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厉家一家早早的就起床了。
今天的天气难得的晴了起来。深秋的暖阳明晃晃的挂在天空,昨夜下的雨让泥土变得湿润,空气中传来阵阵凉意。
西郊的墓园很大,他们的车停在了门口,再往里,是不让开车的。
于是一行人就在门口下车。
厉嵩的手里抱着他这一年得到的所有奖状,本来厉崇手里面的香水百合也是他拿的,但是他拿的东西太多了,就到了厉崇手里。
路程不远,十多分钟就到了。墓碑上面的女人面容恬静,她的旁边也立着一个墓碑,上面的男人和厉向左有五六分相似,但眉眼之间比厉向左多了几分温柔,这是遗传他母亲的。
“爸爸妈妈,小嵩来看你们啦。”厉嵩乖乖的问好,然后把怀里面抱着的奖状拿了出来,“爸爸妈妈你们看,这个是我上次参加书法比赛得的第一名,这个是学校的发的三好学生,这个是学校第三名的奖状……”
他稚嫩的小手仔仔细细的翻过每一项奖状,一字不漏的把自己这一年的生活告诉在地下长眠的两个人。最后,他把厉崇手里面的香水百合放到女人的面前,“这个是妈妈最爱的百合,小嵩给你买啦,爸爸是个大老粗,才不需要花呢……”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过得很好,爸爸妈妈不用担心我,叔叔婶婶对我都很好,前段时间叔叔婶婶还带我去环游世界了呢,我们去了好多好多国家,见了好多好多风景。虽然是请假去的,但是小嵩有好好的学习的哦,才没有玩物丧志呢……”
宋惜文摸了摸厉嵩的头,道:“你们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嵩的,把他当自己儿子养。”她看向厉崇,“你才回来,给你大伯和伯母问个好吧。”
厉崇把手里的菊花放到男人的墓前,“大伯,伯母,原谅我回来这么久了,现在才抽出时间来看你们。”
和厉向左不同的是,厉佑一出生就是带病的,三天一小咳,五天一大咳的长大了,然后遇见了一个他喜欢的女子,结婚生子。
结果厉崇妈妈在生厉嵩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只救得回来一个孩子。是厉佑一个人把厉嵩抚养长大的,但是在厉嵩五岁那年,由于常年的病痛和对妻子的想念,让这个厉家唯一温柔的男人也离开了人世。
一转眼,厉嵩都八岁了。
厉崇很少回家,也很少见到他的大伯和伯母。在他的印象里,大伯的手要比他父亲的温柔许多,会轻柔的摸摸他的头,然后悄悄的把糖塞给他。
还有围绕在他身边终年不散的药香……
再转眼,就物是人非,天人永隔。
……
另一边,景淮踏上了去他母上大人家的路程。
刚下车,走出车站,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女人带着宽大的墨镜,站在前排,手上举着一个大大的牌子。
【崽!!妈妈在这里!】
无论多少人,景淮永远是人群里面最亮眼的那一个人。他还未开口,柳溪就疯狂的摇牌子,“崽崽!妈妈在这里!”
她这一喊,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景淮连忙跑了过去拽住她,脸上挂着羞愤的红晕。
“你干嘛呀,接人就接人,弄这个牌子干什么!”
柳溪把牌子收了下去,“隔壁有一群粉丝在接机,我看了,好多小姑娘都举着牌子呢,别人家有的,我家儿子自然要有。”
“人家那是明星,我和明星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柳溪伸出手去捏他的脸,“我儿子这么俊,要是去当明星,肯定是最受欢迎的那个。”
被他妈常年累月的彩虹屁的吹捧之下,景淮觉得自己还能保持平常心可谓是非常的不容易了。
最后那块接机的应援牌还是被无情的丢到了后备箱里。
柳溪仔仔细细的帮景淮把安全带系上,对他说道:“我们先去菜市场买菜,回去妈妈做饭给你吃。”
“我觉得我们应该出去吃的,哪里有让寿星做饭的道理。”
柳溪不在意的笑了,“正因为是过生日,所以妈妈才想和你待在家里面呀,做点简简单单的饭菜就好啦。”
“好。”景淮同意了,“那我们先去买排骨,做糖醋小排。”
柳溪笑了,因为她最喜欢的就是糖醋小排。
临近晚上,菜市场的人很多。景淮很少步入这种嘈杂的地方,空气中各种蔬菜的味道混杂着不知名的腐臭味,年迈的奶奶挎着篮子和摊主耐心的讲价钱,人声鼎沸,夕阳的余辉慢慢的隐入菜市场的棚顶。
柳溪拉着景淮,先是到外面的便利店换了一把零钱,然后再进菜市场。
比起那些收拾得干净漂亮的摊位,她更倾向于角落老人售卖的新鲜蔬菜。她会把脸上的墨镜摘下来,露出和景淮五分相似的五官,蹲下身,耐心的和摊主询问价钱。
她也不还价,仔仔细细的挑选出自己想要的蔬菜,然后把手里的零钱给老人。
景淮问她,“那些老人不是都有付款码吗?为什么还要换零钱给他们?”
