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领别人的功劳,肉肉显然不好意思,“是宁大人身边的侍卫送来的。”
顾知棠眨巴眨巴眼睛,左瞅右瞅,跟上次一样没能发现宁皓的身影。放下车帘,看着手中的甜糕,回味着口中的香甜,顾知棠情不自禁嘴角上扬,心口一阵暖流涌过。
他好细心啊。
甜糕还未吃完,马车徐徐停下。
宁皓清润的声线传来:“顾小姐,我们到了。”
撩开车帘,才发现天已经黑了。肉肉扶着顾知棠下车,抬眸看去,眼前的建筑令她耳目一新。高高的台阶,简洁的大门,门上正楷大书“惊寒堂”三字。院门内并无照壁,里面灯火通明,侍卫们三三两两各处奔走,似乎没有宁皓在,羽林卫依旧运转自如。
宁皓早已下马,走到顾知棠身旁,扯出一抹淡淡的礼貌性微笑,“进去吧。”这客气的样子,顾知棠不禁怀疑,刚才的甜糕真的是他买的?
穿过两道门,伯言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走过来俯首抱拳:“指挥使。”
“今日可有客人来访?”
“没有。”伯言抬起头,看到顾知棠和肉肉,脸上的恭敬之色瞬间消失殆尽,拧眉看着两位不速之客,“指挥使,这是”
“以后她就住在惊寒堂了。”宁皓冷冽的目光射向伯言,“你要恪尽职守,守护好她们主仆二人。”
“”伯言看着肉肉一脸的挑衅,牙都要咬碎了。
宁皓秀眉拧起,“伯言?”肃杀的语气,让方圆一丈的气温都下降了几分。
“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宁皓侧身看向顾知棠,柔声说道:“走吧。”
顾知棠点头,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她知道宁皓这是在给自己树立威信,好让伯言日后对她恭恭敬敬。
肉肉随后跟上,还不忘朝着伯言“哼”一声。
顾知棠回头,正要喊她快些走,却看见伯言恶狠狠地盯着肉肉。那眼神,顾知棠看了都心里发毛。肉肉胆小,立马跑到顾知棠身边死死抓住她的手臂。不知道是肉肉身上的颤抖传递到自己身上,还是自己也被吓得一哆嗦,顾知棠拢紧了衣袖。
“以后离他远些,别招惹他。”
“知道了小姐。”肉肉小声回道。
又绕过几个回廊,宁皓在一间房门前停下,转身看向顾知棠。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你住哪里?”
对上顾知棠星星般的双眼,宁皓将脸扭向一旁,看着对面的屋子:“那里。”
目光越过面前空旷的草地,顾知棠向对面看去。房门大开,远远可以看见里面一扇木质的月洞门屏风,屋里布置得简约而不失风雅。沿着门口这条石子路直直地走过去,片刻的功夫,就能到达。
顾知棠咬着下唇,生怕一时激动喊了出来,吓到对方。
瞥到顾知棠脸上洋溢而出的笑意,宁皓淡淡解释:“我院中守卫最为严格,住在这里,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我当然知道。”顾知棠抬起下颌,目光停在宁皓白皙的脸上,毫不掩饰心中的欢愉,“我喜欢这里。”
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说出最后两个字之前,她刻意停顿了两秒。见过他羞赧的模样,她总是想再看一次。这是什么奇怪的心理在作祟,她自己也难以言喻。
宁皓眸光闪烁,转身背对顾知棠,“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大步流星走上石子小路。
由着肉肉一人收拾房间,顾知棠倚着柱子坐在回廊上,看向草坪尽头。烛火摇曳的屋里,美少年端坐案前,执笔挥洒墨水。认真的样子,跟曾经为她讲解难题的化学老师如出一辙。
上天眷顾,以后这美好的画面,再也不会只存在于想象和回忆中了。
难道这世上,真的会有两个人,长得如此相像吗?不能说相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收拾好房间,肉肉催促顾知棠两遍,见她不困便自己回偏房睡了。
月明星稀,庭前树上的黄叶三三两两随风落下。
宁皓终于处理好手头事务,将手中毛笔搁在笔架上,抬眸,视线正好与对面回廊上的顾知棠相碰。只一瞬,他便收回视线,落在在席上顿了几秒后起身,走到门口,若无其事地将房门关上。
顾知棠:“哎——”
还没看够呢!
她这才注意到,万籁俱寂,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伸个大大的懒腰,扭扭脖子,揉揉沉重的眼皮,再看向对面屋里,灯火早已熄灭。
心满意足回屋睡了。
翌日。
正吃着早饭,便有侍卫通传:“顾小姐,指挥使有请。”
扔下碗筷,顾知棠“腾”地起身,“我这就去。”快速整理好衣裙,一阵风似的往宁皓房里走去。
肉肉焦急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小姐,擦擦嘴啊——”
一只脚迈进宁皓房里,顾知棠心想,不行,得给他留下好印象,不能让他觉得我没规矩。当即悄咪咪退出门外,看着伏案疾书的宁皓,恭敬问道:“宁大人,你找我?”
