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助教!”没等陆水叫人,周围的队友先一步跑过去。陆水紧随其后:“您复职了?这回您也一起去是不是?”
“诶呀,是,学校那边也是刚刚通知的我,什么都没准备,急急忙忙拎着包就出来了。”路乐显然是紧急授命,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大家先上车吧,上车咱们再说!”
一句话给大家提了醒,顾风赶紧带队先上车,大家不能全部堵在车门口。陆水帮路助拎着包,临上车时忽然被凤胜男拉住了。
“姐姐早上好。”陆水笑了,她喷的香水是自己送的那一瓶。
“过来过来,给你个工作。”凤胜男拉着他到车尾,“宋嫆说需要采访跳水队男生女生各一名,她现在在女生队,你等她过来就帮她这个忙吧。”
“我?”陆水有些退缩,“采访……采访什么啊?”
凤胜男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股自信:“就是对于这次比赛的心情和看法,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用害羞。”
说着话,宋嫆已经朝他们跑过来了,身后跟着的还是她那两名助手。“来,咱们速战速决!”
“可是……你们采访我真的没有问题吗?”陆水对那次文字采访存在阴影,自己并不擅长正式谈话。
但是宋嫆非常看好他。“没关系,我们都觉得你可以。再说,这只是一个出发心情访问,并不正式,但你也可以提前锻炼锻炼,等你夺冠之后我肯定要进行专访。”
夺冠专访?陆水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好吧,你可以问我了,我觉得……我确实需要锻炼。”
“你看,我就说他可以吧,他已经锻炼出来了。”凤胜男赶紧让开地方,其实一开始新闻社想要采访大四队,但她还是认为这个机会应当留给本次参赛的大一新人。陆水对着镜头整理了一下衣领,回忆起初次参赛的出发场面,仍旧历历在目。
“好了,那咱们就开始吧。”宋嫆珍惜每分每秒,即刻进入了采访状态,“陆水同学,你好。”
“你好。”陆水点了下头,适应着对准了自己的摄像头,“大家好。”
一番寒暄过后,宋嫆逐渐将话题引到了比赛上:“请问,咱们大一跳水队对于本次比赛的心情如何?刚刚我看了一圈,大家都好激动啊。”
“嗯……激动,我们都很激动。虽然这一去就是封闭训练,好久不能回家,但是我们都会适应,会好好训练,比出我们应有的水平。”陆水说,成熟的不仅是宋嫆,也有他自己。第1次参赛那天自己被张钊的狗吓得不敢动弹,宋嫆完全不知道该采访什么只能带着直播镜头看景,如今他们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凤胜男则一直没走,始终在旁边陪着陆水进行采访,生怕这个弟弟一害羞就不说话了,到时候自己可得赶紧救场。不过直到采访完成她才确定自己是多虑了,四水的学习能力很快,不管是跳水还是其他方面。
采访时间不长,大概占用了几分钟,等到陆水回到大巴车上队友们都找好了位置,顾风也在旁边给他留了座位。他快步走过去坐下,隔着过道就是助教。
“路助,您是不是复职了?”尽管已经知道答案,但陆水还想再听一次。
“算是吧,这回和你们一起封闭训练,大家可以安心了。”路乐心里舒坦多了,虽然嘴上说停职检查不要紧,但谁也不愿意闲着。
这可太好了,陆水刚要加入大家伙的欢呼,只见车头方向上来了一个熟悉的人。
“不会吧?”潘歌站了起来,差点以为自己眼睛花了,“路助,刘校长他又来了。”
“他怎么又来了?”童嘉刚刚找好睡觉的姿势也站起来,“哇,真的是!”
陆水和顾风同时看向路助教,像是要和他讨个说法。结果还没等到说法到来,刘校长已经拉着行李箱走到了他们面前:“同学们,后排还有座位吗?”
后排明明就空着,他一定是故意问,陆水给他指了一下:“后面都没有人的,但是一定要系好安全带,因为会很颠簸。”
“好,谢谢你的提醒。”刘钦东谢过了陆水再转过去,“路助教,早上好。”
路乐屁股都没动一下。“你来干嘛?”