柳溪道:“因为他们都老了呀,老人哪里会知道收款码这种东西呢,大部分都是到年轻人手上,辛辛苦苦种了一点菜,到最后钱还不是自己的。妈妈也没有过得像他们一样辛苦,每一个人都不容易,能帮一点就一点,换零钱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很麻烦……”她晃了晃手里面的袋子,“而且,像这种自己种的蔬菜更新鲜,不是吗?”
之后景淮会跟着柳溪,像她一样,会蹲在老人面前,细心的和他们交流,把手里的零钱一张张的叠好,递到老人手里。
看见她的举动,柳溪悄悄的擦了擦眼角的湿意。
她太忙了,总是忙着工作,忙着升职,忙着加薪。一回头,却发现当初抱着她的那个小团子已经长这么大了,等到她有能力了,想补偿他的时候,那个小小的团子已经长大成人,把手里面的第一份工资交到了她手里。
她才恍然,他已经大到不需要她的金钱也能很好的养活自己了。
虽然她在他的生活里缺席了很多,但是他依旧长成了令她骄傲的样子。
他们俩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不同于景淮乱糟糟的狗窝,柳溪的小公寓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房间也布置得很温馨,也更像一个家。
虽然他不经常来这里,但是里面都有属于景淮的一份东西。
柳溪的手里提着菜,景淮的手里拎着一个蛋糕,是他逛了好几个蛋糕店精挑细选的。
他熟练的换上鞋,准备把蛋糕拎去冰箱放着,结果意外的发现了一双黑色的男士拖鞋,拖鞋塞到了鞋架的最里面,不注意根本看不见,不是他穿的码,而且他不喜欢黑色。
景淮提着蛋糕的手紧了紧,然后若无其事的把蛋糕放进了冰箱,他把冰箱门关上,随意道:“妈妈,你过生日就我们两个人吗?”
“那不然呢?”柳溪把头发利索的扎起来,套上了围裙。
“就不邀请的你的朋友们一起吗?”
“哪里来的朋友,都是工作伙伴,而且妈妈就只想和你在一起,谁也别想打扰我们母子二人的独处时光。”
景淮嘿嘿一笑,蹭到他身边,“那我来给你打下手呀!”
柳溪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酸奶,塞到他手里,把他推了出去,“得了吧,要是你给我打下手,本来一个小时能完成的硬生生得拖到两个小时,你什么水平你妈我还是很清楚的,赶紧出去吧你,别在这里打扰我。”
景淮摸了摸鼻子,灰溜溜的拿着酸奶出去了。
八点,母子两终于吃上了饭。比起柳溪爱吃的,其实桌子上更多的是景淮喜欢的,景淮无奈的看着她,“你是寿星,你才是主角,做这么多我喜欢吃的是什么意思?”
柳溪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什么什么意思?你爱吃的妈妈也爱。”
景淮端着碗朝嘴里塞了一口饭,看着对面的女人。哪怕女人很好看,但是岁月还是在她脸上留下了风霜。
他给柳溪夹了一块糖醋小排,“以后做你爱吃的,妈妈喜欢的我也喜欢。”
柳溪哭笑不得。
中途的时候她接了一个电话,景淮凑着耳朵听了听,他听不见对面说了什么,只知道好像是个男的。
柳溪婉拒了对面,“不好意思,我就不来了,和我儿子一起呢。”
“谁啊?”景淮问道。
柳溪拿筷子的手顿了顿,笑道:“没谁,一个同事,听说今天是我生日,约我出去玩呢。”
景淮的礼物是一个精致的项链,柳溪拿到项链的瞬间不是感动,而是怕项链太贵了。
景淮帮她把项链带上,安慰他,“不贵,我有钱,随随便便接个稿钱就来了。”其实是他熬了几个通宵才画出来的钱。
柳溪才不信他的鬼话呢,但是她也没有在说什么,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幸福的笑了,“我的崽崽长大了,都知道给妈妈买东西了。”
景淮瞪她,“我什么时候没有给你买过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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