”王少白回忆道,手指紧紧攥着杯子,“不知道是不是我失心疯了,我总觉得…它好像活着。”
那幽幽燃烧着的剑穗散发着阴冷的霉气,又像是不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发出讥嘲。
“啪!”林漓扯出一张清心符,拍在王少白额头上,“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心静自然凉!”
符咒灵光波动,让王少白从无端的烦躁中清醒。
他猛然抬头,看见林漓一双明亮而警觉的眼睛正盯着他,暖褐色的眸子里映着他怔忡的神情。
“刚才着相了。”他颇为狼狈地抹了把脸,往后一靠,“好可怕啊这东西。”
仅仅是看着就会受到影响。
不知道如果真贸然挂在剑上,他会怎么样。
“这个圣女绝对有问题。”王少白仰着脖子,狐狸眼透过薄薄的黄纸盯着华美烛灯,“给哥们这东西是想哥们死啊。”
林漓摇头,心里也有些后怕。“倒也不一定,也许能利用你去伤更多的人。”
就像那守门弟子。
而且那剑穗燃尽之后,甚至都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哎。”王少白朝脸上的符咒吹了口气,把符咒轻飘飘吹起来,“可以拿下来了吗?”
“系统,系统,王少白真没受到剑穗的影响吗?”林漓连忙进行场外求助。
【抱歉呢亲亲,王少白属于非剧情人物,不属于系统服务范畴呢。】系统姗姗来迟。
林漓手指亲昵地搭在王少白肩上,“我和他这么近,他要是哪里有问题我也吃不了兜着走,何争插着翅膀都来不及救我。”
一阵寒风骤起,盛夏莫名多了几分冷意。
王少白抖了一下,奇怪道,“是哥们最近身体虚吗?得多补补了。”
【经评估,人物王少白未受魔种侵染,请宿主专心攻略。】系统声音不情不愿想起来。
得了系统的准话,林漓也不多纠缠,干脆地揭开王少白额头的纸符,“小伙子不行啊。”
王少白重获自由,笑嘻嘻把林漓手中的纸符抓回手里玩,“你刚刚那个天灵灵地灵灵真的是咒语啊,没想到能这么用。”
林漓淡定道,“这倒不是,就是随便嘴里说的,喊着有气势。”
王少白:。
亏他刚刚还认真想了一下为什么平时他们用符时没有咒语念,难道这是掌门独家秘诀在藏私,结果只是林漓随口说的。
“哦,对了,”林漓漫不经心道,“剑穗里是魔种。”
王少白:???
一双俊俏的狐狸眼里浮现出清晰的茫然。
系统在她识海里气得大叫,【你又套我话!!】
王少白自然是听不见系统的气急败坏,他坐得端正了些,“魔种是?”
林漓将自己之前在剑冢,魔渊意志诱惑她接受魔种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少白正色,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可是,你怎么确定这个是魔种?”
林漓一僵。
她自然不能说这是系统说漏嘴告诉她的。
被当作胡说事小,被系统抹杀事大。
思考片刻,她只能双手交叉于下颌前深沉道,“女人的直觉。”
王少白:。
哥们虽然很想相信你,但你理由都不给一个,显得哥们你说什么哥们信什么很像傻叉。
正于此时,杨城主见大家其实也走得差不多了,再度举杯祝福大家吃好喝好道途坦荡,也就先行离席,将场面留给来宾自便。
只剩下城主之女杨弱柳作陪。
说是作陪,也只是坐在上首处自顾自吃饭,白米饭添了一碗又一碗。
倒拔杨柳的身材也不是一天能吃出来的。
“哎呀,杨城主走了,我们要行动吗?”林漓戳了戳王少白。
王少白还处在第一次听见魔种二字的状态,皱眉道,“这不是重点,魔种”
“我解释不了,”林漓坦然摊手,“你要么信,要么不信。就这样。”
饮宴灯火通明,却有一丝不安在酝酿,仿佛暴风雨前的压抑和宁静。
王少白盯着她半天,突然展颜一笑,“我信你。”
骤然,一道裂帛之声响起,整个空间晃动起来,灯火尽数熄灭。
不详的夜色瞬间笼罩住宴会大厅。
王少白反应极快,掏出灯形的法器,却发现一丝光都没有,像是被死寂的黑暗给吞吃了一样。
与此同时林漓身边霜光乍起,白衣剑修身形显现出来。
腰侧寒潇剑出鞘,剑锋一扫,寒冽的剑气驱散了粘稠黑暗,随后化作一个半圆形泛着微光的结界,从空中倒扣下来。
“进来。”何争扫视周围森森阴影,沉声道。
他手中的寒潇剑与设下的结界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万剑宗的首席弟子,一直是所有弟子心中定海神针的存在。
只要他在,那万事都不需要担心。
天塌了,大师兄也用剑斩破沉沉压下的天。
再不济,他都会用自己的身子去撑着这天,保护住所有弟子。
留在饮宴厅的弟子们见到大师兄,连忙就像见到了母鸡的小鸡仔一样围过去。
结界构成时林漓就呆在何争身边,自然待在最安全的正中位置,只是此时还处在惊讶中,“大师兄?”
你为什么会在我边上?你呆了多久?
等等,魔种的事情——
思绪纷飞中,何争却冷冷朝王少白一瞥,寒声道,“筑基期及以上的弟子都到边缘持剑警戒,不要离开结界。”
王少白:??
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拱了他家白菜的小野猪?
但时间不等人,王少白也没空纠结这个,抄着流云就走到边缘,瞪视着愈发浓稠的黑暗。
同时一起应声出列的还有柳行舟几人,虽然平时眼高于顶看不起人,但此刻还是乖乖服从指挥。
林漓环视一周,她弱弱举手,“大师兄,我也炼气中阶了,我”
“你手上没剑。”何争冷淡道。
霜光覆盖在他的周身,更显得他俊美无俦,脸上每一个细节都精致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他垂睫扫过林漓,无表情的俊脸让他颇有距离感,就像冰雪塑成的神像。
林漓一噎,也没顶嘴。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此刻的大师兄不像往日。
平时他虽然也冷淡,但看在她是亲传小师妹上总是有一分纵容,就像那不动声色铺上的毛绒地毯。
现在却是一副完全不可能商量和让步的模样,又冷又硬,像他手中的寒潇剑。
见林漓不出声了,何争又嘱咐道,“保护好你自己。”
随后他看向不知何时也挤到人群中间的杨弱柳,“你们保护好杨小姐。”
众弟子恍然,那可是唯一的凡人,于是将她团团围在中间。
何争见这里的弟子都已经安置好了,又挂心着已经去找花神像的大多数弟子,转身欲走。
“那个,大师兄!”林漓突然大喊一声,她艰难地挤出人群,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塞进何争手中。“你你一会把原来我送你的剑穗毁掉。”
“胡闹。”何争皱起眉。
本身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又在这十万火急的时间拉着他说这种事情。
“拜托你了,这对我很重要。”林漓眼神焦急,拽着何争袖角不肯放手。
何争深呼吸,按下心头难得的烦躁。
“听话。”他拂开她的手。
没想到林漓又执拗地追上来,顶着身后众人不解的眼神,咬牙承诺道,“大师兄,你照我说的做,我绝不踏出结界半步。”
何争一顿。
随后长指握住那毛茸茸的物品,没有光线也没时间看,随手往胸口暗袋一揣。
“知道了。”他回头瞥她一眼,上挑的眼尾仿佛结着细碎的冰碴。
“管好你自己。”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