刘钦东展示了一下风衣内侧的工作证。“随行人员。”
“我们孩子参赛,你跟过去随什么行?”路乐恨不得给他轰下去。
“发展体育运动,我当然要跟过去看看现在的中国运动员是怎么练的,和国外的相比有什么不同,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刘钦东一板一眼地回答。
陆水听着他们有来有往地对话,手里不停地给哥哥发信息,还特别告诉北哥自己刚刚接受了采访,中午之前公众号就会放出那篇报道。这时熟悉的司机蹬了几节台阶上了车,坐上驾驶座位,所有人员赶忙回座,老老实实地系上安全带。
刘钦东快速放好行李箱,坐在最后一排。
顾风检查好自己和四水的安全带,用脱下的队服盖住他们的身体。“我有点担心。”
“我也是。”陆水又开始偷偷摸他的腹肌,一块一块腹肌由指尖触碰,“我怕路助和他打起来。”
顾风这时看了看腹部:“有衣服挡着虽然不会被发现,但你就不怕摸出什么问题么?”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在认真和你讨论路助和刘校长的问题,你思想却想歪,请你不要这样。”陆水摸够了就把手抽出来,“队长,住宿名单你看过了吗?”
被认为思想很歪的顾风说:“看过了,宿舍楼里都是统一四人间。”
“那我和你是住在一个房间里吗?”陆水问,平时在学校两个人是上下楼,见一面还挺难的。
“我思想这么歪,当然也运用了手段。”顾风说完将窗上的拉帘合上了,营造出最适合补觉的氛围。不一会儿车缓缓开动,路程不算太远,满打满算1小时,开了一会儿之后陆水拿出手机:“队长,你想下五子棋吗?”
“可以啊,不过你不是只喜欢下西洋棋么?”顾风有点困,但是在睡觉和下棋之间选择后者。
“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我们以后要谈恋爱那么现在就要开始培养共同爱好,国际象棋你一时半会儿学不会,那我可以陪你玩容易的。”陆水宛如一个恋爱大师,爱情真经说得头头是道,“你拿黑子,你先。”
顾风用指尖点击手机屏幕,黑子落在正中心。“那咱们用不用来点奖励机制,我要是赢了就亲你一下。”
“你思想好歪……”陆水没有拒绝,在屏幕里落下一枚白子。
几分钟后,连赢3局的陆水不解地看向顾风:“队长你是不是故意的?不要这样,下棋就是要有输有赢,故意让棋很没有必要。”
“好,我尽量不让。”顾风点了点头,心想再过5年估计才能在棋局上有所建树。
大巴车平稳地行驶,在规定时间内抵达目的地,路乐仍旧提前10分钟叫醒睡觉的学生,提醒大家开窗通通风。陆水和顾风也靠着对方的脑袋睡着了一会儿,帘子拉开,窗外刚好是今日的阳光,照得他们同时眯起了眼睛。
到了啊,陆水不是首次来亚运村这边,但是从没注意过这边还有训练营地。这一片的名字也很有纪念意义,亚运村,是北京举办亚运会那年开始动工的,现在是奥运功能区的核心,处处洋溢着比赛的气息和竞技的符号。接下来按照顺序下车,小行李箱都是随身带着的,大行李箱由志愿者帮忙,从大巴车的行李舱取出,一个一个放在路边,像是排成队的小朋友。
陆水下车伸了个懒腰,点亮了这块人生新地图。
周围最起码还有5辆车,这阵仗让陆水想起了蓝海波比赛场馆,但这里显然比蓝海波还要大。
“大家拿好地图,有不懂的就问志愿者。”顾风刚和志愿部顺利接头,拿回了几十份场地介绍手册。陆水和水泊雨共用一份,还用手机拍了一张地图照,以备不时之需。水上训练场馆一共两个,陆地场馆两个,中央区域是接待处、商店、用餐区以及户外活动区,后面是几栋宿舍楼,一时间看得所有人眼花缭乱。
“大家跟好各自的队伍,不要着急散开。”明志鸿在最前方,这次还特意带了个小旗子,“可以拍照,但是不要离队太远,先跟着我走!”
“真好玩,像旅游一样。”水泊雨碰了碰陆水,“我以前来过这里,那时候还没重修呢。”
陆水在这个空档里已经拍了十几张:“你小时候来这里训练?”
“我爸带队,我妈和我都来过。”水泊雨说,“我刚刚看住宿名单了,咱们在一起。”
“真的?”陆水心生欢喜,这下宿舍里可热闹了。
穿过中心活动区和1号训练楼就是他们的住宿a区,大家都拿到了各自的宿舍钥匙,陆水的房间号是208,不用乘坐电梯直接拎着两个箱子就上来了。房间环境虽然不能和学校相比,但是也干干净净,但上下铺分配是两张床靠在左侧,右侧没有床,只有一排衣橱。“这一看就是训练环境,没有桌子,说明咱们不用在宿舍里写作业啦。”水泊雨将运动包扔到下铺,“四水你睡我上边吧!”
