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果已经成为定局,陈双呆呆地坐在电脑前面。
“又又你别生气。”屈南给他拧开一瓶水,“这种事谁都不想,但是发生了就没有办法了。”
“教练能不能提出抗议啊?”王灵芝很不专业地问。
屈南摇头:“没有抗议。只能提出申诉。”
“申诉一般有用吗?”王灵芝又问。
“这个……要看具体情况,但是……”接下来的话屈南没有说完,在中国的话就还好,客场的话翻盘很难。有些国家的小动作都能伸到奥运会上面去,就说明必定有他们肆无忌惮的理由。
这些,都是他们身为运动员最无能为力的事情,原本稳稳落袋的奖牌没了只会留下遗憾和意难平。但是几乎所有运动员都逃不过去。
就算是非打分项目,也不能保证完全公平啊。
现在屈南担心的是陈双。
“你别着急。”他晃晃陈双的肩膀,毕竟着急也没用了。
“我肯定着急。”但是陈双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那么无措,流露出的反而是哀伤,“四水肯定会很难过,这是他第1次出国比赛,我不在,我只担心顾风哄不好他。”
话音刚落,眼睛先红了一圈。
赛场上,顾风和陆水的比赛结束了,他们这一趟的行程画了一个圆满句号。这个圆满是彼此给彼此的承诺,仅仅针对他们自身。也是给教练组、a队b队、学姐学长们的一个交代。接受采访的环节两个人仍旧照常参加了,在别人家的地盘上绝对不会让人挑出毛病。
接下来的邱游和张淇也跳得很好,109c无论对世界顶尖跳水运动员还是第二梯队的人来说都不是难以逾越的鸿沟,成为了必练项目。
原本陆水还担心他们会因为自己和顾风的事情而作出抗议行为,现在完全放心了。想来,他们也不会这样做,毕竟他们的参赛名额也是赢了别人挣来的。如果真的做了,还会被扣上消极对赛的帽子。
不过接下来的重中之重已经很明显了,第3名不是美国队就是英国队,而金牌不是中国队的丁汐周潼,就是美国队艾伦和艾伯特。
现在还有时间,陆水和顾风先去冲热水,尤源特意过来打了个招呼,就是来看看他们的情绪怎么样。
一般遇到这种事没有几个人能稳得下来,比赛场地爆粗口那都是常见,甚至大打出手。
“没事吧?”尤源先问顾风。
“挺有事的。”顾风往肩膀淋着水说,“非常想打人。”
“不要这样。”陆水却劝了劝他,他很少听到队长说脏话,刚才竟然骂人肯定是动了大气。
“对,听四水的,千万别动手。”尤源也往回劝,这可千万不能冲动,一冲动,性质就变了。
顾风这时又笑了笑:“放心吧,我也就是说说,大是大非面前我不会冲动。既然自己干这一行就绝对不走死胡同,我不会做任何自毁前程的事情。”
陆水听完松了一口气,对啊,这才是自己认识的队长,他永远都是队里的标杆,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心态永远不崩,
等到尤源离开,顾风又带着陆水去热水池泡了泡,这天气太冷了,跳完6组动作每个关节都像冻住,还得临时化冻。等到他们“解冻”完毕,跳台上刚好是艾伦和艾伯特,看台上欢呼声雀跃万分,似乎所有人都认定这场的冠军已经敲定。
但陆水却知道不一定。
丁汐和周潼还没同意。
中国队的运动员还没同意。
起跳声已经有了,他们体重轻,关键时刻的落地动静都比风水搭档轻上不少,到了台前轻盈一跃。后台和池边没有连接的通道,但是有一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前方的造浪器。而旁边的两个小屏幕就是比赛的侧身机位,在大屏幕给出分数的时候这里也会同步。
两道奶白色的身影落入水中,看上去无可挑剔。
陆水有点替丁汐和周潼紧张了,现在所有压力都到了他们的身上。这不单单是一次夺奖,也是能否替他们出一口气的机会,裁判的意图来势汹汹,极有可能在最后一个关卡压他们一下。
哪怕只是压05,在乘3和乘难度系数之后都有可能改变排名榜。
艾伦和艾伯特的分数出来了,两个技术分都是95,3个同步分都是90,看来方才两个人的配合方面出现了不小的问题。
如果是微小的问题,裁判必定当作零失误来处理,说不定同步分已经给出100了。
参赛的中国运动员这时都和他们站在了一起,运动员不能说什么,特别是比赛的过程中裁判代表了太多的东西。是权威、是主办方的声音,但无论是什么,地位都凌驾于一个运动员之上。他们不能和裁判争执,只能用这样的行动表达他们的抗争。
周潼和丁汐只有一次机会,就是做到完美。
现场好安静。
波士顿上空的暴风雪终于停下了,天花板上的风雪声消失殆尽,严冬仍在,但暖阳出现。
随着丁汐的口令,他和周潼两个人踩着非常准确的节奏开始跑台,其实每一步的动静都不大,但是放在空旷的比赛现场就显得格外震人心魄。震动的频率同时敲在陆水的心头,同样是109c,但是他希望他们的运气更好。
