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大追击而至,看见人形藤木,察觉出异样,张口道:“老四,你的东西,出来看看。”头颅一晃变成鬼四的脸,妖身缩小,旋转,变回一袭青衣的书生模样,当真是一副风流倜傥、年轻俊美的好皮囊。

    鬼四走近查看,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黑色气体在藤木周身游走,不由得冷哼一声,不屑溢于言表:“蝼蚁撼树,螳臂挡车,想用怨气侵蚀本座的阵法,可笑至极!”

    伸手释出妖力,如流动的光球,注入人形藤木,很快被吸收,连那丝丝怨气都被吞噬干净。

    “本座五成的妖力足以封住千百冤鬼幽灵,区区厉鬼不足为惧。”

    “老四,不要轻敌,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没错,咱们的生意不容任何闪失!”

    “啊啊啊啊啊,老四你说,你是不是看上女鬼了?心软了?气死老娘了!老娘要扒了她的皮,抽她的筋,喝她的血,啊啊啊啊啊老娘嫉妒死了……”

    鬼四眉头抽动,满脸不耐烦加嫌弃,牙齿咬得咯嘣响,极度忍耐道:“老二,你脑子被雷击傻了?女鬼哪来皮肉血给你吃?收敛你那疯狂的嫉妒,要嫉妒也是嫉妒本座的美貌,本座长得还不如女鬼吗?”

    话音一落,四面俱静,鬼大、鬼二、鬼三全都不出现沉默了,鬼四等不到回答,甩袖飞身而上,自信道:“本座五成的妖力灭她小小厉鬼足矣,鸠之山没有忤逆,只有顺从!”

    白露晞拖着半残魂体倒在古墓门前,黑气一点点消散,她感觉不到生命的流逝,但她知道她快消失了,曾经不自量力地想要复仇,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是如此渺小可悲,哪怕她不惜成为厉鬼也逃不脱被灭亡的命运。

    绝望,对自我认知的绝望,对这个世界以强为尊的绝望!

    如果她连自我意识都没有,如何能复仇?如何能撑起一个虚无缥缈的执念?

    两世的记忆里都没能帮到她啊……

    “好不甘心啊……”

    白露晞闭上眼等待消亡,突然,青石门打开,一道黑气没入白露晞的魂体内,遏止了残魂的消散。

    旋风将残魂卷入内,古墓大门随即关闭。黑色大蛇长长的身躯绕着中间的一小团黑雾,一圈一圈地游走,白色冷雾缥缈如纱,蛇口一张一合:“可怜的小东西,你不是说要复仇吗?你不是说只要是个活物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有攻击之法吗?怎么了?现在,你做不到了吗?”

    白露晞虚弱地抬起头,眼神冷冷地盯着大蛇,蛇头突的凑近,贴近她的面门,“你在恨!你在不甘心!”

    “你要杀便杀,不必嘲讽。”

    “嘲讽?”蛇头昂起,变幻出上半人身,单手遮口笑得好不妩媚:“哈哈哈哈哈……我就嘲讽你了,怎么了?我还要笑话你,不自量力!”

    白露晞怒了,怨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全数吸入体内,半残魂体竟在怒气中慢慢撑起,本就是厉鬼,临死还有什么好怕的?

    “闭嘴,你不知道你的口气很大吗?”

    眉黛瞬间变脸,倏然而下,一把抓住白露晞的下巴,“小东西,给你脸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强大的威压笼罩着白露晞,魂体已禁不住瑟瑟发抖,被抓住的下巴竟然传来实体的疼痛,仿佛被铁钳箍住稍微用力就会被捏碎。

    白露晞惨笑道:“反正我都死过一回了,再来一次也无所谓,但你不同,我在你每日吃的野味里放了剧毒,就算你妖力再强大,也要靠一身蛇肉蛇皮支撑,我死,你也会死!”

    “嗯?”眉黛眉眼愤怒,杀气暴增,厉声道,“你竟敢算计我?知不知道我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你?”

    白露晞豁出去了,“是,你们视我如蝼蚁,可随意杀死,但我不能坐以待毙啊,同归于尽不行,反咬一口总能做到。”

    眉黛的眼睛立时变成竖瞳,眼神足以杀死白露晞千百次,看了这团魂体许久,缓缓放开手,似是平复了好久的心情,高高竖起上半人身,慢慢道:“不错,有心机有胆魄,够狠!也许你还有点用。”

    “你暂时还死不了,只要你的执念不除恨意不消,魂体就有修复的可能,多吸点怨气吧,这几天就不要出去招惹山上那个怪物了,你斗不过的!”

    白露晞尚有一丝放松,还未来得及庆幸,就被一条蛇尾狠狠甩在石壁上,眉黛冰冷严厉的话随之传来:“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胆敢算计本妖,就应该想到有此后果!”

    “啪!”

    “砰!砰砰!”

    白露晞连连被拍打进石壁,又被蛇尾勾出重重摔到地上,明明是魂魄之体,却在蛇尾的攻击下遍体鳞伤,尝尽五脏六腑震碎的剧痛。白露晞刚聚起的魂体再次被打得半残,瘫在地上奄奄一息。

    眉黛拍拍手,拖着蛇尾优哉游哉地往内室走,仿佛刚逛完花街想小憩一会儿,回头轻松道:“唉,忘了告诉你,成妖之体不怕剧毒,早在成妖之前□□已经历过千百次锤炼和重塑,你的那点小伎俩根本不够看,自作聪明,你当我们妖是吃素的?”

    说完,眉黛舒心地大笑出声,蟒蛇尾滑着无比流畅的s线条慢悠悠地离开。

    白露晞眼神变冷,心道:我也没给你下毒,生死之际诈赌一下,你的用处还很大!

    盘腿打坐,凝神聚气,凭借着心中烧起的恨意和不甘,一点点引来怨气,慢慢吸收,渐渐重塑魂体。

    时间漫长,残魂不易被修复,无论白露晞怎么努力,魂体都不能重新复原,更别提提升力量了,照此下去,她跟个废鬼没什么两样。

    白露晞飘出古墓,沿着隧道一直走,来到地洞下的沙石地,头顶是镇压她的藤木,眼前是埋着她尸身的沙丘,越是靠近尸身回忆越清晰,原来她曾有过那些快乐的日子,那些抹不去的面孔和牵绊,如今,鬼不成鬼的样子……怎么会沦落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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