“好的。”陆水喜欢睡上铺,比较清静。同住208的还有顾风和潘歌,潘歌非常有眼力见地占了另外一张床的下铺,将上铺留给顾风。
“谢了。”顾风往上扔包时笑着拍了下潘歌的肩。
谢什么啊,学生会负责制定宿舍名单,你安排的房间人员不就是想和四水睡头顶头吗?这时候自己再不顺水推舟,潘歌怕接下来的训练会很艰难,恐怕明天就会因为左脚先踏进训练馆而被顾风要求加练。
时间还早,今天主要用来让运动员熟悉新环境,接下来是各宿舍收拾行李的时间。陆水先把平日里用来换洗的运动衣收进衣橱,再拿出阿姨给他准备的床单和被罩,替换了宿舍里准备好的。拖鞋、脸盆、漱口用品……大家像军训一样,短时间之内将空无一人的宿舍收拾成适合住宿,摆拖鞋的时候陆水稍稍心机了一把,把自己的小水獭拖鞋和队长的拖鞋放在同一排,贴得很近。
这下就好了。陆水很高兴,再转身时看到水泊雨的箱子里有一个扁平的礼物盒。“咦,你把这个带来了?”
“哦,是啊。”水泊雨摸了摸礼盒,拿起来之后直接塞进空荡荡的衣橱。
“是什么啊?”陆水好奇地问,看样子礼物都没有拆。
“衣服。”水泊雨回答,“一套衣服。”
“哦……那刚好,这次训练就可以穿上了。”陆水分析,能送礼物给水泊雨必定知道他是运动员。水泊雨点了点头,并不想穿,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带了过来。
原本是没想带上它的,因为实在想不到在什么场合来穿,穿上之后恐怕还会让人笑话。但是最后下楼集合的几分钟前他还是将它快速地塞进了行李箱里,占了一个地方。
潘歌和顾风从楼下扛了两大桶矿泉水,启动了饮水机,路助教在楼道里挨个串门,帮着学生们套被罩。一切安排都紧锣密鼓,快速又不失秩序,半小时后,明志鸿终于宣布可以自由活动,早就憋坏了的男生们纷纷冲出宿舍,迫不及待地准备探索训练营。
女生楼在对面,陆水下楼时看到她们都开始打羽毛球了,忽然肚子里咕叽咕叽几声,有点饿了。
“咱们去吃点什么?”顾风也饿了,今天的早饭大家都没怎么吃。
潘歌想了想:“去活动中心找一找就知道了,走吧!”
中央活动区已经聚了不少人,都是来这边觅食的。北体距离这里不算远,有些队伍清晨5、6点就开始集合了。核心区域的布置和蓝海波比赛场馆差不多,超市、纪念品商场以及餐厅一应俱全,绝对不会饿着大家。一行人拿着钥匙上的小卡买饭,再端着普普通通的套餐找位置。
“那边都是其他学校的教练,还有一些是裁判。”顾风用眼神给陆水指了个方向。
水泊雨也看过去,直接笑了:“好巧啊,有几个我认识。”
“你认识哪个?”陆水问,这些可都是国家级的人物,水泊雨说的“认识”绝对不是简简单单听说过他们的名字,而是实打实地接触过。
“那个留着胡子的,叫刘军,是我妈妈当年的队友。”水泊雨依次给他们介绍,“那个戴眼镜的女的,叫周玉梅,是我妈的师姐。最靠边的板寸男人叫罗建军,是我爸爸以前的同事。”
顾风将豆沙包掰开,顺手分给陆水半个。“你不会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吧?”
“我……”水泊雨话音未落,只见远处的周玉梅朝这边招了招手。还没等水泊雨回应,他刚刚说过的那几位教练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朝这边走来。
这阵仗,陆水都感觉到高压了,能认识这么多大人物固然是好,但是时时刻刻生活在他们的眼睛底下一定不好受。
“周阿姨好。”水泊雨乖乖地站起来,“刘叔叔,罗叔叔,你们怎么也来了?”
“坐,别站着说。”周玉梅推了推眼镜,“我们都是带队过来练练,你妈妈今早还特意嘱咐我们关照你一下,千万别让你受伤,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这些都是你的队友吧?”突然问到自己头上了,顾风、陆水、潘歌也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瞬间把谈话的氛围给搞严肃了。
“大家别这么紧张,我们就是过来看看,都坐下,都坐下。”罗建军笑着说,“转眼小雨就上大学了,时间可真快啊!”