现在只要他们正常地完成动作就能进前3,如果不被压分的话就能夺冠,如果拦不住红色国旗明天在这里升起,那就升最中间的那一面。
空中的翻腾已经开始了,陆水和顾风却觉得正在进行动作的人是他们自己。
身体完全擦干,双膝抱紧于胸前,身体团成紧致状态,脚背的每一条肌肉都要绷得痉挛的边缘。所有做过109c动作的在场运动员都看着他们,看台上的参赛运动员同样目不转睛,很多人都是预赛就被拦在了外面,但没有什么能抵挡住他们对跳水项目的热忱。
等他们退役,他们也不会忘记血液沸腾,竞技留给他们的不仅仅是伤病和遗憾,也是无悔。
哪怕仍旧会有人被拦在领奖台的边缘上,熬过了长途跋涉,熬过了时差煎熬,熬过了落地检查,熬过了心脏早搏,他们熬过了一切自然干扰以及自身能抵抗的一切,却没法阻止人为的阻碍。
所有人都在等待丁汐和周潼的落水声。
噗通,噗通,顾风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两个人整齐划一地入水了,现场掌声如雷,几乎所有人都给出了自己的态度,就连前来观赛的外国观众都不得不称赞中国队的技术,水花就像消失了一样。一次水花只有些许,很快便翻腾成空腔造成的二次水花,像两根针落入液体,不知不觉就钻了进去。
谢雨星戴着厚厚的手套,也跟着用力地鼓掌,现在他知道周哥和自己一起跳的时候有多憋屈了,自己肯定赶不上目前的丁汐。
苏绍却没有鼓掌,眼睛里流露出不开心的神采。
“可以了可以了。”路乐晃着明志鸿的肩膀,很是兴奋。光是看水花就能看出咱们这边技术更高一筹,刚好两组挨着,技术分肯定低不了。但是明志鸿并没有马上兴奋起来,他在等分数,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丁汐和周潼泡在冰冷的池水里,紧紧地盯着大屏幕,大有不看到分数就不上岸的架势。等到分数出现的一刹那两个人在水中拥抱成一团,周潼兴奋地用拳头砸向水面,溅起了好大的水花。
技术分95,95,同步分95,95,90,虽然还是压了一点但没有压下去,大屏幕的排名自动给出答案,将丁汐和周潼的那一行移到了第1的位置。
冠军,赢了!
“有有有,这回有了。”明志鸿这才敢喘气,笑得分外灿烂。
看台后方也是一片欢呼,所有中国队员跳起来庆祝同伴的获胜,霍尔萨和嘉森以及诺亚和伊森也前来祝贺,一时间好不热闹。
比赛结束了,等到明天的上午,男台双人的颁奖仪式上将会升起中间那面五星红旗。
北京的一间病房里,顾云刚刚被推回来,护士和医生正在和家属交涉,水泊雨站在病床的旁边,刚刚放下手机的他不知道应当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一切。四水和顾风竟然没牌子,站不上领奖台。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顾云轻声地问。
“啊?”水泊雨摇摇头,“没事啊,你感觉怎么样?”
“都挺好的,微创,伤口在我大腿根部,你要不要看?”顾云指了指。
“你神经病!”要不是他刚出手术室,水泊雨高低要给他一拳。
“我这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怎么一出来就挨骂呢?”顾云看了看他紧紧握住的手机,“我弟和妹宝的比赛结束了吧?”
“嗯。”水泊雨点点头。
“怎么样,第几啊?”顾云又问。
“你关心这个干嘛,先好好养病吧。”水泊雨说完就转过身走了,赶紧避开这个话题。暂时还是先别告诉他了,这种事谁知道谁生气。
顾云看着他迅速逃离的背影,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肯定是出问题了,否则自己怎么会这么难受,心里堵得慌。
顾风这边已经结束了全套流程,丁汐和周潼扛住压力完美一跃获得金牌,艾伦和艾伯特两名小将获得银牌,霍尔萨和嘉森是本次比赛的季军,第4是诺亚和伊森,自己和四水排名第5,不用参加赛后的血检。
不需要参加血检的运动员集体返回,主教练和获奖运动员还要接受赛后采访,所以这次一起回来的只有路乐。一路上,不少人情绪高昂,比赛结束压力没有了,接下来可以好好逛一逛波士顿。但是陆水却高兴不起来,刚刚接了陈双的一通电话,哥哥说什么都不要想,接下来好好玩几天。
这还能怎么玩啊,陆水看着同样变蔫的路助教,现在他就一个想法,赶紧回国。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可是两个人一点都不困,顾风先去领了一下昨天送洗的脏衣服,在走廊里走着的时候接了个电话。
“手术怎么样?”他拿起来接通。
“挺好的,原本也没多大的事。”顾云打了个哈欠,“就是一个半麻的微创,和医生聊着聊着天就做完了。你那边怎么样?”
