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青开车带着苗绿买了一堆东西。到了晚上,苗绿没有吃饭,第一次过阴,心情难免激动。
天渐渐暗了下来,时针慢慢指向晚上八点。
“换衣服吧。”黛青说。
苗绿拿起那件黑色的旧式盘扣衣衫,看着上面绣的大朵金色牡丹花,内心有些迟疑。
“怎么了,穿啊。”黛青说。
“黛青,这种衣服起到什么作用,干嘛非得穿成这样下去?”
黛青解释说:“你不懂,这样穿下去后不容易让人怀疑。”
苗绿看了看衣服忽然眯起眼睛问:“你该不会给我买了件寿衣穿吧。”
黛青没有说话,苗绿看了他半天又看看衣服,白了一眼还是穿上了。黛青递给她一杯白酒,苗绿接过来看看说:“真是各种花里胡哨,还得喝酒,直接下去得了,难道我会下不去吗?”
黛青安慰道:“这样保险一点。你年轻,阳气盛,别把过阴想得太简单。一百个灵媒里不一定有一个人能过得了阴,这可是一门功夫。一般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要轻易去做,这损耗阳寿的。”
苗绿听了这些话心里充满温暖,她说:“沅陵这件事一定要让她那口怨愤之气平息,折损一点儿阳寿不算什么。”
黛青温柔地看着苗绿没有说话,他看看时钟,已经八点半了。黛青在手心画了一道符冲着门口猛然推出,接着一道阴风刮起,沅陵被带到面前。
苗绿说:“沅陵,我们要下去了,你准备好了吗?”
沅陵点点头。
黛青忽然拿出一个灰色的纱布给沅陵盖上并解释说:“披着这个,枉死之人不准私自进入地府,你这一身红衣很容易被认出来。”说完又念了一段口诀打在沅陵的脸上。
黛青再次解释道:“这段口诀避免你露出厉鬼的恐怖相,能维持你生前正常的容貌,记住,下去一切听苗绿的。还有,到时间一定要回来,如果不回来那后果极其严重。”
苗绿端起那杯酒一口干了,然后直接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黛青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坐在一旁用力推了沅陵一下,沅陵就消失了。
苗绿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是一片晦暗,她站在一座桥的桥头,时不时有人走过,这里的人就是鬼。
王二姑奶和郑斌呢?她转头看看,沅陵在她旁边,她肃然地看着过往的人,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苗绿心里有些着急的时候,王秀芝和郑斌从远处走来了。
“小绿,等多久了?”王秀芝问。
“刚来。”
“这边已经打好了关系,我们走吧。”王秀芝说。
于是大家跟着郑斌走。走上桥的时候,苗绿看着下面的河水,里面的场景让她终生难忘。
下面有夜叉在追赶亡灵,有的被一叉子叉起来然后吃掉,河水中到处都是屠戮和鬼哭狼嚎。
苗绿轻声问:“姑奶,这就是奈何桥,那河就是忘川吗?”
王秀芝笑了:“傻孩子,真是故事看多了。这条河就是普通的冥河,里面的游魂都是一些罪业轻的人,或者是罪业深重从下面的地狱一层层受了刑罚最后到这里受刑的,过了这一关,他们可以进入六道轮回了。夜叉吃人,吃了吐,吐了再吃,这是一种刑罚。”
“那忘川河在哪里?”苗绿问。
郑斌接过话:“我们不能走奈何桥,那不是我们走的。到时候工作人员给你喝汤,你就不能还阳了。”
“工作人员是不是孟婆?”苗绿又问。
“现在不同了,现在应该说,孟婆是一种工作职称。”王秀芝解释到。
过了桥,冥界的路两旁都是阴火,时不时有阴差带人走过,也有一些阴差到处巡逻。
“站住!”有人说到。
苗绿一侧目,看见两个阴差招呼他们,几个人便站住了。
两个阴差围着几个人看了看,尤其是苗绿和沅陵,他们反复看,一个阴差说:“你们两个不该来这里。”
苗绿笑了,走上前:“两位阴差大哥,好眼力。既然看出来了,我就直说,我是灵媒,这次下来是办一件要紧的事。你们也知道,阴阳两届,灵媒是纽带。”
两位阴差听了点头示意赞同,接着问:“敢问贵堂名号?”
苗绿做了一个拱手礼:“青云阁。”
一个阴差说道:“哦是有这号,我见过这边的批文,敢问清风教主是哪一位?”