“进来。”宁皓不急不缓地写完手上的字,放下笔,才将目光落在顾知棠身上。
迈着无比端方的步伐,顾知棠走到宁皓面前站好,面带微笑。
“按照你父亲的嘱咐,以后你我以师徒相称。我简单为你操办一个拜师礼,一会儿你回去准备一下。”目光在顾知棠下半脸停留片刻,再次把头埋进书案。
顾知棠:我跟他的缘分果然不一般啊,以后就可以喊他师父了?不过
“那我是不是得给你下跪啊?”
宁皓有些吃惊地抬头,“还没去准备?”
“哦”
带着小小的怨念退出门外,顾知棠极不情愿地挪回房中,寻思着一会儿怎么避开这个繁冗又迂腐的环节。她可是现代人,也就小时候跟爷爷要压岁钱的时候跪过,连爸妈都没跪过,怎么能跪老师呢?
而且,这么一跪,不就承认宁皓是自己长辈了吗!这哪儿行?
肉肉见她一脸愁苦,问道:“小姐,指挥使大人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让我拜他为师。”顾知棠挨着桌子坐下,一手撑起下巴。
“这是好事啊,你难道不愿意?”
“我愿意!”顾知棠看向肉肉,对着这个古代土著却也无可倾诉,当即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
窗外黄叶打着旋儿落下,微风把秋天的味道吹进房里。
顾知棠嗅觉一向灵敏,“我闻到桂花香了!”香甜馥郁的味道,让她心中的愁绪瞬间消逝,“走,跟我出去看看桂花树在哪里。”
拉着肉肉,循着桂花香一路找出去。这一趟,顾知棠才发觉羽林卫的惊寒堂竟然如此大。小池,假山,木桥,小路,应有尽有,不得不说,古代人就是擅长造园。宁皓的家臣,自然也是人数众多。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就多了。将她安排在他院中住下,可见他真的是在用心保护自己。
摘了些桂花,菊花,莲蓬,还有一些别的花花草草,顾知棠才在肉肉的提醒下回了房。
屋里早有一个侍卫等着了,看到顾知棠回来,连忙抱拳躬身行礼:“顾小姐,拜师典礼就要开始了,请随我去后堂。”
“我稍作修整,麻烦你在门外候着。”
换好衣服,顾知棠正要出屋,却被浓浓的花香吸引,余光瞥到桌上方才摘回来的花草。香气真是世间最为美好的东西,不花一分一毫,只要轻轻一嗅,仿佛置身大千世界。
收拾停当,来到屋外,带上肉肉跟着侍卫去了后堂。
宽敞的堂屋里,几排侍卫披金带甲,井然有序分列两旁,这些人显然是羽林卫中稍有身份的小将。台阶上面,案几后,宁皓一袭白衣凝眸端坐,一头墨发高高竖起,宛如画中天神降世。看到顾知棠已经来到门外,宁皓隔空朝她莞尔一笑。
顾知棠手里的东西都险些跌落。
白衣宁皓,更少年。只是,为何从没见他穿过?
只听堂上主持典礼的侍卫朗声道:“拜师典礼,开始!请顾知棠进殿!”
顾知棠深吸一口气,又徐徐吐出,手持她的拜师礼,在众人的注视下,一路微笑着看着宁皓的双眸,缓缓进殿。
在案几前停下,侍卫又朗声道:“行拜师仪,献拜师礼!”
顾知棠抿唇垂下眼眸,看着手上的拜师礼,指甲都快把托盘抠破,双腿怎么也弯不下去。
“不必跪我。”
顾知棠惊觉,猛然抬头,白衣少年眼中的笑意从容而温柔。她回以一抹明媚的笑容,正要福身行礼,却被一道凌厉的嗓音打断。
“不行!”伯言出列,朝宁皓抱拳行礼后,冷声道:“如此重要的仪式,她非但不提前来候着,还让大伙等了半个时辰。指挥使非但不罚她,还令她免跪。在下不服!”
“其他人呢?你们也不服么?”
堂下小将们个个垂头不语。
“并非知棠故意来迟,是我让她去准备拜师礼,她初来乍到,难免走错了路,这才迟来。”宁皓柔和的目光看了顾知棠一眼,又漠然看着伯言,“她随父隐居深山,向来无拘无束,繁文缛节能免则免。”
“指挥使!”伯言双手握拳,愤然喊道。
宁皓冷剑一般的眼神射向他,“不如今日我也收伯言为徒,日后你也免去俗礼,如何?”
伯言咬牙,用挫败的语气回道:“在下不敢”斜睨顾知棠一眼,退了回去。
沉闷的氛围持续了不多时,堂上侍卫再次朗声喊道:“献拜师礼!”
顾知棠这才微笑着走上前,将托盘举过头顶,递了出去。
侍卫接过托盘,放在案上,将上面的红布掀开。
宁皓把目光从顾知棠手上收回,看到案上的拜师礼,一时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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