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那永安侯府嫡女李潭儿出生那天,空中乌云密布,闪电冲破云霄随后金光万道直降产房,婴儿的啼哭声瞬间响破整个侯府。”说书先生手拍一下惊堂木,“后续如何,下回分晓!”
这正听到兴处,突然截止导致茶楼里的客人一片哗然。
“那李潭儿的疯病可否与出生时的异象有关”客官问道。
先生捋了一下胡须,眼神游离,空笑一下,“这…就是天机不可泄露了…”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简直是放屁,天机一个疯病竟然和天机挂钩,说出去难免不让人信服,无非就是给不出结论才胡乱编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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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十七年,京师。
“让一让,让一让”女子左手拎着刚买的两条桂鱼,右手提着刀麻子家的猪肉穿梭在人群中,时不时地还要展现一下身体的柔软程度,从葛二婶家晾晒的腊肉下钻过。
“欸,这丫头,倒是小心点啊。”葛二婶拿她一副没办法的样子,但又不免往她的竹筐里扔两串腊肉。
“来,接着!”李潭儿把手上的食材递到店小二的手上,“拿到后厨,处理一下。”
李潭儿落坐在离门旁较近的一张椅子上,左脚搭在右腿上,屈肘在桌子,手里攥着一把刚炒好的西瓜子,时而望风,时而吩咐着把酒缸填满。
她就是那个说书先生口中自出生就不同于寻常人的侯府千金。
李潭儿天生皮肤白皙,头发乌润,眼睛清透明亮但却不是水汪汪的大眼睛,虽然不是塌鼻子但也算不上高挺,嘴巴更不是樱桃小嘴,但又不是张吻如盆,也许是婴儿肥导致她的脸稍圆润可爱,再加上常年在后厨忙碌,油烟的味道要盖住香料香,忙起来更是不会擦胭脂水粉。
她自小就对厨房的事情感兴趣,别人家的千金小姐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她是油盐酱醋摸的门清,为此侯爷和夫人没少头疼,但因十岁之前那全城都知道的疯病,而现在出落的也算标志,只好任由她。
在这城中最的好地界上,离老远就能看见那明晃诺大的三个字潭香居便是李潭儿所开,这家酒楼上下两层,伙计五六,厨子算上她自己共两位。
“小姐,这桂鱼怎么做”那杨姓厨子身材稍胖,肚腩大到坠下来挡住裤边,手里拎着刚宰/杀完的鱼,从鱼肚里还往下直流血/水。
李潭儿拍拍手上的瓜子皮的碎屑,“走着!”
这后厨唯一的坏处就是不通风,油烟全部憋在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内,以至于晚上回到家身上的味道极重。
只见李潭儿挽起袖子,把鱼头和鱼身一刀分开,鱼身分为两半至鱼尾处停止,鱼刺和鱼骨剔除干净后打花刀成菱形刀纹,随后用水和适量女儿红浸泡,去腥。
这动作倒是利索。
“给我拿点面粉过来!”紧接着李潭儿把鱼头和鱼身全部滚上面粉,最后拎起鱼尾抖去余粉。
锅内油开,先用手倒拎住鱼肉,把锅中烧热的油从上往下浇在鱼肉上。
“为何不直接扔进油锅?”杨胖子问。
李潭儿没给他眼神,但却很耐心的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么做为了定型,如果像你所说,油温过大,会烧糊。”
杨胖子不停点头表示肯定,不得不对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表示佩服。
定型过后将鱼全部放入油锅炸,至金黄色捞起,放入盘中拼出整条鱼的样子。
热水烫过的西红柿轻松去除外皮,露出果肉,将果肉捣碎之后放在锅中,加入少许的糖和盐巴放入,最后加上醋,味道鲜美,熬制好的汁料浇在鱼上,最后李潭儿用干净的抹布擦净盘边,起身拍拍手,“好了,品尝吧!”
伙计几人有些不舍碰面前这个像是雕刻品一样的食物,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几眼,李潭儿举起筷子在鱼尾处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表情逐渐丰富起来,“好吃,真的好吃,不尝尝吗?”
他们又是互看了对方之后才不管不顾起来,一大块鱼肉进口,味蕾得到充分的满足,就连这个据说是家里有人曾在宫里御膳房的杨胖子吃到这个菜都赞不绝口,“天底下还会有如此好吃的鱼,可口的味道加上外酥里嫩的鱼肉,让我舍不得把它咽下,此道菜为何名”
李潭儿眼睛转动,拍板道:“就叫松鼠鳜鱼!”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叫这个,只是她的意识告诉她此菜就是这个名,就连这道菜她也是突然想到,至于以前是否看过、吃过,她显然已经记不得了。
新菜口味不错,又是这城中第一份,菜牌挂上之际立刻引来不少食客前来品尝。
“不错不错,好吃好吃,要说这京师谁家的菜做的好吃,那定属潭香居!”客官嗦着筷子上残留的汁料,摇头晃脑说道。
“岂止是京师,这全天下的美食也不一定能比得过啊。”另一位客官附和着。
李潭儿透过帘布看着那一盘盘即将要下肚的鱼,“没想到这么受欢迎。”说完转过身对杨胖子说:“剩下最后的两条鱼我带走,今日我兄长回来,我要早些回去,你们忙完这些客人也回去吧。”
刚进府中,就看着夫人张罗着侍女收拾卧房,问道:“娘,我大哥呢?”