“也挺好的,现在准备洗洗睡了。”顾风回答。
“哦。”顾云先是诚恳地回应,然后直接问,“比赛是不是比砸了?”
顾风一笑。“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
“你别打岔,水泊雨不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但是我知道肯定没好事。”顾云也不和他绕弯子,“怎么才第5?”
顾风拎了拎手里的衣服。“还能怎么着,打分项目的常规操作你不懂?”
“我艹……”顾云摸了摸心口,“我就猜肯定是。那妹宝现在怎么样?”
“不太高兴,估计回去要哄哄。”顾风说完又问,“你总问四水干什么?人家和你又不熟。”
“一家人问问又怎么了,你这个中国男儿怎么这么没有气度啊。”顾云切了一声,“你就和他说,一个比赛而已没必要全部放在心上。胜负乃兵家常事,大侠也有重新来过的时候,趁着这几天好好玩,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民情。”
“知道了。”顾风回答。他刚拐弯就看到路乐站在1122的门口,肯定是来开导四水的。
顾云说的都是大道理,谁都明白,但是能不能释怀就不一定了。四水首次出国参赛就遇到拦路虎,能维持现在的稳定已经非常不容易。这样一想,顾风放慢脚步,靠着墙停下来,暂时不打算回房间了,先让路助教好好劝劝。
“你也想开点,一个比赛没必要上纲上线,机会多得是。”顾云喘了几下,“不聊了,一会儿该上厕所了,我现在像个废人似的。”
“你找着护工没有?”顾风问,“晚上谁陪你?”
“大春节的,我去哪里找护工啊?都回老家过年了,最快回来的也得过了初五。”顾云回答。
“那晚上不会是爸妈撑着熬夜吧?”顾风提醒他,“他们可熬不了。”
“你别管了,反正肯定有人在……挂了挂了,主治医生来查房了。”还没来得及说完顾云就结束通话,赶忙将手机塞回枕下。水泊雨捧着一杯新咖啡进屋,看到顾云后立刻变得很机警。
“你是不是偷偷下床了?”水泊雨问。
“我还打着点滴呢,怎么下?”顾云指指点滴架。
“那就是偷偷玩手机了。”水泊雨说,“医生说让你好好休息,严令禁止玩手机。你先把手机交出来。”
“交就交手机,你瞪我干嘛……”顾云这才从枕下拿出手机,递了上去。
1122房间里,陆水站在路助教的面前默不吭声,路乐心里百倍煎熬,多希望现在自己能够逆转局势。
“比过就比过,不用太在意。”路乐揉了揉他的头顶。
“嗯。”陆水终于吭声了,但是言谈中已经有了浓浓的鼻音。
“心里要是特别难受就说出来吧,也别憋着,再给憋坏了。”路乐理解他的感受,别说四水今年才18岁,就是28岁的运动员也有在赛场哭出来的时候。
陆水比助教高,听了这话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后深深地低下了头。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没事了,可是助教的安慰给他的情绪上面开了个闸口,一时之间难以控制。他很生气,也很委屈,更多的也是不解,洪水一般的情绪袭击了他的自律系统,降低了他的自制力。
他想起了很多,比如每日训练后路助教给他开的小灶,还有上次比赛晚宴上的那颗鱼眼睛。自己的眼睛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湿润了,像是一块海绵慢慢地挤压,终于溢出了水分。
路乐一看他哭了,手忙脚乱地去找纸巾。
可是纸巾递给他,孩子又不接。
“也是,受这么大的委屈,哭吧。”路乐原本还想劝劝,后来也不劝了。哭出来好受,哭出来今晚睡个好觉。
是真的哭出来了,但是陆水并没有太大的声音,只是时不时地吸吸鼻子,擦擦眼泪,可终究还是有几颗滴入了异国酒店的地毯上,留下稍纵即逝的湿痕。
等他哭了一会儿,路乐帮他擦脸:“唉,肚子饿不饿啊?想吃点什么啊?”