王秀芝走了上来:“是我,王秀芝。”说完拿出一块地府颁发的令牌递给他们看。
两人看过之后还给了她,没说什么打算离开,却被苗绿给叫住了。
“二位,初来乍到,交个朋友。”说完从兜里掏出了一沓钱,当然是下面用的。
其中一个嘴里说着:“你这是几个意思,我们是那种人吗?”他嘴里这样说着,眼神却往两边看。
苗绿马上就明白了,说道:“我又没求您办事,这只是相识的礼物,难道我连这点人情世故都算犯错了吗?我只想和两位交个朋友而已,日后若是能有机会合作,互相帮助,也算给两届人民办好事。”
那两个鬼差相视一笑,心安理得地收了钱。
“那敢问二位怎么称呼?”苗绿问。
一个说:“我叫王强,他叫何大壮。”
苗绿和二人再次客套一番后,便各自离开。
跟着郑斌绕过几处阴山,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洞府,郑斌和守门的阴兵说道:“我们预约找白专员。”
阴兵放行,几个人进去,发现屋内坐着一个女的,正在那儿无聊地画着眉毛,一看有人来,便停下来。
“郑斌你来了。”女人招呼到,“这几个就是你说的人?”
郑斌赶紧一一介绍。
这个女人叫白玫瑰,是专管十八层地狱进出手续的。苗绿客套一番后,观察了一下这女人,长得有几分姿色,看打扮确实爱美。
她对白玫瑰说道:“白专员,你真漂亮。”
白玫瑰听了这话简直是心花怒放,几百年了,这些地府里的鬼怎么恭维她的都有,就是没人夸她漂亮。
接着苗绿发挥了不动声色的奉承状态,句句都在夸句句好像说的也是实话,这种本事可不是谁都有的。说得白玫瑰那叫一个舒畅,很久没有遇见过这种交流了。
白玫瑰当初看上郑斌这小子是因为他帅,可郑斌是个耿直的读书人,也不好女色,只是偶尔和白玫瑰吟诗作赋,喝喝茶。
白玫瑰没想到懂她的人在她死了几百年后出现,还是阳间的小女孩。两个人无话不谈,最后聊到白玫瑰的发型可以换一下,白玫瑰感叹地府的理发师她都不满意。
苗绿说:“你把头发留到年底,我姑姑苗初禾专业理发师,到时候给你烫个时兴的大波浪。”
白玫瑰眼睛都放光了:“就这么说定了。”
苗绿估摸着时间也不早了,就说明了来意,要去看看沅陵的仇人关在哪里,想去见一见。
白玫瑰二话没说,直接批文放行。
苗绿带着批文直接坐电梯下到第七层地狱:刀山地狱。刀山地狱就是给那些恶意杀生的人设置的。
出了电梯,巨大的痛苦嚎叫声充斥着耳膜,而眼前的景象更是众人见所未见,浓重的血腥扑来,无比恶心。这是一座刀山,到处是锋利的刀刃,所有罪孽深重的人无时无刻都在接受惩罚。他们赤身裸体从刀刃上爬过,那景象果然残忍,恐怖,令人无法直视。
苗绿转过头去不忍心再看,身边的沅陵身体颤抖着,她不知道害她的那对狗男女在哪里。
这时候走过来一名阴差,问:“你们要找谁?”
沅陵幽幽地报出两个名字,阴差走开后没过一会儿从刀山上带下来两个人,沅陵见到自己的仇人,分外眼红。
苗绿拉着她的手示意淡定。
当那两个人看清沅陵时,扑通跪下了,男人说:“对不起,我知道对不起也弥补不了我们的罪过,我们是罪有应得。”
那女人也说:“是我嫉妒你,是我挑拨是非。沅陵,如果我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下场,那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哪怕去沿街要饭,做个穷人也不会作孽。如今我知道错了,我活该!”
说完后,两个人不停地磕头,忏悔,哭泣……
沅陵再看看眼前的场景,这二人所受的惩罚确实是超过自己受的冤屈千万倍,心中原打算报复一番,这样一看也没什么需要报复的了。沅陵所能想到的复仇都不及这里的万分之一,
那股怨气那刻骨铭心的仇恨就在瞬间全部消失。
男人开口说:“谢谢你来看我,哪怕是恨是鄙视是什么都行,让我们在一百年间有了片刻的解脱。”
沅陵转过身去,良久说了句:“我们两清了。”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觉得意外,阴差上前确认道:“你确定吗?”
沅陵点头。
阴差说道:“那就意味着他们在这里的刑罚结束。我们有规定,只有苦主解了孽缘,因果化解,这里也就结束刑罚。”
沅陵毫不犹豫:“是的,我们的孽缘解开了。”
男人和女人听后,不断地磕头感恩,沅陵拉着苗绿的手说了句:“我们回家吧。”
苗绿点点头,他们离开了这可怕的地方。
苗绿走出地狱,和白玫瑰道别,整个人心事重重。在两届交汇处,苗绿还了阳。
一睁眼,只见黛青正在自己身边打坐,时钟是凌晨一点五十分。第一次过阴非常顺利。
苗绿坐起身,黛青的眼睛也睁开了,他问:“解决了?”
“嗯。”
“顺利吗?”
“嗯。”
“累不累?”
“嗯。”
黛青连着问了三个问题,却见苗绿无精打采,情绪低落,便不再问了,于是让她休息。
苗绿这一次地府之行,让她的心性成长了很大一个境界,有一种瞬间成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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