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茫在一班成绩掉的厉害,复习才慢慢回转起来。
老师找江茫谈过无数次,江茫笑着点头,老师也无奈拿江茫没办法,江茫成绩慢慢走回正轨,不过还是起起伏伏的,老师便也找得少了。
二班的数学老师,江茫还在二班时总因为方言有些跟不上他说的,不过同桌帮着解释加上板书也不影响。江茫印象里,他是没有当着江茫面夸过江茫的。还有两次次特别搞笑,江茫上课时问同桌或者后桌个问题,正好被数学老师看见,他又正巧在气头,就把同桌和斜后桌骂了一通,让他们少影响江茫。下了课,他们就愤愤不平地和江茫抱怨老师“偏心”,江茫也一阵好笑。
可是江茫不在的时候,他总是不吝啬对江茫的夸赞的。同桌说,江茫没上的课,老头子上课半节课骂人半节课就在说看看人家江茫。姨娘去学校帮江茫办手续碰到他,姨娘说,数学老师笑得很高兴,说虽然卷子不难,但是考满分也不容易,江茫很厉害。江茫放假提前回家,姨娘去请假,正好他也在办公室,就说,江茫不差那一时半会,放心回家就是了。
可是江茫后来数学一点也不好,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对那时候笑得这么高兴的老头子了,见着他时,总是打个招呼就低着头快步逃跑了。
那已经是最后一个学期了,那天傍晚,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橙红的天边给破败的街道打上个轮廓。江茫过马路时甚至还没看见在斜对面抽着烟的数学老师,老头子“哎”了一声,给江茫吓了一跳。江茫不好意思地走过去,笑着说刚刚没看见。“你最近这个数学,不太行啊。”数学老师掐了烟,问江茫哪块不太好,又细细地再跟她说那几个方面要怎么学有什么重点,“一定要加油呀。”江茫点点头道谢,说自己会的。老头子又笑呵呵的了,在楼梯口招了招手说:“好,去吧。”转了楼梯口,江茫就鼻子一酸,站定一会才上去。
一班的英语老师还是原来的,江茫特别喜欢他的课,很有条理有规律,江茫的英语才慢慢好起来。英语老师总是很有耐心的,江茫很少见他发火,不过又深谙英语老师表达无语的方式:眉头拧在一处,似笑非笑地一边叹气一遍“啧啧”,江茫和同桌自嘲时还惟妙惟肖地学过。他也不吝啬夸奖,哪怕站起来对一个听力答案,正确了也会说“goodjob”。他上课回答问题对答案有个玩法叫“一站到底”,就是找不相上下的同学一起对答案,错的最多的就要站到下一次pk赢了才能坐下。同学对这个玩法是乐此不疲,江茫看热闹的时候也觉得有意思,自己怕被叫到有时还要和同桌先对对答案。
他是找江茫谈话次数最多的人,在早读江茫摇头晃脑叽里呱啦念书时,他点点江茫肩膀叫她出来,江茫还傻愣愣的。高一的时候,有次早读江茫靠着墙坐在最里面,一遍啃煎饼一遍还在乐呵呵聊天,转头看见英语老师眯着眼皱着眉头在窗户张望,吓得江茫瞬间压到桌子下,藏了饼悄悄转回去,祈祷老师刚刚眯着眼没看见她。到了一班江茫这么乐呵呵的时候就很少了。
江茫成绩倒退,英语老师是肉眼可见的焦灼和担忧,江茫因此也总觉得不好意思面对他,有段时间上课都不敢跟他对视。好在江茫英语状态比较好,才不至让自己在学习生活里感受不到乐趣。
化学是江茫最头疼的科,江茫高一化学就不咋样,但是她又挺喜欢化学老师的,两个化学老师都是很率性的人,江茫觉得很有意思。江茫印象里,自己进一班的的时候化学就不太好,不过化学老师总说:“你刚进来的时候化学很好的呀。”江茫只好挠挠头说自己化学一直不怎么样。这是真的,初中还是学科学的时候,江茫化学那部分就总是整不明白,好朋友后期给她恶补才算好些。