刘军搓了搓胡茬,摇了摇头:“这都是咱们国家的后浪啊,不服老不行。我怎么觉得前几天还抱着小雨呢,现在你们瞧,都这么高了。”
周玉梅也点点头:“是啊,小时候经常抱他,现在是成才了。我记得他小时候特别不喜欢吹风机,每次游完泳吹头发都要哭一阵。”
水泊雨哭笑不得,估计再这么聊下去自己小时候那点糗事全部都要聊出来:“那些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对了,我这次跳男单,您带的哪队啊?”
“我啊,学生年龄小点儿。”周玉梅朝后面叫了一声,直接跑过来6个孩子,其中4个女生,另外那两个……
从身型和没褪去的婴儿肥来看,陆水判断他俩还是初中生。
果真,还没等到周玉梅介绍,其中一个男生就说:“我知道你,你叫水泊雨对吧?”
水泊雨一愣:“啊?嗯。”
“我叫张明明。”张明明像个骄傲的布谷鸟,说话特别快,“我爸爸是张令涛。”
好家伙,顾风和陆水对视一眼,这又是一个梦二代。果然,水泊雨恍然大悟:“是张叔叔?你好你好。”
“老周啊,你就别给他们介绍了,人家学生聊一会儿就熟,咱们几个往这边一站,他们就聊不开了。”刘军这时提出建议,周玉梅也觉得大人们打扰孩子们的社交,于是寒暄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他们一走,氛围瞬间变得轻松得多,几个小女孩儿也是初中生,那他们没得聊,纷纷回到各自的餐桌,倒是张明明和葛宁留下来了,好奇地看着这桌大学生。
“你好啊。”张明明看完了水泊雨又凑到陆水面前,“你真高。我看过你们比赛,波士顿那次的。”
“你好。”陆水没想到他还认识自己,“那次……”
“那次的分数有问题,我知道。”张明明非常能聊,“这位是我搭档葛宁,他妈妈是……”
还没说完顾风就心里了然,这组看来是二代组。
“大家好,我是葛宁。”葛宁和张明明差不多高,从小就在跳水比赛里扑腾,面对大队员是丝毫不怯场,“这是我和张明明首次冲击国家队的训练营,请大家多多关照。”
“谁关照谁还不一定呢。”潘歌对这些二代们都是一个看法,羡慕且嫉妒,“你们今年是不是中考啊?”
“是啊,但是我们不担心,有文化课老师跟着来。”张明明对此见怪不怪了,“刚刚我们还见过这次比赛的裁判长,谢鸿飞,你们见过了吗?”
一桌大学生纷纷摇头,他们早就过了到处看裁判的好奇宝宝阶段。
“他可严肃了,周教练说他平时就不苟言笑,而且眼光很高。”张明明补充。
葛宁说:“而且听说他为了避嫌从来不主动接触运动员,生怕别人说裁判不公。但是他经常会打听一些运动员的事情,从侧面收集信息。”
“咱们不去惹他就好了,没事的。”陆水怕他俩是害怕裁判长,自己是大队员,应该教他们一些。
张明明点了点头,忽然又说:“不过他穿得好奇怪,刚刚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穿了一件皮夹克,底下是短裤。”
皮夹克和短裤?这搭配陆水倒是没见过,不过能在这个天就穿短裤的人肯定不怕冷。
一顿早午饭就在张明明的语音输出中完成了,酒足饭饱之后顾风负责送还餐具,陆水带张明明和葛宁去找洗手间。男洗手间里没有什么人,刚要进去忽然电话响起,陆水只好在门口接了一下,等到结束这一通广告电话之后再往里走,余光里出现了一个穿着很奇怪的男人。
很高,深棕色的皮夹克,底下是一条运动短裤。这不就是张明明口中的谢鸿飞吗?
旁边还站着两个男生,看上去年龄不大,非常清秀。
“记住了,晚上熄灯后到我屋去。”谢鸿飞一边洗手一边说。
两个男生都没回答他,反而是抗拒地看着地面。
“不想去?”谢鸿飞又问。
两个男生吓得连连摇头。
“如果不去的话,你们掂量掂量后果,放聪明点。”谢鸿飞丢下一句话就走了,两个男生互相看了看对方,认命一样抿了抿嘴。陆水偷偷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们是怎么了?为什么晚上要去找谢鸿飞?
他们是不是……被威胁了?看来这次比赛真是来了不少神秘人物。原本应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但陆水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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