“和你爹在正堂…”话还没说完,李潭儿便跑去,见李煜一袭浅蓝色衣袍,正襟危坐,面容严肃。
“大哥~”
这突如其来的喊声让本来商量要事的李家父子止住了话题,李煜露出笑容,起身迎过去,“这小丫头出落的愈发好看了。”说话的工夫顺手搭在李潭儿的头上抚摸了一下。
李潭儿嘟着嘴,“大哥~这次在京待多长时间啊?”
“应该能待上个数月。”李煜微低身子,用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怎么,想我了啊?”
“那是自然。”
永安侯李安在一旁说道:“你这个妹妹只有在你面前还会撒些娇,这要是换了旁人可不是这样了。而且成天泡在后厨,人家千金小姐满身胭脂香,而她却是油烟味。”
“咱们家潭儿怎能与别人比较,这我在外数月都知道她的潭香居名声在外,一致好评呢,改日我也要去凑个热闹。”
李潭儿冲着李安挤弄了鼻子,“爹,你看看我大哥。”然后转换嘴脸,对着李煜浅笑一下,“我把这两点鱼做出来,你尝尝,新研制出来的菜。”
这原本在后厨忙碌的伙夫都成了替她打下手的,有时忙起来,她甚至会觉得旁人有些碍事。
见李潭儿走后,李煜才继续刚才的话题,严肃地说道:“皇上他打算建立东缉事厂,说是专门负责从事缉访谋逆之类的,而且由他亲信的宦官来掌管,这还有消息传出暗地里想监管我们。”
“皇上疑心重,这件事在所难免,现你掌管的北镇抚司负责朝廷要案,保不齐出什么乱子,你要确保自己平安。”永安侯李安一字一句道。
“爹,我知道,放心。”李煜转了话题,“潭儿也到出嫁的年龄,爹和娘可有中意的人?”
李安放下杯盏,“你又不是不了解她,虽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潭儿自小与旁人不同,她若是不喜欢,对方地位再高,给她黄金万两,她都不嫁。若是喜欢,即使匹夫,她也心甘情愿,她现在中意的啊,是西平侯的嫡次子秦泊淮。”
“是…那个从小靠汤药续命的秦泊淮?”
“正是!”
“他长相各个方面倒是不错,而且西平侯在当年也和爹同样为朝廷效力,家室还算可以,不过,秦泊淮那个身子怕是会拖累潭儿的,如事关紧要,必棒打鸳鸯了!”
西平侯府内。
秦泊淮披散着头发,白色的衣服衬得他更加没有气色,他微皱眉头,一只手捂住胸口,伴着剧烈地咳嗽声,身体也在颤抖。
“少爷,该吃药了。”丫鬟把那釉着春草纹的碗放在秦伯淮的面前。
秦泊淮瞥了一眼,一只手抓起碗边一饮而下,这么多年早已对这齁苦的药汁早已麻木至极。
这么多年,西平侯倒是各地求医,不过只可以维持着他半死不活的状态,想要恢复正常人怕是难上加难,更有郎中直言活不过三十岁。
西平侯其他的儿子各个上战场杀敌,为国效力,唯独他有时候连一名女子可以做的事情都要费上半天的功夫,完成后也是气喘吁吁,累的半死。
晚上,李潭儿坐在木桶里沐浴,水里泡着香料和一些花瓣,就是为了去除身上的油烟味,她用手指撩拨着水打在手臂上,顺着手向上,最后落在肩颈处,那皮肤光滑细腻。
茗曲帮着李潭儿把水浇在后背,“小姐,你长的这么漂亮,可是你每天却把自己打扮的像是个丫鬟,这世家公子若是喜欢也不敢上门求亲啊。”
李潭儿浅笑一下,说道:“世家公子与我何干,我只要他一人便好。”
“不知羞的啊。”茗曲打趣道。
李潭儿则是歪头然后抿嘴一笑。
茗曲是自小就来到这李家,是李安当年在外打仗时,见她无父无母就带回来,也是和李潭儿一同长大,情如姐妹。
第二日,因下雨导致一些摊贩都无法卖货,就连来吃饭的客人也少了些,偶尔的一丝凉风也钻进屋子惹得李潭儿不禁寒颤一下。
店小二缩了一下肩膀,手心反复揉搓,“这外面的雨看来一时半会儿的停不了了。”
站在柜台里的李潭儿本来摆弄着算盘,闻声也投过目光看了一眼门外,那雨水从房檐下滑落跌进地上的坑洼里溅起小水花,“天气渐凉,自不愿出家门,而且这雨下的急了些,自然要在家里陪着妻儿。”转声道:“你去找来一些砂锅和能摆在桌子上的暖炉子,再加上一些炭火。”
“现在要吗?”
“这几日你先寻一些,购买的银两从账上支就好,切不要贪图便宜买一些材质不好的。”
“好,我办事,小姐放心就好。”
合上账本,李潭儿挪步去了后厨,见杨胖子在练着刀工,好生生的一条鱼被切的失了面目。
“杨师傅,还有梨吗?”李潭儿问。
“有,前日买的还有两个,我给你去找来。”
李潭儿把梨削去了皮和梨核,剩下的果肉切成了小块,灶上烧了水,“杨师傅,帮忙找一些蜂蜜吧。”
杨胖子从柜架上取了一坛下来,问道:“小姐,这是要做什么新菜品吗?”
“倒不是什么新菜品,曾在一本医书上看见蜂蜜可清热解毒,梨性寒味甘可以达到润肺止咳之功效,两者放一起煮水来饮用,想必对身体会更加有好处。”
“没想到,小姐连医书都会看。”
“倒不是特意找来看,这些看得有些杂,偶尔记得一两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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