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你快说,别卖关子了。”宣哲润哪里还有心思誊抄,停下笔来,逼着岳是非继续说。
岳是非也不是不讲人情的,没有催逼他继续写,缓缓地说道:“你母亲既然信佛,也常常诵经礼佛,想来或多或少有些护法鬼神在。那个家伙甚至想直接对付你们家都做不到。或者要付出较大的代价。”
“所以他利用你父亲信仰黑山巫鬼这件事,让你父亲间接的答应他的要求,做下不符合佛门教理的恶事。使得你们家失去正神的庇佑与保护,从而得以便利。”
“其实所谓的信仰都可以看做是一种交易,人们付出什么换取什么。正教让人尊奉善道,持戒克己,得福绵远悠长,不够迅速,甚至短时间可能看不出益处。与鬼神交易则可快速获得好处,你父亲想来当年从黑山巫鬼处得了不少好处,也因此成为疏漏,最后给你家招致灾祸。”
之所以说是残酷的事实,是因为这一切本是可以避免。并非无妄之灾,归根结底是宣哲润父亲自己选择了错误的道路,招致的恶果。
“快抄……”岳是非看宣哲润陷入愣神之中,但还不算崩溃,就开始催促他继续抄地上的东巴文字。
宣哲润没有言语,低头抄起来,似乎还在想着岳是非刚刚说的话。
而岳是非基本上查看完这间屋子的所有东西了,没有更多有价值的,便自己一个人坐在边上安歇。
又过了一阵,两人都是静默无语。直到宣哲润抄完,他边整理手中宣纸,边对岳是非幽幽开口道:“你看不懂这些文字吧?要找人问?”
岳是非警惕起来,反问道:“你问这个作甚?与你没什么关系。”
“把宣纸给我,我们的交易就两清了。接下来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没想到宣哲润并没同意,将手中宣纸往背后一藏,对岳是非道:“我们的交易说的是在庙里互相交换信息,我告诉了你我家的事。你也告诉了我上大黑山的事。但是不包括我带你来我们家。”
“你想怎么样?”岳是非扶着头,这家伙居然在这里摆自己一道?要不要用强从他手里把誊抄的东西抢过来?本来只是想偷个懒,这下可好。
宣哲润露出狡黠的笑来:“带我去找帮你解读这些文字的人,我要弄清楚这些文字的含义是什么。”
想一想,岳是非倒是觉得这也不是不可以。其实说是交易,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原本只是不想把宣哲润一个普通人牵扯进来,算是发个好心。但既然他自己想寻死,自己难道还挡着他?
“猜的不算错,我确实要找人帮我解读这些文字。但是我要去的地方外人去很危险,你想知道这些东巴文,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我可以答应你事后告诉你。”岳是非答应了宣哲润的要求,但还是不想他一起去那个地方。
宣哲润轻轻摇头:“不行,我可信不过你。万一你跑了怎么办?我只有从现在开始一直跟着你才放心。”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不带你去是为你好,你要非要跟着我,别怪我没提醒你。”岳是非还没见过这么难缠有讨厌的人,他已经仁至义尽了,真要寻死还能拦着不成?
“生死自负,不劳岳道长为我费心。”宣哲润梗着脖子,死死盯着岳是非,从他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子倔强的味道,似乎他真的不怕死。
“拿来吧。”岳是非默认了他的话,让他把宣纸交出来。
宣哲润将宣纸大部分递给了岳是非,但自己抽走两张,叠好,放在自己随身的包袱中说:“反正也要找人看,先放在我这也没什么。”
岳是非倒是没强求,接过几张宣纸,同样哼道:“如果真要抢,你以为你藏得住吗?”
两人离开西郊老宅时,天色已然放亮。一路上岳是非都没搭理宣哲润,即使宣哲润厚着脸皮凑上去问了些事,岳是非都一概不理,回了荒庙倒头就睡。
约莫睡了一整个白日,晚间黄昏时,才悠悠醒转。刚一醒来,有股油泼面的香气在鼻端缭绕,闻的岳是非肚子咕咕叫起来。
睁眼一看,面前摆了一只瓷碗,里面的面还在冒热气。朝宣哲润看去,他也正捧着瓷碗在吃面。看岳是非醒来,道:“猜到你差不多醒来,果然你就醒来。”
端起面闻了闻,宣哲润语带幽默的道:“放心,不会毒死你。也都是素的。”
岳是非用筷子一点点把葱花捻出去,终于开口了:“肉我可以吃,五荤里葱却不能吃。”
挑完葱花,岳是非也开始将面都吃进肚里。这几日他还真没怎么吃东西,都是随便弄点干粮对付,能有面吃还是不错的,至于宣哲润从哪里弄来的,他倒是不关心。
“什么时候去找翻译这些文字的人?”宣哲润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岳是非边吃面,随口回道:“就今晚!”
自打离开灵神分坛,岳是非就在等今晚。无论是去王家还是西郊老宅,都属于计划之外的事,希望宣哲润家里的这些东巴文,对得起他一晚上浪费的时间。
“今晚?去的地方很近?我怎么不记得这周围有这等高人?”宣哲润惊奇道,本以为是远行,至少要明日才上路。寻思半天又道:“万安观?”
“我可不认识万安观的高道,你不是在王家听见了?”原来岳是非也知晓当日宣哲润的动静,其实就连万安观观主的话他也听到不少,实在无心理会而已。
“不要问太多,跟着就行。”岳是非吃完面,抹了一把脸,将碗放在地上。虽说仍是警告,看起来心情好不少。
突然,他将手臂一伸,对宣哲润道:“把你的匕首拿来,我不白吃你的面。”
宣哲润将一直护身的匕首递给岳是非,这是他身上唯一的凶物,带在身上就是为了护身,递给岳是非表现出极大的信任。虽说他也清楚,岳是非深不可测,真要对付他,拿不拿匕首没什么差别。
接过宣哲润的匕首,岳是非取了一支朱砂笔,在匕首底端写了一个讳字。又用笔杆轻轻敲了匕首刃面几下,凌空在匕首上写下几个符字,同时结煞入气,也算对这匕首简单的有一番祭炼。
随后将匕首丢回给宣哲润:“对付些小妖小邪之类的足够了,日常护身也有些用处,别去挑战厉害的家伙,那就是自己寻死。”岳是非没有说的是,配合他身上护身的金色佛光,对付一般的妖邪绰绰有余。
至于这金色佛光怎么来的,岳是非确实不清楚。只能猜测大概是宣哲润母亲对这个儿子的保护。宣家老宅阖家上下无一幸免,唯有这个儿子活到现在,怕是都因为这金光保护。
“收拾东西,准备上路。”等宣哲润拿起匕首,岳是非站起身,招呼走人。
站在庙门口,眼看着月正中天。又是一个满月,只有这样的时候,才会出现岳是非想要去地方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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