化学老师,班里都叫他“涛哥”,他上课应是也很有趣的,不然班上不会也有他的语录。他说:“你们阿,有些人就是七窍通了六窍。怎么说!一窍不通!”江茫就差不多了,她真的感觉脑子不开窍,很多东西尤其是新的概念,她总是反复多遍才能理解,不然就一直卡在一个地方过不去。检查卷子保管时,他翻翻江茫的卷子,大概是无语又无奈:“你看看你现在怎么回事,这个分都考出来啦?”江茫自觉丢脸,抿抿嘴没说话。
再往后已是高三,他大概也看不下去江茫这乱七八糟的化学成绩和状态了,有次上课突然叫江茫上去写方程式,江茫脑子大概也不对劲,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写了什么,总之化学老师说的时候,台下笑成一片,他看着江茫:“你在干嘛啊到底?你看看自己现在的状态啊。”江茫是真的继查卷子后,第一次觉得:原来化学老师也真的会感觉很操心很头大很无奈。可是那时候江茫已经没感觉了。
那天说完伴着下课铃,江茫也没作何反应。同桌下课拍拍江茫肩膀,很认真地和江茫说:“你不会的可以问我啊,我会帮你的。”
这句话对江茫来说其实分量很重,也很有意义的。可是江茫那时候就是没知觉了。她甚至不过脑地,突然说:“我是真的后悔选理科了。”同桌有点怔住了,“我不知道他那么说,我为什么没有感觉,照理说我应该倍感振奋努力学习啊。可我觉得好没意思哦。”
“可你以前成绩很好呀。”同桌顿了顿,“而且在二班时就有很多人喜欢你呀。”
“是,那是因为成绩想跟我做朋友。我其实知道我跟他们多数人以后不会有任何交集。我分吃的称兄道弟也只是因为我暂时需要一个立足之地。”江茫声音不大,但是就那么直接地说出来了,她转头甚至还看到有几双眼睛在看她。
“可是成绩没那么好也没事啊,你别想这么多,你可能是自己焦虑不自知而已。”同桌愣了一会才说,江茫脑子才稍微清醒了点,然后就对自己刚才的发言无语得要死了。
不过江茫的羞耻也只持续了片刻,她觉得其实话糙理不糙的,她不该那样说出来的,不过周围的人,和她说的也一样,以后大概率也没什么交集。
她想过很多很多次,很多很多遍在她脑子里闪现:这条路她不想再多走上一次一分一秒,这个地方她出去了也不会再回来。
可是也并非如此,江茫知道,知道这里的好的。
每个老师,对江茫都多有关照,江茫是不止一次令他们失望的,甚至有同学告诉江茫自己班老师说“看看一班的江茫,原来成绩那么好,还以为是黑马还以为会一路辉煌,现在还不是掉的一塌糊涂。”被当反面教材大概也很正常,但是江茫的老师从来没有放弃过她,江茫也因此没有一坠再坠。
每个同学,对江茫也很友好,虽然她是个半道“杀”出来的听不懂本地化的看起来脾气还不怎么样的人,但是她从来没有受到过排挤。不熟的同学也对她很客气,熟悉的同学也对她很好,帮她搬桌子,怕她落单带着她玩,也会给江茫分吃的,也会照顾江茫的情绪。江茫在原来的朋友堆里是老幺,她觉得朋友总是照顾她多一些,现在自己都是年纪最大的还是被照顾着。
原来租房时,大姨不在时,江茫常在房东阿姨家吃饭,阿姨会帮江茫煲汤,江茫忘了洗的锅阿姨也会帮忙洗。后来合租,江茫一个人时,阿姨做饭也叫江茫一块吃,常常买了水果就过来敲门给江茫分一点,又说江茫要上学衣服她可以帮着洗了。江茫是不大好意思麻烦别人的,但是阿姨们的好心江茫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呢,礼貌又客气地见,一面就是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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