“不饿。”陆水的鼻音很重,“想要金牌。”
路乐一听,自己的鼻子也开始发酸了。他别过头狠狠地眨了眨眼睛,把发红的眼圈给憋回去,然后才转过来:“你想吃什么助教都能帮你买回来,唯独这个……助教没本事啊。”
陆水点了点头,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
“对不起啊。”路乐的叹气声比陆水的哽咽声还要沉重,“路助帮不了你啊。”
正说着,1122的门被人敲响,陆水赶紧用纸巾擦掉还没来得及擦的泪水,路乐等他收拾好了才去开门:“呦,顾风啊,刚才去哪了?”
“去取衣服了。”顾风说,进屋后陆水将脸转了过去,他也没有多问,“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们。”路乐看他情绪还算稳定就放心许多,两个人总得有个人是主心骨,“你们要是饿了就下楼吃点东西,不饿就早点睡。明天9点颁奖仪式,然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下午1点整,酒店门口有主办方安排的游玩大巴车,你们别耽误了时候。”
“您放心吧,明天我带四水出去散散心,您也早点休息。”顾风笑着送路助教离开,锁好门后再回来,陆水还是一个不看自己的坐姿,但是床头柜上有几团用过的纸巾。顾风走向他,直接坐在了他的床边,他们面前的酒店大床变成了当年的跳水池,碧蓝色的池底在透明的水波纹之下倍感清凉,但是也十分冷酷无情。
顾风坐在10米台的边缘,两条腿向下垂着,他的运动包放在旁边,里面除了训练装备还放着一些高二的教科书。发育关彻底失败,身高冲爆了,自己彻底变成了全队最高的那个,不少小时候认识的教练看到自己之后都会有种遗憾的神情。
他们尽力掩饰,可是顾风全都知道。
自己永远不可能跳进国家队的训练营了,队里的人也换了一波又一波,早就不是小时候熟悉的面孔。看着脚下的池水,顾风甚至想要喝点酒,顾云总是偷偷在家喝酒,还说什么一醉解千愁,顾风从没觉得他有什么愁事,该喝酒的人明明就是自己。
好几年没冲进前3名了,顾风也曾经无数次想要放弃,现在的状态终于稳定,可以试着发展自己的动作特点,结果刚刚经历完的比赛又遭遇了压分。
为什么会被压分,顾风很不明白。有可能是教练之中的纷争,也有可能是要给那些15岁左右的小将们留机会,但不管怎么说,顾风都没想到自己的竞技之路最后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要不要继续练呢?还是现在放弃直接走另外一条路?明年就要高三了,留给自己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四水再一次不知不觉地坐到了他的旁边。顾风立刻吸吸鼻子,抹了一把脸之后转过去:“你怎么还没走啊?”
陆水安安静静地坐着,时不时在画册上画一些火柴人的画。等了许久他才开口:“你也没有走。”
“我随时都可以走。”顾风忽然这样说,看向他的画却看不懂,“你怎么还在画这个?”
现在陆水说话更少了,有时候和他说完,他要等好半天才有回应。顾风等着他开口,同时看向他的画作,火柴人还是小时候自己教他的呢,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四水还是喜欢画这个。
大概几分钟之后,陆水终于放下了笔。“队长。”
“怎么了?”顾风看向他。
“你不要放弃。”他忽然说。
顾风一瞬间一愣,原来陆水又是特别来劝自己的。他总是一副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的样子,可是他却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我会一直都在,替补是不会换的。”陆水又说。
顾风转过头去,能听懂四水的话外之音。他知道自己恐惧什么,就是成为选择过后被放弃的那一个。小时候爸妈在选择当中留下了顾云,在练习双人跳水的过程里又频频更换搭档,这样被选择的阴影总是不散,好像自己总是不用留下的那一个。
他没和别人说过,但是没想到四水却知道。
“我可以陪你跳到高三。”陆水忽然靠近他,两个人一起坐在10米台的最边缘,垂下去的双腿差不多一样长了。
“你不是说一直都在么?”顾风忽然转过来,“为什么只到高三?高三之后你去哪里?”
陆水暂时没回答,盯着他的眼睛进行思索,手里的笔又开始动起来,画着所有人都看不懂的画。又过了几分钟他才说:“你去上大学,我不知道你上哪一个。”
“我想上北体院,现在你知道了。”顾风其实根本没想好,但是如果两个人一起练下去,这是最好的选择。
“你会和我考同一所学校么?”顾风又追问了一次。
陆水摇了摇头:“没想好。”
“那就不能叫一直都在。”顾风抓住他逻辑里的漏洞。
这个漏洞让陆水很忧愁,忧愁到眉头紧皱,他放下了笔,主动将顾风的手抓住。“我一直都在。”
顾风看着他的手,不确定他能不能实现这个诺言。但未来太远,他看不见。
一瞬间,脚下的池水变成了浅灰色的地毯,眼前的一切变成了宾馆的摆设。顾风拉住陆水的手:“别哭,我一直都在。”
陆水最后一次将眼泪擦了擦,终于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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